地域界生存着众多魔兽,是四大域内唯一拥有魔兽的界域。它们的寿命普遍较长,数万年之后还可能修炼出人形。因此在地域界就算是看到了人形生物,也无法确认对方是【人】还是【魔兽】。  许多种族的魔兽都是扎堆生活,跟人类无异,越是边远的魔兽,凶性越盛。  为了维持和平,地域界专门在一穷凶极恶之地修造起了监狱,唤作“深渊”。如塔一般,数量众多,越往里,越往上,危险系数越高。自此之后,监狱周围方圆十英里无一人生活,只有驻扎的军队。此处虽偶有逃狱者,但皆被当时的守狱人镇压。据说那人镇守深渊数万年,从未有一兽逃出,被誉为铜墙铁壁的艾洛伊德。但十几年前发生的兽潮入侵,死了不少域都界和地域界人。两界的人口密度都不大,可见那一次的兽潮规模算得上是十分浩大了。  自此,地域界的别名“魔谷”再度响彻四界。    【魔宫】  “大人。”一侍女恭敬道,“世纪大人在门外求见。”  “嗯。”魔后躺在长椅上,慵懒答道。  这是地域界之主:魔后---沙的个人寝宫,暗黑色的调子,闪烁着火苗的巨大吊灯,白纱帘后是足以睡得下5人的大床。一旁的玻璃柜上摆着许多的收藏品,价值连城。  侍女退下,轻轻关上了门。  世纪看着沙有些放空的眼神,好似看着什么,又好似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般。她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感受到了么,他醒了。”  沙没什么表情。其实她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冷冷的,虽生了一张蛇蝎美人的脸,却长了个比冰块还冷的心。她毫无感情地活着,当着这个界主,觉得自己好似一个机器。  现在机器依然是冰冷的,可内部却慢慢开始动了。  “你一直都没有放下。”世纪坐在沙发上,苍老的脸上似是哀怜,却含着深深的无奈。  沙动了动嘴,依然什么都没说。她本是靠在扶手上,现在已是全身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世纪对她来说如同长辈一般,看着她长大、当上界主,她也没必要对着世纪端什么样子。  沉寂半晌,沙低声道:“该放下什么?不该放下什么?”  “放下过去,执着于现在,放眼于未来。”世纪语重心长。  沙抿抿唇,冷淡道:“我放不下。”  世纪闻言,也不再劝她。十几年来她不知道旁敲侧击劝过沙多少次都没有效果。这个女人天性冷淡,处事雷厉风行,手段称得上残忍。她可以面无表情地把人扔进熔岩山听着尖叫声看着那人活活被烧死;也可以因为心情糟糕就把一个不小心说错话的人满门抄斩。她与邵宛城不同,邵宛城治理域都界,用的是怀柔政策,而她----既然都被人叫魔后了,她也不介意把自己变得再冷酷一些。  她上位快二十年,不少人想反她,无一人成功。  她太强了。在没成为界主之前,她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亡之剑:沙。忠于她的死心塌地,成为治理界域的左膀右臂;恨她的恨到了骨子里,挫骨扬灰都消散不了。在这样极端的矛盾之下,地域界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一派祥和。  世纪看着沙明明是坐享荣华,却仿佛失了灵魂一般,心疼地闭上眼睛。  “如果有一天,有人拉起反叛的大旗,对向邵宛城,你会怎么办?”世纪问她。  沙轻笑一声,却是冷得刺骨:“邵宛城?杀。”  那是从灵魂深处散发的恨意,连在门外守着的侍女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怕扯上地域界么?”  沙转过头,赤红色的双瞳因为情绪的起伏而浮现出兽瞳,如同美杜莎一般,她自世纪进门后第一次注视对方的眼睛,冷冷说道:“界主不当也罢,但邵宛城,必须死。”    【特高府】  又是一个周末,夏安早早起床,收拾好东西,给睡得正香的付如歌留了张纸条后就离开了宿舍。  【如歌,我去训练啦。今天吃饭不用等我,像上几周一样跟你的小伙伴一起去吧~】  她每个周末都会先去训练楼独自练习一个上午,然后随意吃点午饭后下午看看书。虽说有不少人一到周末就开始疯玩,特别是在刚开学才一个月不到,大家学校都没逛完,地域界一个地方没去,更是新奇的很。夏安对这些兴致不高,特别是也没人约她。付如歌一般都会被他们组约走,路之晴他们一到周末就喜欢窝在寝室里,殷疏桐钻研医书,路之晴睡觉看剧,颓废至极。  明日初上,夏安咬着面包,心情却不怎么畅快。  她想到她之前做的那个梦了。那个声音说的话越来越多了,最开始只是嘲讽两句,现在居然开始跟她吵架对喷了。说还不够,非要留点悬念搅得你烦得要死,想往下深究又没有头绪,生生地卡在那,天知道她有多难受。  夏安吞下最后一口面包,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太急,真相都是一点一点浮出水面的,她不知道的都会一点一点了解的。    训练楼有些偏,傍着一口巨大的人工湖,湖水清澈,绿荫小道旁还种了杨柳,风景极好。那楼是空心圆柱形,半径大,还高,在这么一片具有文艺气息的地方看着很是扎眼睛。  夏安走进去,拿着学生证做了个登记,就拿着工作人员发给她的门卡找到了训练室。  虽说这里也有仿人形机器人,但自从和萝蒂凯斯一战后她就再也没有用过那个。那一战让她意识到只是跟机器人打是没有用的,就算数量再多也不可能和真人相比。对付机器人的那一套对人来说还是太小儿科了。她必须提升自己才行。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萝蒂凯斯。虽说那女人下手重,嘴巴狠,还莫名其妙地给她安锅,但不得不说她有些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现在的自己控火技术相较起来如同婴儿。  她缓缓回忆着那惨痛的一战,开始把火焰积聚在裸露的皮肤上,待火焰覆盖完整,她又分神凝聚起焰星徘徊在身侧。这一前一后的动作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她呼出一口气,撤下所有火焰,开始加快两个动作的速度,力求同时完成。  这就有些困难了。夏安闭上眼睛,感受火焰的流动。大脑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指挥着火焰武装全身,一半命令火焰分散凝成焰星。夏安咬着牙,觉得脑袋越来越痛,好像要炸了一般,片刻后,她有些挫败地再次收回火焰,挨着墙壁坐下。  她已经训练了两个星期了。现在虽有进步,两个动作的衔接流畅很多,可依然不能完成同步。她张开右手,火焰浮现在手掌之中,一簇,很是乖巧。  为什么萝蒂凯斯的火焰就这么有灵气呢。她有危险就会张开盾牌,她出拳,火焰武装外加辅攻,火焰似乎跳脱了“元素”的范围,变成了她有力的帮手,能读懂她的每一个想法,完美配合。  夏安叹了口气,两周都没什么效果,她有些自暴自弃道:“你倒是跑一个给我看看啊!”  突然一下,手中的火焰飞速冲出。  夏安一愣,试探道:“回来?”  “嗖”地一下,火焰飞回掌心。  夏安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她洒出一片焰星悬在眼前,命令道:“飞出去。”  焰星立马向四面八方飞出。  “回来。”  迅速撤回,完美排列,和之前分毫不差。  她想了想,起身,在心里默念道:飞出去。  焰星飞出。  回来。  焰星归位。  夏安弹了弹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焰,有些欣慰地笑了。  原来如此。火焰是听候她的指令的,元素来源于血液,必须要持有者发出指令才能有所行动。她之所以觉得同时实现两个指令很困难,那是她完全搞错了方向。她并不是靠“命令”来指挥元素的,而是在脑内形成图像,规划好火焰行动的路线,继而操控火焰。殊不知元素并不是如她想的一般死板,就如同金属性的人也并不是对所有武器的构造都一清二楚,他们不过是记住了外形,然后在心里发出指令,元素自会变成你期盼的样子。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提高反应能力,在别人攻击的时候能够及时作出判断:下一步,我要怎么做,我需要我的元素怎么做。  夏安抬手,只见火焰迅速袭满全身,身后更是点点星光闪烁着。夏安心里默念一声:保护我,闻令,焰星迅速围绕夏安的身体高速旋转,一旦有人碰到,91%的超高纯度想必是会让人痛不欲生。  知道了错在哪里,又明晰了以后的方向,夏安练习了一会儿后觉得今天收获满满可以提前收工了。  临走前,她召唤出火焰,依然是安静的一簇悬浮在她的掌心,她用手指戳了戳:“你大概也是有灵魂的吧?不然怎么会跟我心意相通呢?”语气很是高兴。  火焰静静地燃烧了会儿,然后慢慢歪曲了身子,蹭了蹭夏安的手掌,好似在撒娇一般。  着实让夏安高兴了一把。  看来她的火焰不是萝蒂凯斯那种妖娆型的,她这个比较羞涩。很好,她喜欢。    快至正午,夏安去食堂随便吃了点就去图书馆坐着了。  特高府的图书馆很多,基本上一片教学区就会有一个图书馆。夏安最喜欢人工湖边上的那个,名叫古园,房屋由红砖砌成,无任何科技感,很有复古气息。这个图书馆不大,最重要的是,它还附带了一个花园,虽然规模不大,但夏天靠在一颗大树下乘凉看书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夏安没有这种特别的乐趣,对她来讲,在哪看都是看,无所谓。  她在一排一排的书柜中穿梭,这个图书馆修的古朴,内容也古朴,不似托安斯的资料馆清一色的手柄,这儿的书都是旧式一页一页翻的纸质书,常有人看腻了手柄到这来借本书换换口味。  “那个……”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你能帮我拿下上面那本书吗?”  夏安转过头,看见一个棕发少年。他长得极清秀,个子比她稍矮些,稚气未脱。  夏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上面一行,夏安问:“哪一本?”  少年瞥了眼最上面,道:“陨落。”  夏安搜寻了下,准确定位,把脚尖垫到最高,着实费了一番力气拿到了那本书。她只有一米六,让她拿最上面一层可是苦了她了。  那书沾了些灰,看起来是不常看的。夏安也是奇怪这少年年纪不大,看的书倒是挺有深度的。她吹了吹书皮上的灰,把书递给少年。  少年接过,笑起来,朝气蓬勃:“谢谢姐姐。”说罢又有些抱歉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想借的这本书周围就只有姐姐在,我又够不着,只好麻烦姐姐了。”  夏安也是微微笑道:“没事的。”然后低头搜寻起自己想看的书来。她上周刚看完一本,这次打算换个口味,看看其他题材的。  “姐姐是在找书吗?”少年凑过来问道。  “是啊,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夏安头都没转。  少年想了想,提议道:“我知道有一本书很好看,姐姐要不要试试?”  夏安直起身子,刚想拒绝,少年便道:“来吧来吧,就当是道谢。”说罢便拉起夏安的手穿过层层书柜,上了个楼,在一个角落里给她抽出一本书。  夏安看着书名,有些汗颜。  王朝的倾灭。  这就是她不想来的原因!她不想看这么学术的书好吗!  “我……”  “姐姐不用着急,这个书不是很难懂。虽说题目取得吓人,但其实就是一本小说,女孩子不是都爱看小说吗?”  夏安扶额,女孩子爱看的都是能给他们甜甜幻想的爱情小说啊!夏安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犹豫道:“我还是……”  “姐姐,收下吧。我的一片心意呢。”少年有些委屈。  “.…..”夏安看着少年快要哭出来的脸,于心不忍,忍痛收下。她安慰自己道:多看点这些书,长知识。  下楼到专门的阅读室才发现全部坐满,没坐的地方也都被人预定了。夏安叹了口气,虽说往常周末人也多,但也没像今天这样多得一个位置都空不出来了啊。  少年看了看满座的休息室,冲夏安道:“姐姐,你要不要去外面看?外面的长椅上坐着也很舒服的。”  夏安叹道:“只好这样了。”    正午正是日光最耀眼的时候,夏安挑了个被树荫遮住的长椅靠着扶手坐了下来。紧接着,少年便贴着跟她坐到了一起,看起来很是高兴。  夏安看了他一眼,不太懂这个男孩子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她,但对方想坐哪是对方的自由,她也没有权利干涉。见他坐在旁边认认真真读书,便也没说什么。  宁静的午后,微风习过,树叶弹奏,黄莺歌唱。夏安一页一页地翻着,慢慢也觉得这本书没那么无趣。  少年看夏安读得认真,思索了下,还是开口:“姐姐是在这上学的吧?”  “嗯,对呀。”夏安答得敷衍。  “那姐姐一定是域都界的人吧?这里大部分好像都是域都界的。”  “嗯。”  “真好,我也想上学。”少年的语气有些落寞,夏安奇怪地看着他,刚想发问少年便猛地抬起头,一脸期冀地看着夏安:“姐姐叫什么名字呀?以后我可以找你玩吗?”  少年黑色的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很是动人。夏安看着他,笑了笑,不答反问:“你几岁了?”  少年愣了愣:“唔……十三……”  只比她小一岁,为什么感觉心理年龄比她小了十岁?!  她问道:“十三岁不小了,为什么不上学?”关键是,他不是学生怎么进来的?他接近她有没有目的?夏安面上与刚才无异,心里却在暗暗质疑。  “我……”少年抿抿唇,失落道,“我上不了学,我是黑户口。”  “黑户口?”夏安吃惊。  “是啊。”少年自嘲地笑笑,“我从小没了父母,是好心人捡到了我把我拉扯大的,从此以后我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从没出去过,也没人给我上过户口。”说罢看了眼夏安的神色。  夏安怔住了。这是她遇见的第一个跟她一样没有父母的人,她以为所有人都是家庭幸福美满的,原来还是有人跟她一样被遗弃,跟她一样可怜。  她看着少年,顿时有种同病相怜的怜惜。  “你叫什么名字?”夏安问道。  “夏染。”少年说道,很坚定,盯着夏安,那眼神似乎是在逼迫什么一般,他又重复一遍道,“我叫夏染。”  夏安有点受不了这种□□裸的视线,她别过脑袋,道:“挺有缘的,我也姓夏,我叫夏安,安宁的安。”  夏染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夏安看着很是奇怪。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至于笑得这么开心吗?那张稚嫩的脸配上天真的笑容,夏安觉得自己都有点被感染到了。  夏染开心道:“说不定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弟。”  夏安“噗”地一声笑出来:“你可真幽默。”  夏染歪歪脑袋:“为什么,咱们都姓夏,很可能呀。”  “没可能的。”夏安打断他,烈日炎炎,她笑得却让人仿佛身处寒冬腊月,“这辈子最没可能的就是这种事了。”  什么失散多年的姐弟,兄妹……她孤身一人,连父母都没有,哪里来的弟弟?  夏染看着她,垂下了头,不知在想着什么,手却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他看着草坪,脸上不再是天真无邪的笑容,反而一片阴霾。那是完全不会出现在一个十三岁少年脸上的表情,那样狰狞,那样可怕。  夏安关上书,调整了下心情。她现在也不想看书了,正好身边有个人,索性就聊聊吧,难得有个人跟她这么像,抓着他仿佛就可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他,还有很多很多人跟她一样,她不是另类,她不需要羡慕。  “你想你父母吗?”夏安问道。  夏染深呼吸一口,抬起头,依然是阳光的面容,只是笑容略显苦涩:“想啊。大家都有父母罩着,就我没有,羡慕的要死。”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抛下你吗?”  夏染顿了顿。  为什么呢?  脑海里浮现妈妈温柔的样子,抱着他,他最喜欢抓着妈妈海蓝色的头发玩,抓疼了就会被爸爸抱走,点着他的额头,开玩笑地训斥两句。  其乐融融。那是只有在梦里才会重现的幸福。  “不知道呀,为什么不要我了呢。”夏染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  都是那个女人……没有她,他们可以一家人活的开开心心,温柔的妈妈,厉害的爸爸,还有最疼他的姐姐。  因为那个女人,他什么都没了。没了妈妈,没了爸爸,唯一剩下的姐姐却当他是陌生人。  他有什么理由不恨她?那个高坐在界主之位上的小偷?  夏安蹲下身子,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你哭了吗?”  夏染放下双臂,摇摇头,扯出一个微笑:“没有。我是男子汉,怎么会哭。”  夏安想了想,安慰道:“其实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的。不用去羡慕别人,当你强大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羡慕你。”  夏染看着她,轻声问道:“姐姐,那你过得好吗?”  这么多年,那么多个日子,没有了家人,独自一个人生活在托安斯,每天对着仇人却不自知。姐姐,这么些年,你过得好吗?  夏安一愣,似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般,她想了想,还是答道:“我过得很好。”  是啊,虽然会有邵宛城芒刺在背的目光,虽然会有每一次都会拼了命的实战课,虽然会面对各色政客的目光,虽然总是羡慕着别人圆满的家庭,虽然总是会感觉孤独,虽然早已经品尝了他人的不屑,质疑……但她还是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还交到了两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她如愿以偿地进入梦想中的学府学习,她过得很好。  她告诉自己,她是过得很好的。  夏染看着她,突然间就笑了出来:“姐姐,你骗我。”  那么清澈的眼睛,仿佛洞悉了一切,看到她的灵魂深处,那个顾影自怜的自己,夏安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姐姐,”夏染重新扬起他那独属于少年的微笑,“下次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无法拒绝。不知道为何,每次看到这个这个孩子这样子笑着,心都会很疼,好像他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逼迫自己做出这个笑容一般。  夏安点点头。  夏染起身,轻快道:“那你以后要多来这里哦!我读过很多的书,都可以推荐给你!”  大概是真的开心吧。夏安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  都已经这么开心了,为什么她还会莫名其妙地心疼呢?    临近傍晚,夏安才从图书馆折返,回到了宿舍。  付如歌有些奇怪地看着夏安异常沉默地洗漱完后钻进了被窝。  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吧。付如歌这么想着。    古园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其实别有洞天。看得到星空,看得见月亮,有小溪,有木桥,还有田园边的独房。  夏染坐在椅子上,脸色僵硬。  他的头发因为洗过变成了本来的深蓝色,与夏安无异,美瞳也早已摘下,不再是那个水灵灵的黑瞳,而是妖冶的赤红瞳,因为愤怒,眼里有明显的竖瞳。  他坐在那里,明明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却如同身经百战的野兽一般,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世纪坐在对面,把晚饭推到他面前:“吃吧,你还在长身体,不能不吃饭。”  “世纪婆婆,我吃不下。”夏染烦躁地抓着头发。  世纪看他这样,也不勉强。她受人之托抚养这孩子,已经竭尽全力不让他走入仇恨的深渊。可太迟了,目睹了一切的夏染显然是不可能放下仇恨的。  世纪询问:“见到夏安了?”  夏染点点头,垂着脑袋,低声说道:“也许不应该去见她的。太难受了,真的。世纪婆婆,你能想象吗?她认不出我了,她把我当普通人家的弟弟对待。我对她来说跟路边上的那些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夏染仰起头,竭力阻止泪水滑落:“她还说她过得很好。怎么可能过得很好?她不知道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有多勉强,还有我说我和她可能是姐弟,她说不可能的时候。你知道我什么感受么?我真的想冲到邵宛城面前把她一刀砍死。”  世纪递了张纸过去,并没有打断他。  “谁都看得出来她期待有个家人期待的要死。到底是有多绝望才能这么肯定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夏染抽泣着,哭得不成样子,“她小时候最疼我了,真的,什么好东西都会先给我,我要是在外边被欺负了她一定会给我讨回去。”夏染捂住脸,泪水决堤了般滑落,“她以前都是叫我阿染的,现在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就只剩她这么一个亲人了,邵宛城连她都不放过吗?!”夏染重重地捶了下桌子。  “我绝对要杀死她……”夏染凶狠地盯着光滑的桌面,映出了自己泪水磅礴却因为恨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邵宛城,我要把她扔进深渊,亲眼看着她被那些魔兽活活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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