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墨懿,已经是不能仅仅称作“熊”了。 他自小被先帝惯的无法无天,连先帝都敢怼,一不高兴就不叫“父皇”叫“喂”,先帝也极其容忍他,让他熊下去,在熊到不该熊的时候才出手纠正。 对此,先后很不满。她觉得这样孩子会被宠坏,故常常批评墨懿,告诉他他是国家未来的皇帝,不能这么无法无天。于是乎,墨懿和先后的关系一直很僵。 其实墨懿不是先帝最大的孩子,不过那个最大的孩子在墨懿出生后似乎就被先帝亲自处理,“病逝”了,知情者不敢提起,所以如今都以为墨懿最大。 这样的熊孩子,先帝不在他身边放人都怕害了他! 他先是送了一个特殊培养的杞翃过去,这是明面上的;暗处的,还有一堆。 然后后来,杞翃因着墨懿的威胁反水了,不再向他汇报墨懿每日事宜了。于是,他们就各种找其他人进不去的地方商量事情,然后杞翃带他去。 先帝想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他连蒙带猜才大概知道这熊孩子想做什么,给他们处理后续。 然后,那熊孩子竟然嫌自己太啰嗦麻烦在自己去找先后用膳的时候让侍人点了有助兴功能的香! 虽然他后来用一个妃子的事陷害了他,责了他笞五十,但事后还是消气了。 罢了罢了,孩子这么调皮都是自己惯出来的,自食恶果罢。 先皇叹息着,心中悲愤地期待着这熊孩子未来的妻子或孩子可以治他。 ...... 殷玖从墨懿口中知道了他过去的熊模样,目光呆滞。 她对不起先帝,她治不住陛下! 母亲现在自身难保,也治不住! 她默默地看着墨懿,觉得如果是自己这么做,一定会被陛下打死。 “朕才舍不得打你。”墨懿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面容含笑道,“朕只会关你禁闭。” 关到再也不敢。 殷玖冷漠脸。 舍不得打她?说得好像她没被他下令揍过一样。 而且前世从来没有被揍过,就这一世被揍过两次! 墨懿温和道:“郄梓歆今日怎么突然发疯想杀你?” “他觉得我不是殷玖。”殷玖用银匙搅动着粥,语气凉凉。 墨懿:“噗。” 一篇(首)祭(凉)文(凉)送给郄二。 殷玖喝完了粥,准备回去,就闻他悠哉地缓声道:“朕的人查到一件有趣的事。” 殷玖抬眸看向他,表示好奇。 “郄二在遇见你之前,遇见了宫纤白。”他懒懒散散地开口,语气含笑。 “郄二?”殷玖注意的点永远不是重点。 “姓郄,又二又蠢,不就是郄二吗?”墨懿回答地理所当然,殷玖微微一默,问道:“那为什么不叫郄蠢?” 墨懿懒懒道:“因为我喜欢啊(因为蠢字比划多,作者懒得写啊)。” 殷玖对这个理由感到颇为无力。她揉了揉眉心,“您开心就好。” 墨懿笑吟吟地问道:“还要再来一碗吗?” 既然毓儿没注意,那就罢了吧。 “不,至于您说的宫纤白和郄梓歆相遇...具体是什么?”殷玖问道。 “原本郄梓歆开开心心找你,然后见到宫纤白和他说了几句话后面色有些不对,朕就让正好在那的杞翃过去看看,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事。”墨懿说着,眸中闪过寒芒。 宫纤白那家伙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竟然让郄梓歆做伤害毓儿的事!是时候整治了! 殷玖露出了微笑。 墨懿看见她笑了,也微微勾唇,不过比起殷玖那温淡的笑,他唇边的弧度微冷。 杞翃:有点冷。 宫纤白可能需要挽联了。 “陛下。”突有人来禀,面色凝重。 墨懿冷冷抬眸:“言。” “乐霁...乐寺丞被人抓了。”他看见殷玖也在场,连忙改口。 殷玖一惊就要起身,墨懿看了杞翃一眼,后者把她按在椅子上,动作柔和却不失坚决。 杞翃按下殷玖后,这才道:“此为对陛下的冒犯,请陛下严惩。” “暂时解除奈止的禁闭,命她将功抵过。”墨懿淡淡道,眸色幽深。 啧,非要在他地盘内抓走朝官吗?这样让他不得不出手营救了。 他在心中“嘁”了一声,对于要去救那个无视尊卑不知变通的女人感到不悦。 辣鸡乐霁,抢他女儿,耗他人才! ...... 乐·无视尊卑·不知变通·霁此时正躺在马车地上,昏昏沉沉。 发生了什么... 她试着起身,却无能为力,又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一声引来了马车的主人。 他入内,冷笑道:“乐家的幺女...若是你兄长父母知道你被我杀了,会不会伤心疯了?” 乐霁明白过来,抬眸看向他,一张面容依旧古井无波。 江湖恩怨。 但是,在帝京掠走朝官,“江湖恩怨”四个字,可是拦不住被冒犯的陛下的。 她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 “乐霁之名,和乐家有联系的,可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他语气奇异,“对了,或许我该禀报皇帝,你是女子,让皇帝杀了你?” “真是可惜了,要是早点想明白就好了。”他语气惋惜,“那样我就可以看见你父母亲人为了救你前仆后继劫法场。” “不过,我个人以为,还是亲自折磨你罢。”他抓着她的头发,语气可怖,面容几近扭曲,“你父亲当年因我妻子给你母亲下毒就杀了她,可还想到有今日?” “待离开这个地方,我就将你凌·辱后杀害,把尸体送还给你父母,相信他们会高兴到哭出来。”他陷入妄想,乐霁任他癫狂,仅仅是淡淡道:“你觉得你能离开帝京吗?” 她话未说完,面上便狠狠挨了一下。他踩住她的头,狞笑道:“我已经打点好人了...” “停车,出城检查!” 他微微皱眉,记得当初和门卫不是这么约定的。 或许是例行公事罢,他这么想着,那东西堵住乐霁的嘴,想放心地让他检查。但是看到不是那些人,微微一愣,立刻道:“大人,内子患了天花...” 那人皱了皱眉,还是挥手放行了。 他松了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一道冰冷的女声响起:“等一下。” 奈止策马而来,到城门处展开一幅画像,“可见过此人?” 城卫皆摇头称没有,态度极为拘谨。 这位是锦衣卫里的大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她啊! “这马车检查过了吗?”奈止问道。 城卫连忙道:“此人称他妻子有天花,正欲查探呢...” 男子的心顿时吊起。 “既然是天花,便不用查了。”奈止轻描淡写地道,车厢中的乐霁听到这话,若不是因为全身无力又受制于人,一定上去揍她。 “我也要出城一趟。”她道,下马,将马递给仆侍。 城卫连忙道:“请。” 男子猜测她是某武将家的大小姐,没有过多在意,走出城门,准备离开。 没想到那个女子跟来,远离了城门,问道:“可否载我一路?” 他皱了皱眉,“内子患了天花...” “无妨。”她上了车,男子感觉到什么不对时,她已经进了车内。 他一愣,想打晕她,一手刀下去,手反而被擒住。 奈止背着乐霁出来,语气淡淡:“你涉及一件谋害朝官的案子,跟本官走一趟。” 他听到这个自称微微冷笑,“你一个女子自称本官,当我好骗吗?” 他记得敢以女子身份入朝的只有那个彦瑭!而且她的自称也绝对不会是“本官”! 他欲挣开手,却讶异地发现挣不开。 周围出现了一些人,他想要喊,却听她先一步开口:“将此人擒住,断手脚筋,废丹田,关押入大理寺。” 敢对朝官动手,怕不是活腻了! 男子见亲自动手不可能了,只好使出杀手锏,狂笑一阵后才道:“朝官?我从未见过女子当朝官!” 对上奈止那宛如看智障的双眸,他顿时改口道:“乐霁其实是女子!不信你验身!” “陛下知道。”乐霁难得开口,奈止看了看她面上的伤,嫌弃道:“别说话了,说太多刚被揍的。” 男子计穷力竭,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擒住,拿东西堵了嘴,绑了扔回马车,准备押进帝都大理寺。马车夫也是一样。 乐霁沉默,道:“我怎么觉得,我似乎被当作诱饵引诱真凶了。” 这件案子还没查就破了。 “让我亲自出来救的诱饵,你是第二个。”第一个是殷玖,陛下不用她救。 奈止表情淡淡,抬眸看向天际云舒云卷,道,“若你跟殷玖没关系,今日来救你的估计只有两三头小虾米。”而且还不一定赶得及。 “陛下今日没计较你掐殷玖脖子,不代表你日后可以一次次地冒犯。”她道,“把你送到宫中后,我还要继续回府关禁闭。” “为什么...要去宫中?”乐霁疑惑道。 “陛下吩咐。” 潜台词:有本事你亲自去问陛下! 乐霁没本事地闭上了嘴。 把马车夫和男子连人带车送入大理寺后,她们坐上另一辆马车,入宫。 一下马车,乐霁就被软软的东西袭击了。 她看着怀中的猫,望向自己推动轮子追着它跑此时坐在轮椅上大喘气的墨浚,眼眸微微柔和,“望峥。” 墨懿和殷玖从远处缓缓而来,见到奈止,殷玖眉眼微弯,“待安,好久不见。” 奈止想要见礼,却被她扶起,见墨懿并没有不悦的神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殷玖温和道:“待安,近来委屈你了。” 奈止连忙道“不敢”,墨懿看着自家女儿,眸色柔和,连带着看奈止也顺眼了许多,“既然毓...殷玖说了,那就解除禁闭罢。” 奈止连忙谢恩。 乐霁见到墨懿,躬身行礼,认真道:“谢主隆恩。” 墨懿眸色淡淡,微微颔首:“跟洙王去玩罢。” 他不想见到她。 殷玖看着他们,眸中光华流淌。 天边暮色渐沉,但此世间仍旧缉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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