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06

chapter.006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参加合唱组？”　　　　全国考试结束后他把书本一一塞进书包，明天就不必再来学校，他背着书包穿过校园，走到网球部：“今天不用训练，大家早些回家休息，最近部员们都辛苦了。”他对着几乎是共同长大的部员们深深鞠了一躬：“新任的网球部部长，在寒假前会公布给大家。希望大家在未来的人生里，能找到比网球更有趣的事”　　可以说没有迹部景吾就没有冰帝网球部如今的成绩，即便在刚入校时，他是被广大高年级学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存在，最终却也凭借实力得到了全校师生的承认。“部长，谢谢你。”宍户追上他的脚步，“没有什么好感谢本大爷的，冰帝网球部能走到今天也要感谢诸位的锲而不舍。”他没有停下身，朝身后挥挥手示意不必再追上来告别——他不需要离别的煽情。宍户欲上前时被忍足轻轻拉住，转过身，蓝发的男生对他摇了摇头。　　每一年的开学典礼都由他上台演讲，显然轮到自己这一届的毕业典礼，也是他来演讲。他回到学生会长办公室，自己的日常用品已经被管家整理干净。夕阳西下，他拉开抽屉把自己毕业典礼时写好的稿子拿出来默默背诵了一遍，念完的最后一句话是“祝即将离开冰帝的大家前程似锦。”，前程似锦，非常美丽又很庄重到几乎有距离感的几个字。他忽然想到那一日从九条家离开时，凉宫也是对他说的这句话。难道那个人也把他划分为不再见面的列表里面了吗？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丝离别的惆怅。　　对完全国考的标准答案，分数也是基本可以十拿九稳的上自己理想的学校。“景吾有意向出国深造吗？”他被父亲叫到书房问及前程时，他想了想，终归摇摇头。　　“有什么事割舍不下吗？”　　“只是已经习惯了东京的生活了。也有很好的朋友。”他简单地回答。在此之前，父亲已经三番两次的暗示他对于未来，出国是更好的选择。他原本也有了动摇，但当下面对前途的选项时却终归是异常笃定。 　　“好。”迹部先生点点头，不再劝说。　　三年级的人搬空了，学校人数的密度瞬间小了很多。凉宫更快地穿梭在教室与图书馆之间。她偶然会经过网球部，少掉三年级后的网球部，虽仍有女生应援，却远没有迹部和忍足在时热闹。忍足很久没有打电话给她了，她其实是记得要跟他一起回大阪的约定的。但对方不联系他，她也不会主动热切的去邀请。她终归是慢热又冷淡的女生，何况全国考试刚刚结束，万一对方考试状态不佳，自己过分打扰反而惹人生厌。　　她还是会去合唱团，被选进艺术社的少女，大多相貌姣好。凉宫最初想进的是绘画组，却因为容貌被阴差阳错的选进了合唱组。她直到填表格时才发现艺术社的社长是浅草希，她填名字的瞬间有些迟疑，但最终觉得，自己这样渺小的人何必要把如此耀眼的女生作为假想敌。要是这样，岂不是全校女生都应该把浅草当作潜在情敌了。　　浅草在看到凉宫的表格时抬起头望向她。“是你？”她笑了：“我们有见过。”　　“对，浅草社长好。”她望向女生，看了一眼又低下了头。那一日浅草刚刚从一场社团活动的舞台上下来，妆容闪亮，穿着华丽的表演服前来招新。为浅草学姐而来报名的学弟们一茬又一茬，凉宫夹杂在中间竟然显得很突兀。　　“你有绘画基础吗？”女生抬头问她，眼皮闪光的眼影一晃而过　　“小时候学过几年的素描。”她递上了前一夜赶工出来的作品　　“嗯。”浅草接过，端详。“这样吧，我们的合唱部女生组比较缺人，绘画组已经快满员了。你不如划分到清水组长的合唱组如何？因为你声音也很清亮，或许将来可以做领唱。”　　“……那好吧。”她讪讪接过浅草退回的画作，自知是水平不够。后面的男生跃跃欲试，想要再有商量的余地是不太可能了。凉宫离开队伍随即把表格递给了合唱组，清水组长让她自己选一首歌试唱，副歌还没有唱到就被宣布录取。“下一个。”整个流程轻松又速度，因此凉宫并没有感到被录取的快乐，反倒觉得被不尊重了。对方显然更在意的是女生的长相是否合格，没有被录取的多数是青春期发胖，或者并未达到容貌中上标准的女生。　　　　“就是这样被录取进的合唱组，准确说是被浅草学姐淘汰啦。”坐在大阪烤肉铺里，凉宫翻了个白眼。“不过话说回来。”她放开已经被咬成一片塑料片的吸管：“学长怎么会知道我在合唱组？”　　“当然……是忍足那家伙告诉本大爷的。”他一时语塞，但迅速拉出了忍足侑士这块挡箭牌　　“这样。”她用勺子搅拌了几下韩式拌饭，舀了一大勺满满的塞进嘴里，迹部景吾看她贪婪的吃相拉起一丝无奈的笑容　　“话说学长的酒店到底在哪，我要是知道可以送你回去。”她抬头看他　　“算了吧，还是本大爷送你回去。”他伸出手看表，已经夜晚九点半，把女生扔在大街就离开显然是不绅士的。　　“唔，真的认识路吗？”她歪头　　“打车就好。毕竟本大爷还是记得酒店名字的。”他回答后，低下头问她：“吃好了吗？”　　“嗯。”　　“老板，结账。”他打了个响指招呼店长。服务生送来小票，小票末尾印着“情侣折扣”四个字，在迹部景吾掏出钱包付钱时，凉宫伸出手默默地把小票拿走叠好放在口袋里。他注意到她微小的行动，但并没有戳穿。　　　　心斋桥的灯火已经暗下去一半，飘飞的雪花潮湿软糯，在路灯上积下薄薄的一层。她一出门就打了一个寒战，随即后颈一沉，迹部景吾已然解下了围巾搭在她的脖颈上。“这么冷的天还不系围巾？”他假意毫不在乎地提到。“……”她受宠若惊，低下头，毛巾里是干净好看的男生才会有的气息，香水味和柔顺剂的气味，也是迹部景吾身上好闻的玫瑰味。她脸一红，低下头不语，鼻尖全都埋没在他灰色的围巾里。“你家在哪里？”他打开伞向她偏着，“坐地下铁两站就到了。”她仰起头，心跳的像有一只小兔子。　　　　“那，走。”他朝地下铁方向抬了抬下颚，示意她跟上他的脚步。　　　　即便是快十点的夜晚，地下铁依旧人群稠密。她围着男生的围巾，追着他的脚步。明显男生是不适应这样人多嘈杂的环境的。从踏入密闭空间的一刻就蹙起了眉。　　凉宫也感到很不舒适，原因是从一上车开始她就被一位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性紧紧贴着，她躲，对方也不动声色地跟上。地铁人挤人，她生怕挤到站在身侧的迹部景吾，便也只好暂时忍耐着。她今日穿着的大衣里是一条格子的棉质百褶裙，她抬头看地下铁行驶的站点时，迹部景吾的手臂越过她，一把攥住身边男人的手腕。　　没有多余一句话，他力道大得惊人，攥地男人龇牙咧嘴：“放手放手放手！”　　“少动手动脚。”迹部景吾说出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凉宫转过头才发现公文包男的手已经接近自己的大腿部。　　“放手放手放手你这个臭小子！”地铁到站，男人趁他稍微分心时一把甩开他的手，拎着包在众人的目光下踉跄离开。凉宫抬起头看迹部景吾面色铁青的脸，“学长？”她叫他，对方没回应。她也低下头，一时竟不知要道谢还是道歉。　　　　一直到走出地铁站都是沉默，气氛一下冷了。她知道他在生气，这居然使她也有些愧疚。“本大爷竟然没把他送到警视厅。”他忽然停下，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警视厅，大阪叫警察厅啦。”她看着他：“只有东京才叫警视厅哦。”　　“这样吗？”他放慢脚步，转过头望向她：“不过你啊，都被人占了便宜还笑得出来？要是本大爷不在，你是不是也就这样算了？”　　“……”她抬起头，鼓起勇气打趣：“要是没有和迹部学长吃饭吃到这么晚回来，可能也不会遇上这种事啊。”　　“你这丫头，一点都不感谢本大爷吗？”他伸出手想轻轻点一下她的脑袋，但最终只是将手伸出口袋，却没有做出这个亲昵动作　　“当然感谢了。”她眉眼俏皮起来：“好了，我家到了。”她站在公寓前停下，拽起迹部刚刚从口袋里伸出的手，从包里掏出水笔在他的手心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然后把他的手握起来。做出这个动作时她几乎也被自己的胆大妄为震惊了。“要是迹部学长晚上真的迷路找不到酒店了。”她解下围巾重新为男生系上，“我写了我的号码，找一个24小时便利店里的电话打给我。”她说地又轻又急，说完这句话时她感到脸颊发烫。“谢谢学长送我回家。晚安。”她转身跑进楼道，最后一个告别像丢在风里的情书，像大阪飘的纷纷扬扬的软糯的初雪，轻轻的在他心里尘埃落定。　　迹部景吾在原地站了几秒，看少女的影子没入楼道。他伸出手看她留在自己掌心的号码，青春的心照不宣，全都写进了几个数字里。　　　　他回到酒店时已接近十一点，迹部景吾从大衣里掏出房卡，刷开房门。见忍足正关着灯欣赏一部晦涩的文艺片。自己的手机果然躺在床头柜前。“回来了？”忍足暂定了电视，打开床头灯，转过头问他。迹部景吾脱下外套：“嗯，四处逛了逛。”他答道。　　“也不带手机，害的我和亮找了你好久。”　　“真的吗，本大爷看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啊。”他解开围巾，现在沾上了帕尔玛之水的气味。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忘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去哪里逛了？这么晚才回来。”　　“就心斋桥那一片。”他敷衍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想让忍足知道自己遇见了凉宫。　　“啊，我们还以为部长大人有了艳遇。”忍足嘻嘻哈哈地和他勾肩搭背，迹部解开围巾的手微微停了一下，蹙眉转头：“你以为在大阪本大爷就不能罚你们跑圈了啊嗯？”　　“是哦，部长永远是部长。”忍足侑士瞥见了迹部手心的电话号码，便松开迹部的肩膀，他隐约觉得这串号码有些眼熟，连带着娟秀的字迹也熟悉起来。他一言不发的记住这串号码，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输入记住的前六个数字时，通讯录赫然跳出了一个名字：凉宫凛。　　　　他蓦然沉默了，不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