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逐

已经第三场了，眼见着那场上的简越侍卫被与之体型相差甚多的夏烽武士狠狠地摔到地上，李长擎放在座椅上的手也越握越紧，抬头看了看上座的崇明帝，虽然看起来依然沉稳，但李长擎知道，以父亲的脾气，现在怕是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皇后坐在崇明帝的左面，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皇上的胳膊。　　贴身太监楚和走到皇上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皇上眉梢一挑，把视线投到场下扫了一遍又回到楚和的脸上：“当真？”他轻轻的点点头。皇上说：“好吧。”　　李长擎虽坐在在旁边，依然听不分明，只见皇上的眉头舒展，冲楚和示意了什么。　　第四场角力很快开始，一名侍卫走出队伍，冲皇上皇后叩拜，随后站起身倒退数步，踩到边缘的红地毯，方才转过身面对夏烽的武士。在场大臣皆是一愣，或许是觉得力量悬殊。　　先前上场的侍卫在简越已算是高大，与这夏烽武士相比尚且娇小，此次上场的侍卫仅中上身材，站在这武士对面，就像是成人身边十二三岁的孩子。他连侍卫的蓝色外褂也不脱，一个黑色小帽不伦不类，低低的压在眉际。他身材高挑削瘦，依稀是个少年模样，五官稍显稚嫩，眉眼间却透露出锋利的目光，让人联想到翱翔在高空，称雄山林的雄鹰。　　夏烽武士尚才沉醉于胜利之中，只一触到对方的眼睛便猛然惊觉。两人分别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不眨眼的盯着对方，对峙一般绕场转着圈。看上去平缓从容，双方都未接触，实际上都是在留意对方，搜查破绽，以伺机猛攻。真像是一只黑豹与熊的争斗。场内场外，从皇帝太子到大臣侍卫，无不屏气凝神，眼睛紧紧盯着场上二人，心弦绷得越来越近。　　夏烽武士似野兽嘶嚎，咆哮一声猛地拔地而起，想要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倒对方。这是在充分利用自己的体重优势，这人体重有三四百斤，若是被扑倒，下场大概要比前三场的勇士凄惨得多。　　那年轻侍卫不为所动，在武士即将扑倒的一刹那，极其灵活的一闪身，矫捷胜似黑豹。他顺着对方的来势，灵巧的闪到武士背后，然后起身就势抬腿，狠狠一击！那武士大约是临战经验丰富，察觉到对方的来势，欲伸手抓搂住侍卫的腿。那侍卫翻身落地，紧跟着又如□□般爆炸，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之间一道明蓝色的闪电击向立足未稳的武士，那魁梧的巨人猛地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着“咚”的一声巨响，狠狠地砸在场外，趴在那里不动了。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人们被年轻侍卫的迅猛与神力惊呆了。沉静片刻，李长擎神采飞扬，率先站起来情不自禁的喝了声：“好！”紧跟着，掌声，欢呼声雷动，在场上回荡。王宫大臣们纷纷起立，随年轻侍卫一同欢呼致贺，高呼：“万岁，万万岁！”皇上本就率性，虽坐在宝座上依然从容，眉头却早已轻松地高扬。夏烽使臣起初目瞪口呆，后来也随众起立恭贺。那蒙古武士也慢慢爬起身，走到年轻侍卫身旁，竖起大拇指：“你，真的勇士！”　　皇上一挥手，御前侍卫前行两步用银盘托出赏物，一对银质高脚杯，各重十两，分赏夏烽大力士与年轻侍卫；彩锻六匹，分赏今天上场的三名勇士。乐工们纷纷奏起音乐，欢快的旋律陪伴欢快的宴饮，场上的气氛轻松而愉快。　　那年轻侍卫悄然退出场，低着头快步离开。尚未注意到夏烽使臣中有一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紧紧盯着他，目不转睛。简越宴场的大宴依然火热……　　大宴结束，与宴人员纷纷告退以后，年轻侍卫才从暗处回来，又一次上前向上座行礼：“李自谨拜见皇上皇后。拜见太子殿下。”　　皇上高兴的很：“好孩子，你回来的正是时候。”皇后更是笑着摆摆手：“客气什么，快坐快坐。”李自谨这才起身坐下，方才笑道：“本想趁护送林大人的机会好好在江南游玩一番，不想这几日父王几次写信催促，只得快马加鞭赶回来。一进宫就遇上了裴文越，我俩一商议，就使了这一招。”　　崇明帝：“我当裴文越怎的会突然和楚和说有勇士自求上场，原是你们两个的主意，不错不错。”李自谨笑着点点头。　　李长擎没忍住，询问道：“哥哥这次下江南，可是有什么收获吗？”李自谨笑意微敛：“有收获，有失意，两者兼具。”　　“奥？”　　李自谨摇摇头，“事情太多，一时半会也说不完。这次下江南，结识了季大人之子季明卫和一江南书生朱启臣。朱启臣尚不清楚，但是这个季明卫，虽说看似不务正业，但是言行举止周转有度，逻辑严谨，其才名在江南也人人皆知。只可惜这人打定了主意不科举……”　　李长擎搞不明白：“既然有如此才能，何不参加科举谋一席官服，也算是不负了这才名？”　　皇后笑道：“人各有志罢了，不看别的，就你这个打死不当官的哥哥，不也是个例子？”三人听了大笑起来。　　李自谨脸一僵，哭笑不得：“您这哪里是劝说天意，这分明是借机取笑我啊！”　　皇后好不容易止了笑：“我可不敢取笑咱莫亭郡主的好弟弟，这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又要来我这里讨个说法。你这次去了这么久，可别忘了去看看她，前些日子还跟我念叨你呢。”　　李自谨点点头，又招呼上李长擎，就离开了。　　李长擎看李自谨脸色不对：“哥哥可是有什么说不出的心事？”　　“无妨，见识了些事心生感慨罢了。”李自谨沉吟一会儿，又道：“明年这个时候也该准备科考了，难免有那么些想要投机取巧的考生想钻个空子……”话点到为止，真正涉及官场的事情李自谨不想多参与，又刚刚打了一仗累的厉害，不顾李长擎还想问些什么，就匆匆回了家。　　彼时李自谨匆匆往家里赶，尚不知旅馆里朱启臣与季明卫正大眼瞪小眼，旁边还坐着个等着看热闹的林殊，真不知是苦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