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来一波虐……PS: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晋江老是莫名其妙登不上去……  清影,素女,是同一个人,想来江后该是不知道的吧,不然最开始也不会对我说那样的话。  “素女她,为什么不解释啊?”慕容嫣又急又气,忍不住道。  “因为,她已经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我道。  “你的意思是……她哑了?!怎么会这样?”慕容嫣睁着大大的杏眼,不敢相信,随即眼中划过一丝哀伤,“好端端的……她可怎么办吧?”  恐怕这还不是最惨的,我心里一紧,传说清影为苏祁而死,而眼下……  我并未忘记施沉水香的目的,转头望向夏襄王,见他眸色低垂,问出了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为什么喜欢素女。”  他沉默着,仰头望了望天,雨后的天一碧如洗,澄澈清朗,淡淡的湛蓝,偶挂着云,也是干净的斜长一抹,轻轻一撇,像是用手指擦划出的一般。  北雁南飞,徐徐飞过棠林之上。  他的声音温朗如此刻的天,道:“当你看尽了尔虞我诈,背叛阴谋,不再相信这世上任何人的时候,突然有那么一个人,和别人都不一样,她简单,执着,虽然不聪明,但是为了她喜欢的人,可以不顾一切,你不由得也会开始相信她,想和她在一起,被她吸引,慢慢的成为习惯,你没法不喜欢她。”  我点点头,这个理由很充分。  夏襄王的目光停留在画面上跌坐在地上低头哭泣的女子,那一刻,他好像变回了画面里当年的那个苏祁,长长久久的岁月,只能隔着无边透明的空气,望向黯然神伤的她,无能为力。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他轻咳了两声。  枝头落下一两瓣海棠花瓣来,悄无声息的落于他烟灰色的长衫上。    清影被苏祁赶走,离开了苏府。  一念八年,岁月匆匆而过,而时间却像个轮回。八年前的素商,她也曾这样被赶出苏府,八年后她又一次被赶出苏府,离开他的身边。唯一不同的,八年后,赶她走的,不再是旁人,而却是他——她深爱的那个人。  素女仰头望着澄澈的碧天,天空高而远,秋风渐凉,她回头望望身后的那座深宅大院,门楣上斗大的两个字“苏府”今后再也与她无关了。  而她仍不忍离去。  这座拥有他气息的城池,漾着他的呼吸,踏着他的步履,度着他的岁月。  她终于还是不忍离去。于是她在客栈里住下,就这样过了十几天。  有一天傍晚,天色昏暗,晚风微凉,清影正开窗眺着暮色时分的远景。目光绕想白石桥的那一条街,看着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曾经,她陪着他从那里经过,他买糖人给她吃,她接过,刚浇好的糖汁,晶亮棕黄,背后映着他的眉眼,她咬一口,在纷扰人群里冲他一笑。  门突然开了,而后苏祁进来了。  清影斜倚着窗,背着身子,顾自回忆着,并不知晓是他来了,只道是店里的小二上来送饭菜,就立在那里没动,继续望着石桥前的那一条喧闹街头,直听见那一声“清影。”  声音温朗明晰。  她心里一紧,愣了几下,才慢慢的掉过身去。日头已被云淹没,照不进窗子里,昏暗的视线里,她看见他一身灰蓝衫袍,苍白憔悴,微微俯身,就站在她面前。她忙上前,拉住他的手。苏祁也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放低了声音:“清影,对不起。”  “从前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了你。我们重新开始。我娶你,好不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清影被他抱着,被冲昏了头脑,身子发软,差点呼吸不过来,却不顾一切的拼命点头。  慕容嫣高兴地拍手,握住秦风的肩膀,不由笑道:“太好了太好了!苏祁终于明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俩终于在一起了,素女那么多年的苦也算没白吃。”  我望着画面里那个紧紧抱着清影的苏祁,皱紧了眉。  他为何突然间改变了心意?    那一日苏祁不在,她出城游玩又回到城里来,一个人到街上逛。已是黄昏,天气却异常闷热,金橘色的日光染黄了半边天,蒙着街上空气里的淡淡灰尘,轻柔的罩下来,满世界都像是透过放大镜看到的一样,膨胀而硕大。  她骑在马上,远远便听见说苏府要迎亲了。心头一阵欣喜,却不禁又有些紧张激动,她就要嫁给她最爱的人了。八年了,从前她想也不敢想的事,竟然就要变成现实了。  她握着缰绳的手不觉微微紧了紧,嘴角不自觉上扬。  听见路过的人对于苏家要娶亲的事议论纷纷。  “苏家嫡子娶的这江大将军的女儿,可是大家闺秀,可惜,就是容貌配不上苏家嫡子。这苏家嫡子,据说长的那是啧啧,全郢城都找不出第二来。”  “何止是郢城,就是全夏国,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江北将军的女儿可算是有福气了。”  “人家可是将军的女儿,家世好,品德好,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闹的那样大,全城百姓都知道了。今天晚上,可有的热闹了。”  清影一怔,坐在马背上恍若遭了晴天霹雳,那雷从天灵盖直劈下来,将她整个人劈成两半。郢城的黄昏夕阳敛尽,浓云密布。  街上人声嘈杂,远远近近。  “要下雨了,快走快走!”  行人纷纷,脚步匆匆。  马儿不知怎么受了惊,扬蹄嘶吼。她不知何时松开了缰绳,浑没留意,从马上摔下来,右手率先着地,嘎啦一声响,原本因练武受过伤的肘弯又开始痛,她分不清是心里的痛还是手上的痛,却觉得浑身无力,好像那时灰狼的毒发般,却是更深一种的痛,趴在那儿动也不能动。  “姑娘,你不要紧吧。”旁边一个收摊子的大娘好心道。  “姑娘?”  “姑娘你没事吧?”  仿若置身虚无的幻境,周遭的一切全都听不见,清影像要沉下去,就这样不断沉下去,直到手肘传来刺骨钻心般的疼痛。  她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在叫她。  “姑娘?”  “姑娘?”  连叫了几声,清影才反应过来,想动嘴唇才想起她早已发不出声来,她只好顿顿的摇摇头,像游离三界之外的魂魄。  撑着从地上起来,她站在雷雨将至的昏黄天底下,直幢幢的一道影子,摇摇欲坠,可她终究是站住了。  他说过会娶她的。  等我回来,我就娶你。  离别时他抱着她,亲口许诺的。  他说过的。  清影咬紧了嘴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她皱着眉头,努力憋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我不相信,不相信。  她拚命跑到了苏府前,果见苏府前车水马龙,走近,黑漆木门上贴着喜字,金漆的门楣上垂着红幔,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悬在两边,鞭炮声啪啪作响。  她的心彻底凉了。  攀住围墙,一跃而上,跳到房梁上。那时候无风,树静止不动。  厅堂里,他着大红喜服,与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对拜。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天边响起了一声惊雷。乌云堆叠,苦苦压下来。  苏祁下意识的望了望天。  从他的视线望过去,只望见铅灰色的苍天乌云低压,底下的房梁上空空如也,安静的有些寂寥。只有一只青鸟飞过,惊眸一掠,又飞过去了。  他垂下眼去。  一瞬间的错觉,还以为看见了她。还以为她像从前一样习惯坐在房梁上。  他望望身边盖着鸳鸯戏水红喜帕的他的新娘,眉眼愈低。  既然娶不了她,娶谁都是一样的。  炮竹声接着响起,在惊雷里愈来愈响,伴着主婚人高亢的一声“礼成!”,满座人声喧阗,闹了开来。    水蓝罗裙一晃,晃进贴着大红喜字的窗格,她的脚步极轻,一眨眼的功夫便移到了新娘跟前,新娘盖着绣有鸳鸯戏水的红喜帕,低垂着双眸,从喜帕里瞥见地上的一双娇小蓝色绣鞋,不免有些疑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不过一眨眼,清影在新娘脖颈背后用手一砍,芙蓉帐里的新娘盖着绣着鸳鸯戏水的红喜帕仰头倒在床上。  清影脱下她身上的嫁衣,把自己的衣服替她换上,而后将她缚了绳子关进檀木柜里。  换上那一身鲜红的嫁衣,描眉,点唇,衬着那颗额心的朱砂痣,描出一朵花,正是盛放的样子,亭亭绽开,却显得芊芊可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眼睛太过清澈的缘故。  她起身,转身坐在梨花木的桌子旁,拿起桌上的合欢酒一仰而尽,她本是不能喝酒的,只因她的喉咙受过伤。  可又有什么关系了,反正也已经伤到底了,再伤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薄凉的酒灌进温热的喉咙,如火刀般灼热刺利,白瓷硌在手心,润良寒冷,那一壶酒下去,她浑身都热了起来,可是心却被浸凉了。  脚步声橐橐,自门外渐渐响起,响在闷沉的夜里。  清影放下酒壶,右手撑着从铺着红喜布的凳子上起来,宽大的衣袖垂下来,盖住受伤的手臂。  苏祁着一身大红喜服,金丝锦带束腰,宝冠束发,满身的华贵尊荣,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容颜艳丽的女子打扮精致,穿着原本他的新娘该穿的新嫁衣,有些不稳的站在他的面前。  眉心有一颗朱砂痣,双颊生晕,脸色发烫,一双桃花眼目光流转,眼睛底下是流不尽的哀伤。  苏祁微一怔,眼底划过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冷意:“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这四个字将清影彻底击垮。  她摇晃着身子勉强站住。  她依旧记得自己当时颤抖激动的心情,那样抑制不住激动心情,就在他对她说出“等我回来,我娶你”这七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哽咽。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不问缘由,只因为是他说的。他说的,她就相信。  清影望着面前的这个人,她从来没有这样痛过,即使是被割皮磨骨,那样的痛也没有现在他给她的痛。而她甚至连哭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好闭上眼,眼泪很不争气的从里面流出,划过脸庞。  童谣里话真没错。  她是个爱哭鬼。  没人疼没人爱的爱哭鬼。  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浑没力气,眼前一黑,以为会那样晕过去。  她好想就这样晕过去,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就好了。  可是她没有。  晕倒前的一刻她的手撑在了铺了大红桌布的梨花木桌上,刺骨的疼痛由下而上。  她清醒了。  跳动着的烛火,盖着喜帕的新娘,面前的男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边一道紫色闪电,如蛇般蜿蜒扭曲,划破岑寂的黑夜长空,紧接着雷声大作。轰隆隆一阵阵响。院子里的棠花在刹那间盛开,暗夜里的深红,潜伏于鹦绿的树叶间。  巫婆端着黑乎乎刺鼻又腥气的端到她面前,一双浑浊的眼里射出瘆人的寒光,尖刀刺锥划破皮肤,像磨刀似的嘎啦嘎啦的削下她粉红带血的骨头,她侧过头去,窗棂外停着一只蝙蝠,吸掌张翼,就要飞过来吃她,包着层层纱布又痛又痒的仰起在发霉的小木板床上,喊不出声来……  清影睁开眼,望着他。  她把所有她不曾想过的勇敢都给了他。  而他依旧是那样冷冷的看着他,不带一丝温度。  一切都是假的,他一直在骗她!  她颤抖着拔下头上的发簪,紧紧攥在手心,缀着红色宝石的流苏垂下来,不断晃荡着,像是冷冷的红眼,边缘划出一道冷冷的光芒,刺痛着清影的心。  屋外大雨直泻而下,成片的红色,燃烧在暗色的雨里,却被骤然而至的暴雨打下枝头,飘零于地。  为了他,才拼命换了这幅容貌,以为有了这幅容貌,他会喜欢我。以为我为他做的,他终有一日会感动,然而,还是没用……  他还是不要她。  清影攥紧了手心,那只受伤的手臂还在冷冷作痛,勒着神经,她心力交瘁,差点也簪子也握不住,颤抖着,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顺着脸颊滑下,尖锐冰凉的簪头刺破同样微凉的皮肤,温热的鲜血像断线的玉珠,顺着那一道狭长的伤痕滑落,落在地上,溅起一朵血色的花,她的眼泪被胭脂染红,然后划过咸涩的伤口,沾了猩红的鲜血,和着鲜血一同下落。衬着眉间的那朵盛放的花,格外刺眼。  苏祁不曾想到她会这般做,愣着,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  “素女……”  清影跌跌撞撞的走出门外,消失于茫茫夜雨里。    慕容嫣哭的稀里哗啦,整块手帕都哭湿了,就拿秦风的衣袖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哭:“清影好可怜,那个苏祁,明明心里有她,还娶别的女人。渣男!渣男!”  秦风却很镇静的看着她说:“你能不能别用我的衣服擦鼻涕。”  慕容嫣哭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看着秦风面无表情的模样,一把推开秦风:“你们男人都一个样,没一个好东西。”  “喂喂喂,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吧。”看着她双眼哭得红红的,一副可怜的模样,他也不由有些心疼,没好气的说,“随你,想擦就擦吧。”  其实他不是不感动,只是因为他见过了比这更悲伤的故事,所以才觉得没有那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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