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探子快马来报,辽军已在武陇坡点将,半小时内就会兵临城下,按照昨晚的计划,郭文已率五千人马从西门出发,绕道敌军后方,展开反包围。王副将已经组织三千兵马正面迎敌,只有新提拔上来的杨护军手下的三千人还在原地待命。  沐小七的突然失踪,打乱了孤月清的部分计划,他临时改命,南非夜不用和他一起去阻敌,留在瀛洲救人。沐小七是昨晚南非夜去买酒时失踪的,当时城门已经关了,掳走她的人一定还藏在瀛洲城。  南非夜不赞成孤月清的安排,“你留下救人,我带兵去阻敌。”  “此事不用再议。”  “月兄,我是认真的,你的身体……”  “无碍。”孤月清拿起桌上的头盔,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他要带领三千人,赶到武陇坡设伏,阻挡辽军的增援。这次阻敌,无论前方是输是赢,都是九死一生,输了就会被攻城的敌军反包围,赢了,他们也会消亡殆尽。  ……  雕镂梁壁,锦幔低垂。  沐小七像僵尸一样在床上躺了一整晚,她的穴道还没解开,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裴渝点了她的哑穴,她只能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昨晚见到裴渝真面目后,她心里一点儿不觉得惊讶,反而有种确实如此的感觉,也许她早就应该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想到而已。  那么,自己是什么时候怀疑裴渝的呢?  是第一次和十二舵主在聚义堂见面时,裴渝左额头上的伤痕,他说是和黑衣人交手被砍伤的,但那条像虫子一样的伤明明是剑伤。现在想想,应该是在夺走黑石盒子时被白衣老头所伤。  还有苏金郎提出要请鉴别字迹的行家来霸州,当时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们几个人,定是其中一个人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丐帮大会结束后,他多次提到要和她同往瀛洲,原来为的是给辽军刺探情报。  裴渝啊裴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裴渝。  沐小七想起那日杏楹对孤月清的说的话,她爹早就应该醒了,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很有可能是裴渝在药里动了手脚。  想到这,她全身都在冒冷汗,裴渝隐藏的太深了,回想她每一次被黑衣人追杀,也许都是他提供的情报。  不过现在除了她没人知道裴渝也是奸细,如果他把孤月清的计划通报给辽军,那么他们必输无疑,还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死掉。  她不想让孤月清死啊!  沐小七变得焦躁起来,她开始想,为什么裴渝还不杀了她?  是想拿她当最后的保命牌还是想用她去威胁孤月清……似乎两者都有。她的命暂时保住了,可她不能坐以待毙呀!  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来了。  沐小七身子不能动,转着眼睛看过去,入目是裴渝书生气的脸。  真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奸细。  裴渝立在床榻边,俯身看着她,“帮主,我们该走了。”  沐小七想要说话,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裴渝了然的解开她的穴道。  “你要带我去哪?”沐小七下意识转了转脖子,发现自己能动了,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十足的瞪着他。  裴渝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去辽军大帐。”  沐小七想打掉他的手,但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惊愕道:“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帮主放心,只是让你暂时不能用武的药,我们时间不多了,请你配合。”  沐小七咬牙硬撑:“我要是不配合呢?”  裴渝没有说话,作势又要点沐小七的穴道。  “等等等……我走。”她下床,猛地将裴渝推到一边,拔腿往外走,没跑两步,又被点住了穴道。  “你大爷的!!救命!有没有人啊!”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救你。”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南非夜推门而入,顺手给沐小七解开穴道。  虽然很不愿意救人的是他,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就不挑了,沐小七急忙说道:“他是辽人的奸细,快把他抓起来。”  南非夜笑着摇了摇折扇,“别急,他跑不掉。”  裴渝一点儿担心的情绪都没有,面无表情道:“你是如何猜到的?”  “不是猜到,是证据确凿。”南非夜从腰间掏出一包用黄纸包住的药,扔在裴渝脚底,“从你房间找到的,你偷偷放在沐将军的药里,但还是被杏楹姑娘发现了。”  果然是这样,沐小七冲裴渝做了个你真无耻的表情,然后说:“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把这件事告诉大家。”  她抬腿往外走了两步,听南非夜轻声道:“已经晚了。”  沐小七‘嚯’得转身,“你什么意思?”  “大军已经出发。”  那就是说,孤月清他们已经钻进了辽军的圈套里,沐小七仿佛整个人被扔进冰窖里,冻得手脚冰凉,想也不想的拔腿往外跑。  南非夜也顾不得裴渝了,赶紧跟上去,免得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他把沐小七带回驿馆,让杏楹坐在房间看着她。  沐小七又被点上穴道,气得直瞪眼,她对杏楹说:“裴渝是奸细,他肯定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了辽军,我得去通知他们,不然就晚了。”  杏楹垂下眼眸,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沐小七继续说:“你快给我解开穴道,你不想救孤月清吗?”  杏楹微微咬咬嘴唇,柔声道:“这是公子自愿的,他不与我回风信谷解毒,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性命置之度外了,他随时……都有可能……”她啜泣着,没有把残忍的话说出来。  沐小七一下子就愣住了,杏楹的话一遍遍在她脑子里回荡,孤月清的毒没有解,他骗了她!愤怒的情绪如大坝决堤般爆发出来,她的眼睛好像被什么糊住了视线,涩涩的。他什么也不告诉她,什么都想自己一个人去承担,他以为他是谁呀!  她才不去救他呢,就让他去死好了!  他不是这么愿意死么。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就是不让它流下来,她不会原谅他的!!  ……  沐将军终于醒了过来,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用药时间太长,需要过几日才能下床,他昏迷的日子,意识是清醒的,所以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对辽的战事。  伺候他的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随行官,简单的将大致情况讲给他听,说完后见将军脸色没有异常,才稍微松了口气。  沐继隆躺在床上,将孤月清的布局在脑海中演练一遍,突然眸色一变,“七七是不是来过了?”行官被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大小姐就在驿馆,下官这就把她请来。”说着,退了出去。  沐小七被杏楹解开穴道,迫不及待的跑到她爹面前,哽咽着扑到他怀里,沐继隆什么时候见过宝贝女儿哭过,一时间愧疚感陇上心头,用长满老茧的手摸着她的脑袋,“七七,有什么委屈跟爹说。”  他虽然一直跟孤月清通信来了解沐小七的动向,但作为父亲,当时还是会担心女儿的安危。  沐小七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把这一个月积压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从沐府小姐变成丐帮小乞丐,从爹娘的女儿变成杀死他们孩子的凶手,她被黑衣人追杀,几次都差点死掉,她眼睁睁看着孤月清中毒,却无能为力,她拼命成为丐帮的帮主,却连责任是什么都不知道,鲁风长老的死,月如仙的死,还有李叔叔……甚至孤月清也即将离开她,那种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她抽泣着将裴渝的事告诉她爹,然后跪在地上,求他爹想办法救人。  沐继隆听完后脸色凝重,左脸上的刀疤更加狰狞,他重重呼吸一声,命令道:“行官,赶快去将台,将城外的战况汇报上来。”  “是。”  沐继隆把沐小七扶起来,心疼得擦干她眼角的眼泪,“七七,爹答应你,会尽力救下他。”  沐小七咬着嘴唇问:“爹有什么办法?”  沐继隆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行官很快回来禀告,“将军……城外王副将被辽军围困,郭文将军没有按原计划反包围,不知是不是也遭到围攻,杨护军带领的三千兵马失去联系。”  沐小七听到这话,脸色一白。  沐继隆额前皱起两道很深的皱纹,思考了很久,才道:“你下去把。”  行官很想问,为何明知中了埋伏,还不让他们退下来,但这个问题在触及到将军的眼神时咽了回来。  沐小七很着急,“爹,现在该怎么办?”  沐继隆淡淡吐出俩字,“等待。”  “爹!再等就来不及了!”  “你要相信你爹。”  沐小七摇头,不是她不相信爹,而是孤月清等不了这么久,他身上还有鹘毒,就算侥幸赢了,也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她不顾沐继隆的阻拦,跑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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