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纷飞，电影里女主角的侧脸精致得无可挑剔，她很小心地吻住了男孩的嘴唇，她比男孩要大上几岁，男孩今年刚满十八，但她已经二十三了，男孩的眼睛紧闭着，只有眼睫毛很轻地颤抖着，女主角吻住了他，然后突然哭了。 付照：“姐弟恋噢。”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只有坐在一旁的谢丞听到了。 谢丞似乎看得挺入神，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屏幕：“对啊，你现在才看出来么？”好在他还是分神回应了付照的声音。 “对啊，现在才看出来啊，”付照百般无聊地看着女主角精致的脸，“因为女主角一开始不是很喜欢她的上司吗，就是那个社会精英男……她上司看起来也很喜欢她的样子。” “那是傲娇啦傲娇，知道什么是傲娇么？”谢丞一边有些鄙夷地反驳，一边随口说道，“因为男主角的年龄太小了，她不太忍心下手，所以才会说自己喜欢上司的。” 付照愣了愣：“是这样么？” 谢丞：“……你这人啊，感情是有多迟钝，”一边说他一边拍了拍付照的肩膀，“女主角第一次见男主角就喜欢他了，那时候她不是说‘我很不喜欢你的眼睛’么——不喜欢是因为她感觉到了危机，她意识到自己也许会喜欢上他，或许已经喜欢上他了，其实这剧情还蛮俗套的……总之，就是傲娇啦傲娇。” 付照缓慢地咀嚼着“傲娇”两个字眼，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组一样。 “不能理解，”她说，“既然喜欢的话，为什么要不承认呢？”她的心突了突，就像是这句话碰到了石块上坚硬的棱角一般，棱角分明，戳得她的心脏都有些疼了起来。 付照心想：“笨蛋。” 谢丞：“我倒是能理解……你听过这样一句话么？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付照：“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 “嗯，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文化的，也对，你当年是省级的学霸嘛。”谢丞哈哈一笑，继续聚精会神地看电影了。 正在这时，付照突然感觉到了某种强烈的视线，就像是有人一直在看自己一样，她转过身，看着黑漆漆的影院后方安静的人群，却仍没能找到任何熟悉的人。 “疑神疑鬼的。”她低声嘟囔地吐槽了自己一声，就转过身继续漫不经心地看电影了。 电影内容其实是不差的，男女主角颜值和演技都在线，并且场景唯美，剧情有点俗套但是结构顺畅，付照虽然有点困但也不算很困，她强打精神看着屏幕，屏幕里的男女主角马上要分开了，男孩子大学毕业，即将回到自己的城市教书，他问女主你喜欢我么？女主说喜欢过，但是现在不喜欢了，她的声音轻而温柔，还带着女人的成熟气息。然后男主狠狠地吻住了她。 电影院里一阵惊呼。 电影里的男主纯情地想着：这是我的初吻。 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他早就被女主亲过一次了，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女主就已经吻过他了，只是那时候他沉睡着，只有睫毛一闪一闪地颤动。 故事转到高潮，希伯来和顾明在一旁，沉默地接吻。 于是谢丞也转过头，隐隐的光映到他的脸上，他的脸轮廓分明，他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看着付照。 付照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其实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她甚至觉得谢丞有点好笑，只是……只是她突然又感应到了那种被谁凝视着的视线。 有这么个人么？还是自己潜意识地希望有这么个人呢？ 在希伯来和顾明的长吻结束后，谢丞在希伯来转过头的那个瞬间亲了一下付照的脸。付照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惊讶，又很快地低下头，看不出表情。 在希伯来眼里，这大概会被当成默认——付照没有去看希伯来的表情，她心想这两人真麻烦啊…… 希伯来却只是笑了笑，这个笑容很亲和，甚至出了声，显得自然而甜美，她就像非常理解谢丞和付照被电影情绪感染后礼节性亲一下的行为——这是万花丛中过的淡定，付照都折服了。 付照觉得谢丞目的没达到应该挺难过的，却只见他一脸坦然，都有些别扭了。 她却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舒开就被打断了——伴随着希伯来古怪的眼神，从付照的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林川：“你们也在这？” 付照转过身去，看到了男人熟悉的脸，男人就坐在不远处，这次是站起身走到前面来的，他的座位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女孩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有事。 “嗯，”付照笑了笑，“……好久不见。” 其实也仅仅是三天。 看完电影之后，林川叫住了付照。 不知什么时候，他旁边的女孩子已经走了，希伯来和谢丞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眼，双双开溜了，付照看着林川，其实也勉强能猜到他叫住自己想说什么。 林川：“等会一起去吃浙面？”话题总是要有一个开场白的，付照点了点头。 影院旁是数量众多的餐厅，林川走进一家浙面馆，点了两碗素浙面，就跟付照双双坐下了。 付照：“不陪你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林川含糊地回应了一声，又看着付照，似乎掂量了一下，才说道，“这几天有好好训练吗？” 付照点点头。 “嗯，”林川倒还是一如既往懒散的样子，“加油，下次出战可能就轮不到我和你一组了。” “你……”付照突然顿住了。 林川也若有所感地沉默地看着她。 付照笑了笑：“不是女朋友？” 林川：“不是。” 付照“哦”了一声，心想难怪回来找我——可是这样的想法，又会让她觉得是自己自我意识过剩了。 “是为了伯克利的事，”林川出声道，“那个女孩可能知道一些真相。” 付照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你应该也知道，那群议员们即将为了伯克利召开临时会议的事，会议时间很快就到了，就在后天中午，这几天大家都很忙，包括谢丞和希伯来，我则要比他们更忙一点，因为在伯克利这件事上，我有很多个人比较在意的地方，”林川说道，“那个女孩……她是格布东少将的女儿，她可能知道一些事。” 付照咬着杯子，过了好一会才微笑了一下：“你在利用女孩子的喜欢？” “不是，”林川垂下眼睛，“虽然她是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她，但这次不是。” “作为伯克利事情的交换，我也回答了她很多问题。”林川说，“仅仅是合作而已。” 他语句很慢，付照看着玻璃杯上粉色的纹理，纹理圈成三个套环，跟易拉环的样式有点相像，方形的檀木桌上水壶和茶杯摆放整齐，林川看着窗外，从付照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有些消瘦的下巴——她突然笑了笑。 付照：“我和你也‘合作’一次怎么样？” 林川淡淡地看着她：“你说。” 付照：“你记不记得在南加城的时候，你问我我的父母是不是死在十年前的南陵城……我说不是，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他们——其实我说谎了，你猜对了，你查到的那个姓顾的女孩确实是我，我爸爸姓顾，我妈妈姓付，他们死了之后我就自作主张随妈妈姓了。” 林川的眼神动了动。 “那么当年……”他的声音有些发哑，“果然是你亲生父母让你坐上明翼的吗？” 付照晃了晃手：“所以说做个交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你看，我已经拿出我这边的诚意了吧。” 林川没说话，他有些疲惫般地继续看着窗外。 “我不想骗你，”林川说，“但是你想问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 他明白付照大概是想问，在温明城的时候，他为什么会下达让她攻击明兽后方的命令，为什么他能准确猜到明兽们的行为——她太过敏锐了，也许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所以这个合作，大概是完成不……” “等等，”女孩坐在他的对面，突然很轻地笑了起来，她舔了舔杯子上的水渍，这样的神情他是见过一次的，那时候他们在北湾城，女孩说“我亲你一下还是可以的”——“你不会以为我要问你温明城的事情吧？” 林川愣住了。 “虽然那个我也很感兴趣，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说的，所以这次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林川的喉咙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付照：“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夏日炎热，热得就像林川此刻“BOOM”掉的心脏。 过了好一会，林川才表情有些微妙地问道：“你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漫不经心，但是眼神却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付照说，“所以也希望你可以直接点告诉我你的想法。” 于是林川也如她所愿的点了点头，直接地说道：“喜欢的，”说完他又半补充半重复地说，“我喜欢你。” 那就行了——付照坐在林川的对面，她的手肘贴着冰凉的桌面，她站起身，抬起头，上身向林川的方向微微探了探，然后她咬住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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