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坦克车,还有越野车一路前行,浩浩荡荡,扬起一片风沙。 作为“幽灵车”,苏朵朵所在的采访车一直紧跟在他们旁边。 不像苏朵朵他们一样,还能忙里偷闲,眯上一会儿稍作休息。 他们那些战士,包括丁梓钧在内,一刻也不敢松懈,时刻等待着导演组下达的指令,以及来自红军方面的不断袭扰。 每一个战士都面露疲惫,脸上混合了汗水与泥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通红通红的。 也许,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警惕地凝视前方,双眼坚定而又刚毅,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采访车旁边,是一辆猛士越野车。 苏朵朵知道,这是丁梓钧的座驾。 透过车窗玻璃,她向对面看了看。 越野车的车窗开着,正好让她看清里面的情形。 丁梓钧坐在副驾驶上,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的路况。 即使坐在车里,他的坐姿也是格外的端正,腰板挺得笔直。 额边有汗水滚落,落在睫毛上,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抬起手掌,将水珠抹掉,动作迅速干练,快,稳,准。 过了不大一会儿,就见他拿出一瓶风油精,拧开瓶盖,倒在手上一点,双手互相搓了搓,就像洗脸一样,在脸上、额头上胡乱抹了几下。 清凉,飒爽。 疲惫缓解了一些。 可是这样还不够,他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上眼了。 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备好的鲜红辣椒,随便擦了擦,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辣素遍布口腔里的每一处味蕾,整个嘴里火辣辣的,没有任何的知觉。 除了辣,还是辣。 不过,他刚刚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明了许多。 “咔嚓!” 同时有一束光芒快速闪过。 丁梓钧扭头看去,就见旁边的采访车上,苏朵朵正趴在车窗外,手里拿着照相机,镜头正对着他。 苏朵朵见他瞅过来,眼睛盯着取景器,调好焦距,快速按下快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等她拍完,抬眸迎上对方的目光,举起手中的相机,对他挥了挥。 她的唇畔噙着笑容,眼神通透明净,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男人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苏朵朵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继而释怀地耸了耸肩,把探出车窗的身子收回来,安安稳稳地坐回车里。 她埋头摆弄着手里的照相机,把最后一张照片调出来。 照片中,男人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头,剑眉星目,带着几分警惕过后的放松。 他的神色有些淡。 或许是被辣的,那张脸隐隐泛红,倒是将他身上刚强淡漠的气息削减了几分。 纤长白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上的男人,手指微动,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 最终,停留在那张有些干涩的朱红嘴唇上。 汽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苏朵朵被猛然惊醒。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如惊弓之鸟一般,连忙把手指移开。 脸颊上的温度渐渐升高,直至发烫。 她抬起手,无意识地扇了扇,想把那股莫名的燥热挥去。 “苏记者,你很热吗?脸怎么这么红?” 坐在后排的李国栋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苏朵朵闻声,手中的动作停了停,脸上的温度又悄悄地升高了几分。 “还好。” 她微微笑了一下。 庞瑄一边开着车,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容。 “唉,夏天到了,心火旺盛,是个发烧的好季节。” 苏朵朵听到他的话,下意识里看了他一眼。 见他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意,带着看穿一切的了然,心中警铃大作。 她的面上却故作淡定,同样回以一笑。 坐在后排的李国栋却听不懂这些,深有同感地点头附和。 “可不是嘛!尤其是到了朱日和,白天热得恨不得扒下两层皮。可是一到夜里,又恨不得全身上下的脂肪全都烧起来。既能减肥,又能御寒。” “苏记者,庞记者,你们别看现在天气好得很,指不定一会儿就变天呢!” 车轮滚动声,履带碾压声,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隆隆响起。 队伍浩浩汤汤,朝着红军所占高地前进。 烈日炎炎,夏风燥热。 抬眸望去,引起一阵眩晕。 地上的荒草也因为干枯,无精打采地垂下茎叶。 空中偶尔有飞鸟在天际徘徊,或许是受不了这种酷热难耐的天气,也都纷纷扑棱着翅膀,结伴回巢。 都说“六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可是在朱日和,这种瞬间说变就变的天气,却能让人更深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一年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明明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酷热不堪。可是就在短短的时间里,顷刻间狂风大作,高声咆哮,卷起一片尘土飞扬。 几秒过去,豆大的雨滴从万里高空快速坠落,就像断了线的珠帘一般,砸在车上、地面,听在耳中,只有“噼里啪啦”的阵阵响声。 或许是离得太近,又或者朱日和的雨点格外的大,苏朵朵总觉得这场雨跟她以往经历过的有些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她伸手摇下车窗玻璃,把手探出车窗外。 雨滴重重地砸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冰凉的,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她手心朝上,接了几滴雨水。 突然,手背上一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苏朵朵把手收回来,看着手心里亮晶晶的东西,有些错愕。 这是……冰雹?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 “呸!” 李国栋听着车顶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真被一张乌鸦嘴!” 大雨夹杂着冰雹从天而降,雨势越来越急,越来越迅猛。 连着气温都骤然直降了二十多度,即使车里开着暖气,也冻得直起鸡皮疙瘩。 这片大草原上本就没有路,部队行进过程本就艰难。 此时大雨瓢泼,崎岖险峻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使得整个机动过程越发的困难。 重型装甲车、坦克车碾压过的地方,留下一条条巨深的车辙。 越野车在后面开过,大半个车轮陷进里面。 苏朵朵所在的采访车前轮陷入一个一米宽的洼坑里,发出“呜……呜……”的沉闷声,庞瑄不停地脚踩油门,终于,汽车一动不动,就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在原地断轴趴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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