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凤珞儿只好自门后走了出来，她快着步子进了屋，便见娘亲的对面座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着一身繁复精致的宫装，眉眼生得端庄，脸上也施了粉黛，却是遮不住面上的一丝憔悴之息。　　　　“珞儿见过母后。”凤珞儿老老实实的给她行了礼，心里却极是不情愿，心想又暗暗骂了一声皇帝老爹，没事整那么多老婆做什么？　　　　“快起来，快起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杨皇后的声音很是温和。　　　　凤珞儿起了身，又走近了几步至了杨皇后身边，杨皇后牵起她的手，上下看她几眼，然后笑着对英贵妃道：“英姐姐，珞儿正不愧是明月山庄出来的，这浑身上下都透着灵气呢！”　　　　“珞妹妹可真是既漂亮又乖巧！”站到杨皇后身后的少女也微笑着开口了。　　　　凤珞儿循声一抬头，看了那少女一眼，这一看，不由得有些呆愣了，自己这个皇姐生得可真是美呢，两弯初月眉，一双水杏眼，一点胭脂唇，面上娴静雅致，身段又婀娜，端的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婉儿可别夸她乖巧，过两日你便知道她有多顽皮了！”英贵妃低笑一声道。原来那少女便是杨皇后的女儿凤玉婉。　　　　“婉姐姐，你是个美人呢！”听得自己娘亲说话，凤珞儿么反应了过来，看着凤玉婉脱口而出道。　　　　凤玉婉一听，忙低头有些羞涩地捂嘴一笑，然后娇弱弱地开口了。　　　　“英娘娘，婉儿昨儿都听说了，珞妹妹一来就和我昭皇兄开了个玩笑。婉儿觉得定是妹妹天真烂漫，昭皇兄也是很喜欢她呢！”　　　　凤珞儿一听，她居然称凤玉昭为“我昭皇兄”，心时不由得生出一丝不满来，哼，昭皇兄怎么就成你的了？　　　　“珞妹妹，昭皇兄肯和你说话真是难得呢？”凤玉婉将脸转向凤珞儿，又微笑着道。　　　　不知道为什么，凤珞儿此刻想朝眼前这娇滴滴的皇姐翻个白眼。可娘亲正坐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只好忍了忍，勉强朝凤玉婉挤出个笑脸来。　　　　“难得你姐妹两人说得来，婉儿便带着妹妹去外面玩一会去，母后和英娘娘还有话说。”杨皇后看着两人开口道。　　　　凤玉婉答应一声，朝凤珞儿伸出了一手，欲牵着她的手出门，凤珞儿迟疑了一下，虽是有些不情愿，可是眼一瞥，娘亲又拿眼正瞅着自己，便只好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凤玉婉带着她出了正殿的门，外面院子里花儿开得正艳，两人便在廊下一边看花一边说着话儿。　　　　“妹妹可曾读过书？”凤玉婉问。　　　　“呃……胡乱读过几本。”凤珞儿随口答道，她的眼光，早被被花丛中的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吸引住了。　　　　“哦？妹妹都读过什么书？女则还是女诫，还是四书？”凤玉婉很是感兴趣地又问。　　凤珞儿一听，秀气的眉头忍不住抖了两抖，她说的这些书她凤珞儿怎么可能学得进去，她被舅舅逼得认了字，平常读的都有些上古神怪，奇闻野趣之类的书，说出来还不得将这长在深宫的皇姐给吓着了。　　　　“嗯……嗯……胡乱读，胡乱读的……”凤珞儿一边支吾着，一边慢慢朝那花丛内挪过去。　　　　“那平常妹妹都玩些什么？说出来我也好心中有数，我正愁没人和我玩儿。宫里倒还是有几个妹妹，可是她们的母妃出身低，自然她们的眼界也就低些，我也就和她们玩不到一块去。”凤玉婉紧跟在凤珞儿身后，口中带着丝殷切问道。　　　　凤珞儿在一株开得艳丽的茶花前蹲下了身子，仔细看看那只大蝴蝶，然后又转过脸，以指贴唇，朝凤玉婉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凤玉婉愣了一下，却见凤珞儿猫起腰，慢慢抬出手来，朝正停在茶花上的蝴蝶伸了过去，原来她是要捉蝴蝶，凤玉婉不禁也屏住呼吸。　　　　凤珞儿的手终于伸到那蝴蝶的翅膀边了，她心中一喜，张开两只指头就欲逮住那蝴蝶。不料那蝴蝶很是灵敏，张开翅膀就飞走了，凤珞儿忍不住一脸失落地直起了腰。　　　　“原来妹妹喜欢扑蝶呀？这样扑是扑不到的，该是叫下人们将准备好蝶网才好捕呢！”凤玉婉也一脸兴趣盎然地道。　　　　凤珞儿眉头又是皱了一下，心想用蝶网捕有什么好玩的！她抬头一看，见那只蝴蝶飞到了花丛中间去，那里面花木众多，走是走不进了。她便伸手一撩自己的裙摆，将那裙摆勒在自己的腰间，这样便露出了里面浅绿色的细绢小裤来。　　　　凤珞儿勒好了裙摆正待纵身入那花丛中，却听见身旁的凤玉婉发出了一声惊叫声。　　　　“妹妹，快点将裙子放下来！这样……这样成何体系统！”凤玉婉指着凤珞的两条腿，声音又惊又急。　　　　凤珞儿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心想里面不是穿了裤子的吗？又不是光着腿，这个婉皇姐大惊小怪做什么？她想了一下，然后靠近凤玉婉一点，脸上露出一丝神秘兮兮的笑容道：“婉姐姐，你刚才不是问我平常都玩些什么吗？我现在便告诉你。”　　　　凤玉婉笑着她的笑容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凤珞儿站直了身子，眉头一挑道：“婉姐姐，我在明月山庄，玩是最多的便是上树捣鸟蛋，下河摸鱼逮螃蟹，进山打猎，出门打架，婉姐姐，这些你要和我一起玩吗？”　　　　“什么？上树，下河，还……还打架……凤玉婉声音哆嗦着，脸色也有些发白了。　　　　看着凤玉婉一脸快要哭了的模样，凤珞儿哈哈大笑两声，然后脚下一纵，身子腾空而起，几起几落，便冲进了茂密的花丛中间。然后手脚并用，与那大蝴蝶追逐了起来，转眼间，那些花花草草全都遭了殃，花瓣枝叶纷纷零落在地。　　　　“妹妹，我……我先……先进屋了……”凤玉婉看她几眼，哆嗦着声音说了一句话就慌得进了屋。　　　　凤珞儿在花丛中扑愣了好半天，可是那蝴蝶机敏异常，就是让她沾不到边，过了一会儿还展开翅膀飞到墙外去了。凤珞儿抬头看看飞远了的蝴蝶，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把额上的汗，这才叹一品气慢慢地出了花丛。　　　　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侍女们这才反应过来，孙姑姑更是一把攥住她的手，硬是拖着她去洗梳一番，等她洗好出来，杨皇后母女也终于走了。　　　　早早地吃过了午膳，孙姑姑软声劝着她，让她靠在榻上小憩一会，养养精神。可是凤珞儿哪里睡得着，孙姑姑出去带上门后，她两眼一挣就爬了起来，心想这时候崇文殿肯定放学了，听孙姑姑说皇子们下午是不上课的，那自己去找昭皇兄说会话好了。　　　　凤珞儿起了身，又从窗户里跳了出去，一路蹦跳着就到了凌烟殿的大门外，看着高高的院墙，凤珞儿脚底一痒，自然又纵上了墙头。给昭皇兄一个惊喜吧，她在心里美美地想着。　　　　她顺着凌烟殿的院墙走了一圈，便发现殿内的樱园好像有笑声传出来，便落入了樱林，悄悄隐了身形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凤珞儿停在一颗樱树之后，抬头一看，只见樱林之内，果然两个人在，一个身着浅蓝衫子，眉目俊秀清朗的少年，正倚着一棵樱树站着，正是皇兄凤玉昭。而另一个少女身着粉色长衫裙，面目娇美，正是自己才见过不久的皇姐凤玉婉。　　　　凤玉婉正在樱花树下翩翩起舞，粉衫翻飞间，舞步轻盈，身姿婀娜，她一边舞着，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躲开不远处的凤珞儿看了眼前的情形，来时那兴冲冲的劲气便似当头被泼上了一盆凉水，突然间觉得索然无趣来。　　　　“昭皇兄，你觉得我跳得好看吗？”林内的凤玉婉停了下来，声音娇软清脆，宛如黄鹂。　　　　“不错啊，婉儿很有进步呢！”凤玉昭轻笑一声，声音干净好听。　　　　切，跳得那么扭扭捏捏还说什么不错！昭皇兄真是挣眼说瞎话呢！凤珞儿才听了这两句，心里嘀咕一声，便不想再听下去了，她轻移脚步，身子一闪，便离开了樱林。　　　　“昭皇兄，你答应过我，这支舞我若是练是好的话，在中元节的大宴之上，你便要为我伴奏一曲的，昭皇兄你觉得婉儿练得怎么样了，可能为我伴奏了？”林内凤玉婉轻捻着裙摆，看着凤玉昭巧笑嫣然。　　　　凤玉昭却是好一会儿都没回答她，他的一双眼睛看向了林子外面，脸上浮现了一丝疑惑的表情。　　　　“昭皇兄，昭皇兄……你在看什么？”见凤玉昭直直地看着林外，半天不都回应自己，凤玉婉很是不解，连唤了他几声。　　　　“嗯？婉儿刚才说什么来着？”凤玉昭回过神来，看一眼凤玉婉问道，心里却是还在想，刚刚明明看见了一抹鹅黄的裙角，怎么一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皇兄……我是问你我跳得好不好？中元节的时候能不能为我伴奏了？”凤玉婉嘟着嘴，拖长着声音娇嗔着道。　　　　“嗯……婉儿跳得很好……哦，对了……皇兄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现在就需出去一趟，你先练着啊，累了便就自己回去歇着啊……”凤玉昭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急匆匆地就朝林外走去了。　　　　“哎……昭皇兄……你要去哪儿呀？”凤玉婉急得问道。　　　　凤玉昭没有回她，朝她挥挥手，便快步走了出去，身后的凤玉婉只好轻跺了下脚，看着凤玉昭一转眼就消失在樱林之外的背影，忍不住蹙着眉头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