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 心死

阑夜看着叶幻音没有回答他，枫若幽兰以为他没有听到便又说了一遍。　　　　阑夜抬起头看了看枫若幽兰，密语答他：“你怎知他心里不悲伤呢？”　　　　“你看他连眼泪也没有一滴，甚至连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还对她大吼大叫。”　　　　“那若是你，最心爱之人死了，会作何表现呢？”　　　　“若是我，那定然是要流几滴眼泪吧，然后将她好好安葬，再找出杀她的凶手，……”　　　　阑夜打断了枫若幽兰的遐想：“魔君所说的也不过是常人的表现罢了，但你从未爱上过别人，又怎么能了解别人失去最爱的伤楚，你可知道真正悲伤到极致却并不一定会有眼泪的，那份痛苦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了解。”　　　　“听你这话，你难道经历过？”　　　　“难道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了吗？”　　　　听了这话，枫若幽兰回想起了以前的他，哀莫大于心死，甚至想要毁灭整个碧落，只求一死的人，那个活着却好像死去的阑夜，也是经历过那样一场生离死别吗，冷酷如他，到底会为一个怎样的女子动情呢？　　　　“你从不肯告诉我，我又怎会知道。”　　　　阑夜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思：“若有一天我找到她，或许我就会告诉你一些。”　　　　“找到？她没死吗？”　　　　“体灭而灵不灭，坠入非道，永出轮回，千年光阴如梦境一瞬，其血化作无尽红藤，其魂化作黄泉之花，其魄化作四溢芬芳。那么如今她又化作了什么呢？”　　　　正当枫若幽兰费解着话中的意思的时候，叶幻音转过了身来，表情异常的严肃。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未曾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也或许他脸上一直没有过什么变化。　　　　“我知道魔界有个幻梦回魂大法，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叶幻音的口气很是平常，甚至没有半点求人的意思，“如果魔君肯救珑纱，我便答应你刚才所有的条件。即便这妖王之位，魔君想要也拿去便是。”　　　　幻梦回魂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法术，也并非什么禁忌的法术，但是魔界中能修成此法的人却少之又少。　　　　这法术的确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却不同于禁忌的还魂术，死去的人并不是真的复活，所谓幻梦，不过如梦境一般，复活的不过是躯体，却没有任何记忆，有的只是最基本的生存需求，和死前的一些执念，燃尽的魂魄，再也不能轮回，换回的不过是一个酷似生前的人偶，听从主人的摆布，换而言之，就是成为一具尸化魔，点尸成魔。　　　　此法的施展破费法力，但是复活之后的那人除了吃喝什么都不会的傻子，甚至忘记了以前的功夫，还得重新教起，所以修习的人很少，能修成的人更少。但是恰巧枫若幽兰就是这么一个闲的没事，喜欢找点乐子的人，所以练成了幻梦回魂大法。　　　　枫若幽兰饶有趣味的看着叶幻音，这幻梦回魂大法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虽耗费些法力，休息片刻却很快能补救回来，不费任何口舌甚至一兵一卒，让叶幻音放弃王位，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来的机会，当下就要答应。　　　　可就在枫若幽兰刚要张口的时候，阑夜却一把抓住了叶幻音的胳膊，表情认真得看着他：“你可知这幻梦大法是什么法术？”　　　　叶幻音并不知道这法术的底细，只以为要牺牲些什么东西，大敌当前，怕是魔君不愿施法救人：“若是阑大护法觉得我的条件还不够吸引人，叶某也无法了。”　　　　阑夜知道妖王误会，便简单的解释给他：“魂魄燃尽，不能轮回，留下的不过是一副躯壳，如若行尸走肉，或许根本不记得你，这样的她却已经并不是她了，你当真要决定如此？”　　　　叶幻音听完楞了一下，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很坚毅的点了点头。　　　　他抬头看到阑夜的眼睛，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有些异样的东西，看似无情的眼神里因为他刚才的话语，而有一种难耐的情绪慢慢的流淌出来，那眼神不是鄙夷，不是同情，而是一种真正惺惺相惜的感觉。　　　　原本作为魔君的说客，商量的口气也带着三分傲气，那么的目中无人，不过看了他对枫若幽兰的态度，才发觉那股傲慢并非是针对着他这个有难之人，而是一种天然而成的气质。很多人都说他也带有这种傲气，那是他作为一个蛟的骄傲，龙天生是傲慢无礼的家伙，他虽未修成正果，却也是有别于其他妖族，是他引以为傲的，但是如今看到别人这样，却又觉得分外讨厌。　　　　但这一个眼神，突然让他觉得和这个男人有了共识，那个莫名出现，身世不明的阑夜护法，应该也有一段过去吧。　　　　他本不该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吐露心声，但是他却说了：“轮回转世又如何，她也一样不会记得我，我也寻她不得。倒不如，就此长留在我的身边，哪怕只有躯壳，或许某天她会记起了我，也好过她不知在何处，不知与谁共。那年我离开了她，她入了听海阁，与人生下了离儿，你可知我多么的后悔，后悔那一天为什么没有带她一起走。”　　　　“这样吗，哪怕只是一个躯壳……”阑夜不再说什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是他在找的人呢，她的躯壳又在哪里呢？找了这几十年，分明已经查到了她的气息在这附近，可是如今的她成了什么模样，他却并不知道。　　　　既然心意已决，为避免仙界找到他们再度来犯，枫若幽兰赶紧施法，叶幻音在一边护法，阑夜则监视着殿外的动静。　　　　地上的尸体发出难闻的血腥味，阑夜皱了一下眉，却并没有多在意，忽然一颗血红的珠子吸引了他的目光。那颗珠子不过黄豆大小，微微有些透明，阑夜拾起了它，把它捧在手心。　　　　右手却不住的发颤。　　　　凤凰泪，让人忘记一切情爱的灵药。那时他不顾一切吃了它，只为了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