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 疑

这……　　哪有人会这样说自己家人的啊？！　　　　穆麟云小手心里一紧，抓着她问：“绣绣表妹，你怎么了，为何今天尽说些奇怪的话？”　　　　拥有四魂十魄本就比只有三魂七魄的普通人更为聪慧敏感，再加上此时他体内有黄小苞给他注入的七八十年的内丹灵气滋养——虽然这些灵气没能用来能治好的他的眼睛，可也让他的心智和认知比一般五岁小孩强大成熟许多了。　　　　身边这位言行怪异的表妹已经引起了穆麟云的怀疑。　　　　尽管他眼睛看不见，可是听着和梅绣一模一样的声音，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然而凭着一个五岁的孩子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生阅历，他一时间也想不到神怪之类的地方去。　　　　穆麟云面上平静，心里乱做一团：她真的是梅绣表妹么？如果她真是梅绣，干嘛要说出来是她推自己下荷花池的？她难道不怕自己告诉母亲，然后母亲去梅家兴师问罪么？　　　　如果她不是梅绣，那她会是谁呢？为什么声音和梅绣这样像？她假装梅绣表妹，到底是想做什么？听语气不像是逗他玩的样子……　　　　…………　　　　见穆麟云不说话，黄小苞还以为这孩子被自己唬住了，忙接着哄他道：“表哥，我没事……我就是怕做坏事天打雷劈，所以良心发现过来和你说说真相，不希望你被梅……咳咳，被我家爹娘给欺负了！”　　　　说完，她侧了侧脑袋，凭借着老虎极为敏锐的耳力，她立马侦查到了院子外一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还有梅丕那越来越响的油腔滑调。　　　　“……云儿歇下了？！没事没事，我们看一眼就走……这不看的话，我这做姑父的心里头可怎么能安稳……”　　　　不好！梅丕和穆良馨他们杀过来了！　　　　黄小苞心里想着她得赶紧撤，绝不能让梅丕夫妇看见她变作他们的女儿！　　　　她抽手就要走，没想到穆麟云的小手死捏着她不放：“绣绣，你要去哪？”　　　　“没时间了！你快放开我！”　　　　黄小苞力大如牛，一把就将他的手给扯开了，跳窗之前还不忘再提醒他：“总之你记住，千万不能答应就是了！”　　　　话音刚落，梅丕一行人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屋门口，黄小苞登时化作猫形，灵活地跃出了窗外。　　　　“哎呀，云儿醒了呢！”　　“姑父，姑母，你们来了。云儿……”　　“哎哎哎！你这孩子，眼睛都看不见了，就不用行礼了！来，绣绣，快过去看看你云哥哥！”　　　　梅丕带着老婆儿女冲进了穆麟云的房间后，也不管王氏在后头还没进来，马上和穆良馨一起把梅绣往床前推了过去。　　　　一边推，夫妇俩欺负穆麟云看不见，一边还对女儿挤眉弄眼的：昨晚爹娘和你说的可别忘了，哄好了你表哥，以后你想要什么爹娘都给你买！　　　　梅绣会意，笑嘻嘻地往穆麟云身边凑过去，嘴里甜腻腻喊道：“云哥哥……”　　　　一走近，她身上香浓的脂粉味儿一下子冲进了穆麟云的鼻子里。　　　　“阿嚏！”　　　　穆麟云被熏得打了个喷嚏，突然想起他姑母惯爱打扮，所以绣绣表妹从小就被姑母涂脂抹粉的，身上总是香得让人难受……而刚才逃走的那个“表妹”，她身上一点脂粉味儿都没有。　　　　接着他又想起来，梅绣和梅韶从来都只喊他“云哥哥”，不会喊他“表哥”。　　　　想到这些，穆麟云顿时就愣在了床上。　　　　*　　　　梅丕夫妇终究是没有得逞，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母亲王氏对姑姑父姑母不满，这穆麟云从小知道，所以平日里他和梅绣梅韶姐弟俩也不大一块儿玩——换句话说，就算今天黄小苞不过来提醒，他也不会听从梅丕夫妇诱哄的。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氏高兴得一直在夸自己儿子聪明懂事。　　　　“来，云儿，吃块鱼肉，娘已经把你把刺都挑了。”　　　　饭桌上摆了七八道精致菜肴，王氏亲自给儿子布菜，看着穆麟云摸索着往嘴里送饭，时不时又掉些饭粒在桌上，她泛红了双眼，嘴边却还是含笑说道：“大夫说只要按照他们的方子吃药，定时针灸……云儿的眼睛就一定会好的！”　　　　其实大夫们今天会诊之后就说治愈的把握不大，一个个告辞走了。　　　　王氏知道穆麟云是个心气高又敏感的孩子，她不想让儿子丧失斗志，于是封了穆宅上下的嘴，把这事儿给隐瞒了下来。　　　　“等云儿的眼睛好了，娘带你去看烟花，看灯火会，还去城外放五颜六色的风筝，好么？”　　　　穆麟云道：“好。”　　　　看他脸上的神情既没有高兴，也没有沮丧，王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喜怒不轻易表露，自从他眼睛受伤之后，王氏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他了。　　　　他该不会是已经知道，他的眼睛很难治好了吧？　　　　王氏有些心虚地看了儿子一眼，见他还在专注地摸索着吃饭，那一套饭桌上的规矩他遵守得很好，动作优雅大方，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孩子……如果没有脸上和手上沾染上的饭粒和菜汁，那该是多么让她感到骄傲的孩子啊！　　　　“云儿，要不娘给你找个喂饭的丫头吧？”　　　　王氏用手帕给儿子清理着饭粒，心思却有些活络起来：云儿眼睛不好，身边该有个细心体贴的人照看着……他屋里那几个丫鬟粗手粗脚，个个年纪也都快到了出嫁的时候……　　　　今天梅家过来提亲的事，让王氏心里老大不痛快。　　她知道小姑子和姑爷是惦记上家里的铺子，这让她有些恼，而且梅绣那孩子她从小看着就不喜欢，被穆良馨养得蛮横霸道、欺软怕硬……云儿眼睛这样，如果真让这两个孩子成亲，她的云儿多半是要被欺负的。　　　　不如现在就给云儿找个老实本分、出身清白的人在养在屋里——　　　　王氏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一拍桌子欣然道：“云儿，找一个吧！娘给你找个好的！”　　　　自己养大教好的儿媳妇，总比外边那些心怀鬼胎的狼崽子们强！　　　　穆麟云还在想着白天真假表妹的事，这时被王氏冷不丁一拍桌子，差点吓得筷子都掉了。　　　　“云儿，娘明天就让周姨去安排！”　　　　王氏兴奋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喜滋滋道：“什么亲上加亲……不是自己养大的，能亲嘛！儿子，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丫头，娘照着你喜欢的给你找！”　　　　难得王氏这么高兴，穆麟云点点头，顺着她说道：“只要母亲喜欢，云儿就喜欢。”　　　　正当穆麟云思量着该不该把真假表妹一事告诉王氏的时候，屋里忽然响起几声绵软软的喵喵声，王氏低头一瞧，原来是小黄进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