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绣绣的小女孩今年五岁,只比她表哥小了两个月,听她母亲说要把表哥推到荷花池里,绣绣顿时吓得浑身发抖。 “没用的东西!娘来之前是怎么教你的?” 年轻的母亲横眉倒竖,使劲儿在绣绣的小胳膊上拧了一把:“那小杂种一没,穆家几十间铺子就铁定归我们梅家了——到时候你要什么娘就给你买什么~可你若是不听话,回去保准有你好看的!” 黄小苞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铺子,什么穆家梅家?还有这人族女人说什么小杂种,是在骂大黑的转世嘛? 她涉世不深,心思单纯得很,根本没想到那对母女正在盘算怎样恶毒的勾当~ 倒是姜白紧皱眉头,用小胳膊打了黄小苞几下,沉声道:“小苞,你快做好准备,那母女俩要对你的大黑动手了!” “什么?!” 黄小苞这才警惕起来,马上瞪着一双杏眼往荷花池边瞄,却见那绣绣趁着他两个说话的时候,早抖着腿跑到了小男娃的后面! 小男娃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浑然没有察觉身后多了个人——绣绣憋红了脸,伸出两个小手把他一推,只听荷花池那边传来里“噗通”一声,小男娃尖叫着跌入了池子里。 “啊!救命!救命……” “娘!娘!……” 绣绣虽然小,却也知道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害完她表哥后没命地往她娘身边跑。 “大黑!!!” 荷花池某处不断地冒着泡泡,黄小苞急得瞬间现了身,化身成虎往池子里一头扎去。 绣绣母女俩眼睁睁地看着不知从哪来的黄裙少女横空出现在她们面前,又在眨眼间变了橘色大虎跳进水里! 母女俩吓得说不出话来,四条腿一软就瘫到了地上。 “妖怪……妖怪……啊!!!有妖——” 就在绣绣母亲气沉丹田,准备来一声凄厉尖叫之际,姜白闪身到她俩身后,抬起小胖手就给她们后脑勺上一人来了一下。 母女俩齐齐翻了个白眼,立马无力地晕倒在了地上。 “咕噜噜……咕噜噜……” 水下的荷花池有些深,纯净的水流缓缓滑过橘虎一身柔软的皮毛。 黄小苞一边吐着泡泡,一边划动四爪,它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忽明忽暗的水底焦急寻找那小小的身影。 ——大黑,大黑,你在哪?这才刚找到你,不会又挂了吧? 眼中恍惚生出些泪意,忽然见不远处的水中飘浮出道道血丝来,它忙飞快拨动四爪游了过去。 “咕咚咕咚……”大黑! 游到血丝出现的地方,只见小男娃背对着它,大头朝下,差不多有半个小身子已经陷入了池子底部的淤泥里头! 黄小苞小心翼翼地把他从淤泥里挖出来,发现他面上全是血,也不知刚才掉下去的时候磕到了哪里。 它轻轻叼住小男娃的后背,一蹬后爪就从水底弹出了水面。 “小苞!” 姜白飞快地奔到岸边拉它,嘴里催促道:“快!他怎么了,为何脸上全是血啊?!” “我也不知道!” 七手八脚地把小男娃抬上岸,黄小苞用爪子往他稚嫩的胸口上一按,小男娃低咳了几声,哇地朝边上突出大口的水来。 小男娃有了知觉,身子开始微微抽搐。 黄小苞见他一脸的血,想用爪子替他擦擦,没想到它一伸爪,就被小男娃的两个小手抓住了。 小男娃死死扒拉住它的一只前爪,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登时又惊又怕地痛哭起来:“哇哇哇!呜呜呜……疼……娘亲你在哪……呜呜呜,娘亲……” 黄小苞和姜白面面相觑。 听小男娃哭了一会,姜白出了个主意,用嘴型无声说道:“咱们不会治伤,得喊人过来。” 黄小苞点点头,是该喊人来帮忙,可是怎么喊好呢? 低头看了眼地上昏倒的绣绣母女,黄小苞灵机一动,捏着嗓子模仿出了绣绣稚嫩而尖细的嗓音:“来人呐!救命啊!表哥掉进水里啦!救命啊——” 如此喊了几回,果然听到园子外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黄小苞忙从小男娃手里使劲儿抽回爪子,与姜白两个躲到一边隐身,过了片刻,三五个仆妇跑进园子里一看,整个穆宅立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 穆宅的人很快将消息传给了外出对账的夫人。 等这夫人,也就是穆宅的当家女主人,小少爷的母亲王氏带人火速赶回宅子的时候,平阳镇上几个有名的大夫已经轮流给小少爷诊了脉。 回来走亲戚的小姑子穆良馨和她女儿梅绣还在厢房里昏迷着,穆家小少爷穆麟云一双眼睛磕碰到荷花池底的尖石头,不断有染着鲜血的白纱布从屋里被人拿出来。 伺候少爷的仆妇们战战兢兢地跪了一院子,大夫们愁眉苦脸地从小少爷的房间出来,一个个你推我,我推你的不知道从何治起。 王氏见到这种情景,慌得当场就给那些大夫跪下了:“各位大夫!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求求你们一定治好我家云儿的眼睛啊……他才只有五岁!是穆家唯一的血脉……你们个个都是妙手回春,鼎鼎有名的大夫!只要能治好云儿,花多少银子都行!” “唉,穆夫人,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穆家的情况镇上的人都是知道的,穆老爷前几年突发急病去了,留下妻子王氏和年幼的穆麟云孤儿寡母。族中的旁支叔伯对穆家几十间糕饼铺子垂涎欲滴,几年来明里暗里不知找过王氏多少的麻烦~ 王氏为了替儿子守住产业,咬碎牙也只能往肚里咽,整日抛头露面地出去与人周旋……她活着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如今突然被人告知儿子就要变瞎子,她又是惊慌又是绝望,难免就方寸大乱了。 大夫们也了解王氏的苦处,为首一个大夫劝她道:“小少爷的眼睛伤得太重……老夫几个实在是无能为力,无论夫人出多少银子,我们都不敢欺瞒夫人。万幸的是少爷神智无损,身体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伤……” 王氏听完,两眼一黑,整个人差点就瘫倒在地上,幸亏她身后一个心腹妇人及时搀扶住了她。 “……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家云儿的眼睛……” 王氏嘴唇颤了颤,无论如何都不想把“瞎了”二字说出口,大夫们皱眉互相叹息数声,最后还是之前的那个老大夫出来给她指了条路:“夫人若是想给少爷再瞧瞧,还是往县城、州府请大夫为好——我们几个无能,也没脸拿夫人的诊金,这就告辞了。” 他话音刚落,王氏眼中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哗地流了下来。 但是她很快用手帕抹去眼泪,强撑着吩咐底下人打点送几个大夫出门的事,一应诊金红包都没少给。 黄小苞趴在屋檐上看着低下发生的一切,真觉得这王氏太可怜了,她上去不到三十的年纪,面容却和四五十岁的妇人一样憔悴。 “好了,小苞,我已经用法术消除了绣绣母女的记忆!” 姜白兴冲冲地从梅绣母女的厢房里跑了出来,站在屋顶上洋洋自得道:“等她们醒来,就再也想不起见过你现身的事情啦!” 黄小苞问:“大黑的转世醒了么?” “刚才我看到那些大夫拿药水给他清洗眼睛,哭得可惨了!这会儿可能哭累了,睡着了吧!” “我想去看看他。” 黄小苞纵身奔到穆麟云的房间的屋顶上,扒开瓦片的缝隙往下瞧,只见王氏在里头抱着孩子一叠声地哭。 她一直哭到天黑才出去,黄小苞等她走了,化作一只稚嫩的小橘猫轻轻巧巧跳了下去。 “喵?”大黑? 黄梨木雕花的大床上,小小的人儿眼上系着一道白纱布,正缩在被窝里一抽一抽的。 他哭了? 黄小苞心中一颤,一个纵身蹦到了,伸出嫩黄的爪子戳了下男娃白软的脸蛋,却没见泪水。 它正疑惑,冷不丁,一双胖乎乎的小手飞快地捉住了它的爪子:“小黄,你来了?” 小黄?他这么知道它姓黄?! 黄小苞吓得一个激灵,忙把爪子往回拖,没想到小男娃伸手一把就把它捞进被窝,紧紧地抱在了软乎的胸口上。 “小黄……云儿好害怕,什么都看不见了……你不要出去玩,今晚留下来陪陪云儿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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