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柳逸楞在原地，余六艺则手足无措地说道：“叶姑娘，不怪你的，我们都很感激你。若不是你，一定会死更多人的。”　　　　柳仟擦擦眼泪，摇摇头，对着余六艺道：“没事，我只是一时没忍住。”她自己也不知道，就算学得再多，救不了的还是救不了，只要尽了全力便无愧于心了。只不过也不知为何，在柳逸问出来的时候，就没忍住哭了。　　　　柳仟看向柳逸，发现他竟然有些愣神，忍不住好奇道：“你以为我后悔没有昨晚就走吗？”　　　　柳逸收敛神色，又挂上微笑，也不说话。柳仟也不在意，认真道：“我既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想了想，又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学医的第一天我就发过誓。他们性命相托，我便全力以赴。若是当时丢下他们走了，不说自己，便是我爹娘，也不会原谅我的。”我尽我所能，若还是追不上叶娇他们，想来他们也会原谅我的。　　　　虽这样想着，柳仟却还是有些难过。不愿再想这些，她转头问向余六艺：“六艺，你不会骑马吗？”一路上，余六艺骑马的姿势就有些别扭。　　　　余六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点点头。昨日结束后，村民们就商量过，强盗们的马除了送给柳仟他们两匹，其他的卖了银两大家伙分　　　　余六艺当时已经决定离开，也要了一匹。本想给些银两，其他人却不收。说是他找来了柳仟他们帮了大忙，本就该多分一点。他们还不知道柳仟二人来这的真相。　　　　之后余六艺练了半宿，才将将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柳仟起了兴致，说道：“那我教你吧。”　　　　余六艺欣喜不已，谢道：“谢谢你！叶……小姐。”他想到以后就是柳仟的护卫，临时改了口。　　　　柳仟道：“你也不要叫我小姐，到目的地前我们都不能暴露身份。我小名阿仟，我比你大一点，你就叫我阿仟姐吧。”　　　　听了柳仟的话，余六艺笑弯了眼，高兴地叫道：“那谢谢阿仟姐。”　　　　走到临江县入城的官道上时，柳仟已经把自己能教的都教了。她也没想到余六艺会这么聪明，几乎说一遍就能记住，还总能举一反三。现在的骑术，说不定比她都还好。　　　　三人进了城就直奔西边。来的路上，柳逸就说过，以防再有人追杀，柳仟的叶家小姐身份在到沅阳前都不能用。所以他们要自行想办法去沅阳。　　　　临江县有一条水路，直通明州。到明州不过十日，而明州到沅阳也是十日。这是最短的路程，但首先，他们得有船票，船票还价值不菲。　　　　柳仟从余六艺的口中得知临江县西区是专门的商贸区，马在这儿可是很少见的，更何况还是好马，换他们三人的船票足够了。　　　　余六艺平日就经常来这，认识的人很多。他轻车熟路地带着柳仟他们找到需要的人，换成了银两。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下午就有船要出发。然而买票的时候，柳仟和柳逸起了分歧。船上的位置有好坏之分，好的在船上层，几乎要花光他们的银两；差些的则在船舱，能剩不少。　　　　柳逸坚持买好的，说不能委屈了小姐，其他的下了船再想办法。　　　　柳仟一眼看穿柳逸的想法，不就是嫌弃船舱环境不好，不想在那呆。其实她也不喜欢，不过一想到下了船还有一半的路程，若不留一些，后面的路就不好走了，坚持要买下面的。　　　　余六艺见两人一直僵持不下，忍不住开口道：“不如买一张好的给阿仟姐，我和叶一住差一点的就行了。”　　　　见两人一起回头盯着自己，余六艺对着柳仟微微一笑，完全不在意柳逸幽深的目光。　　　　最后，柳仟还是买了三张次一点的。她上了船就去休息了，一天没睡不说，还一直精神紧绷，实在熬不住了。虽只是一个小小的隔间，气味也不好闻，她还是很快就入睡了。　　　　***　　　　柳仟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刚打开门，就看见正向这走来的余六艺。　　　　“阿仟姐，你醒了。昨日本想叫你起来用法，叶大哥说让你多睡会。”余六艺递过来一个食盒，难为道：“这是叶大哥坚持要买的……”他们走之前柳仟叮嘱过买些能吃的凑合就行，而眼前的食盒，怎么都不像是将就出来的。　　　　柳仟见余六艺一脸的愧疚，安慰道：“没事，不怪你。我早就料到叶一会买这些。”住的委屈了，吃的他是绝对不会在委屈自己的。好在她当初坚持拿了一半的银两放在身上。　　　　柳仟打开盒子，里面的吃食果然颇为精致。既已发生，她也不在纠结，开心地吃了起来。味道不错啊。　　　　此时天才蒙蒙亮，江面上的雾气笼罩住船，阻碍着人们的视线。甲板上没什么人，柳仟和余六艺来的时候，只有柳逸站在船头不知在想什么。　　　　柳仟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却除了一片雾气什么都没发现。　　　　没人说话，除了船划过水面的声音，四周实在安静。　　　　柳仟开口打破了沉默：“叶一，你昨晚和孙江阳说了什么？”她已经好奇了一路，终于有机会问出来。　　　　柳逸状似为难的样子。“唔，这可有点长……”　　　　“没事，你慢慢说，反正现在有时间。”柳仟赶紧打断他后面的话，“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点。”说完，期待地看着他。　　　　柳逸终于侧过头看来柳仟一眼，挂上笑容，说道：“我告诉他，他娘马上就要被人杀了。”　　　　柳仟等了好一会，直到柳逸又看向完全笼罩在雾色中江面，才意识到他说完了。说好的长呐？　　　　柳仟愣愣道：“你怎么知道的？”孙江阳说是赵青说的，但柳仟知道，赵青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告诉柳逸那些消息。　　　　“是赵青说的。”余六艺的声音传过来，柳仟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他。　　　　“阿仟姐你不知道吗？”余六艺见柳仟一脸的不相信，说道：“赵青没死，至少，在孙江阳走之前，他都活着。”　　　　“那天赵青倒下后，我们就把他和其他人的尸体一起搬到何志武的家里。孙江阳走后，大家也不想多等，当时就打算就先把他们的尸体烧了，村民的日后再说。我们这才发现，赵青没有死。”何志武就是何村长的名字。　　　　余六艺见柳仟的神情不似作伪，笑着道：“昨日我问叶大哥，他说他的箭上涂的是麻药，伤不了人，只是忘记告诉我们了。”说完，看了一眼毫无反应的柳逸。　　　　柳仟突然觉得有些冷飕飕的，是变冷了吗？　　　　柳仟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自己就是在何志武家里找到柳逸的，既然开始忘记了，那后面为什么还要去那里？她有些怀疑柳逸忘记了的说辞，但既然柳逸都这样说了，她也不打算再问。不过，有个问题她还是想弄明白。　　　　柳仟露出明白了的表情，转而又问向柳逸：“叶一，他们为什么在澜城那作乱？”为什么要拖住杜长耕。　　　　柳逸这次不再沉默，缓缓解释道：“孙江阳被人拿他娘的命威胁，所以来了。”　　　　“孙江阳是他的化名，除了赵青，几乎没人知道他本来的名字。”柳逸看出柳仟的疑惑，继续说道：“赵青是来监视他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派他来的。他本是一个山头的小强盗，突然被派来监视孙江阳。传信的他倒是认识，但肯定不是做主的人。”　　　　虽然还不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但总算弄明白了孙江阳的事。柳仟喃喃道：“那些人也真是可恶。威胁就算了，用完了还想扔掉，希望孙江阳能救下他娘。”虽然是敌人，但柳仟此时却希望孙江阳的娘能平安无事。　　　　雾气渐渐消失，甲板上开始有其他人出现。　　　　柳逸转过身正要往回走，突然奇怪地看了一眼柳仟，“你信了？我随便说的。赵青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柳仟愣在原地，直到柳逸没了背影才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余六艺，没想到他也点头道：“是啊，阿仟姐。如果赵青没说谎的话，他不可能知道的。若是对方真打算过河拆桥，想来他也在其中。”　　　　柳仟看着余六艺认真的模样，内心惊恐道：“难道是我变笨了，这都没猜到？”　　　　***　　　　何家村，村口。　　　　“三姑，你还怀着身孕，一个人带着小宝能去哪？想想三郎，你走了，他以后就算想回来看一眼，也看不到你们啊。”一个年迈的老妇人死死拉着何三姑。　　　　何三姑此时怀抱着何小宝，背着行囊，一副远行的打扮。听到老妇人的话，她嘴唇动了动，强自镇定道：“三嫂，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也知道，我之前在安小姐跟前多得脸。若不是我执意回来，她都不会放我离开。她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我去投奔她，准没错的。”　　　　见何三嫂还是一脸不放心，狠下心肠道：“三嫂，我现在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　　　　听到这句话，何三嫂老泪纵横，终是放开了手。“那三姑，你可要好好的啊。若……若是外面不好，就回来，三嫂在，总不会让你们饿死。若是过得好，也记得……记得回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何三姑点点头：“你和三叔也要保重。”说完，就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背过身的一瞬，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