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很快的收拾了自己的惊讶,看向宁皓,“我只是觉得不管该是谁,也不该是你的。” 她的声音回荡在祠堂里头,“你分明可以光明正大走正门来见我的,干嘛非要翻墙?” 宁皓皱了眉头,“我还要问你的,你又惹了什么大麻烦了现在被关了祠堂。” 他声音一紧,“可是他们察觉出了你……” “没有,是别的事。”柳依依摇摇头,正想开口,就听宁皓截过话茬,“我今日来找你是有要事,你此前和我说的七窍玲珑之人,现在我已是派出众多人手去找了,可是终是不得法,手下的人不知要怎么找,连我自己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夜里着急来找你,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有什么提示,比如……身上有个什么标识之类的。” 柳依依看他,他表情严肃认真,明显就是将这件事当成了头等大事,又想起那日靖国公说他数日没去上朝,已是引起陛下的不满了。 可是这件事柳依依却不怎么在意,她每次有些同情宁皓的时候就想起,自己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更何况之前她被关在屋子里受的那些苦,难不成她还能患上斯德哥尔摩不成? 同情伤害自己的人,这怕是傻瓜都不会做的事吧。 她移开目光,“此乃天机,若是我轻易的泄漏给你了,那恐怕就失了效用了。” 宁皓一听,果然当真,不敢再问,只是说,“那我还是自己再摸索摸索罢了。另有一事,你今日闹出的动静看来是不小,可是忘记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了,在国公府要谨小慎微,千万要步步小心,你却好似一日都没得消停。” 柳依依啊了一声,“你不说这个我倒是忘记了,你一说我就想问你,裕王殿下,现在我这身子还算得是你的王妃吧?” 宁皓挑眉,柳依依就接着说了下去,“那正好了,有人挑衅你的王妃,我建议你为其撑下腰,我自己是没什么的,毕竟是柳细梦的身子,到底伤了的就是你和柳细梦的颜面。” 她将柳乐萱的事儿一说,宁皓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把她的头摁到了水缸里?” 柳依依摊手,“她就是喝了两口水,也的确没有什么了啊。而如今你说我毁了她的亲事,我也不过是将此间的事一五一十的和楼家的人说了而已,半点都未曾添油加醋的,楼家选择了退亲,也能怪到我头上了?” 她歪理一通接一通,宁皓还想说什么突然住了嘴,然后语气也慢悠悠下来,“我瞧着这些事着实是麻烦,解决这些怕也没有你说的那般容易。若是你觉得处理起来烦人,那不如直接将细梦换了回来,这样你就不用面对这些事儿了啊。” 得,又兜回来了。 柳依依很想说,如果她想换就能换回来的,那她还在这里折腾个什么劲儿,谁愿意跪别人家的祖宗啊。 可是此刻她只有打落牙齿活血吞,“您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可我不想听你的。” 空气顿时冷了下来,宁皓也明显察觉出了她的不悦,想了想还是弥补了一句,“这样吧,如果你的确不想呆在这里了,那么我找一日派人接你回裕王府如何?” 像是人人都觉得她在靖国公府会过的很惨,一个两个都是说了一样的话,柳依依还真就不信邪了,她眼睛都不往那边看,“不必了,见着您我怕是更不舒服。” 宁皓无所谓她怎么说,反正在他眼里她不过就是一个还暂且算是能够沟通的妖怪罢了。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他就很快翻窗走了。 柳依依头一点一点的,想了想自己的前路,似乎的确有一点堪忧了。 . 次日柳依依被接了出来,原先她就知道这柳细梦的身子就是皮娇肉嫩的,现在跪了几个时辰,果然膝盖处红红紫紫的肿了一大块,她被扶着在床上坐下,楚吟和幽歌又去取了药来给她擦。 两人心疼的眼眶都红了,自然不是心疼她柳依依,而是心疼这柳细梦的身子,心底说不定还在埋怨她不知道好好的珍惜呢。 她刚叫了一句“轻些”,门口就有女声凄厉的叫起来,“柳细梦。” 接着就是散着头发就像是女鬼一样的柳乐萱冲了进来,楚吟幽歌两人动作很快,猛地就架住了她不让她继续往前,柳依依朝她看去,像是两三日不见,她就变老了好几岁,整个人都憔悴的不得了。 她哭喊道,“世间上竟还有如你这般歹毒的人吗?你自己被人抛弃,成了下堂之妻,腆着脸回了我国公府住着,你以为别人唤你一句五姑娘,是还真的敬重你是个姑娘吗?便已是被人厌恶的人了,竟还要来坏了我的亲事,你到底是与楼莹说了什么,让她去她哥哥面前诋毁于我。” 她声音喑哑,更像是干涸了数日的海绵,一滴水也挤不出来了。 “我是下堂之妻,那你是什么?如今倒好,我们谁也不用笑谁的,你现在说我这些,就没有觉得自己在五十步笑百步?哦也不对。” 柳依依的身子微微超前倾了倾,嘲讽的眯了眯眼,“你还真是不配,我这百步再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被抬了进去,名分仪式一样都没差我的,而你呢?真是可怜,怕是嫁衣都白绣了吧。” “我要杀了你。”柳乐萱狰狞着一张脸叫嚣着就要冲过来,柳依依勉强从床上下来,就觉得这柳细梦的身子给了她之后真是受了不少苦,“四姐姐。” 她笑起来,一张清纯的脸还配着披散下来的头发,原是该叫人心都融化的笑容,此刻却让柳乐萱看了牙痒,“妹妹这次教您学了个乖,若是还有下次,就不是毁了亲事这么简单的了。” 她突然伸手去掐住柳乐萱伸过来的手指,轻轻的按了按她的指甲,“姐姐可不要再惹我了,你也该瞧出来我已经没有昔日的好脾气了,别人惹了我半分,我就是要十分奉还的。” “你……” “这又是在闹什么?”乱成一团的人迅速分开,然后齐刷刷的边上跪倒,“老夫人。” 柳依依也把散乱的头发拨到后面,轻轻的福了一福,“给祖母问安。” “跪下。”柳依依从善如流,直接就砰的一声跪倒了地上,也不管她的膝盖是不是刚上了药,老夫人由人扶着走到边上的圈椅上坐下,又拿自己的拐杖点了点柳乐萱,“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又到这儿来闹什么?” 柳乐萱也跪下,“祖母,孙女儿如何咽的下这口气,来这里只是想让五妹妹给我一个交代,姐妹之间有什么龃龉,她又何必闹得满城皆知的局面,如今败的是我的脸,可是难道丢的不是整个国公府的面吗?” 老夫人沉吟,屋子里没人敢说话,她拿龙头拐拄了拄地,“五姐儿,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柳依依思索了一番,就说,“回祖母的话,孙女儿无话可说。” “你是无话可说。”她冷笑道,“若我是你,我也是无脸见人了,更别提有什么话可说的了。一个已是出阁的姑娘,旁的没学到,学到的尽是和乡野村妇一般的泼妇行径,和姐妹有了两句口角,就要喊打喊杀,原不过是个畜生的事,交给管事处理就可以了,偏要自己去讨什么公道,我至今是真的看不懂你了,养在我膝下十数年的最是乖巧懂事的姑娘,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摇身一变到现在我是半点都瞧不透了。” 她语气低了下来,“怪不得我听闻裕王府中请了不少道士和尚呢,如今我看你这样子,的确是要请人来作法了。” 楚吟和幽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老夫人察觉到了什么,可柳依依却不慌不忙,她慢慢的磕了一个头,“是孙女儿的错。昔日在府中得祖母祖父爱重,父亲母亲关怀,和姐妹兄弟之间也是友爱,后又能嫁得如意郎君,原以为我该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了,后不曾想一朝事变,生的那些事儿不说是不想脏了祖母的耳朵,幸亏有祖母祖父愿意接我回府,我也只当以为,该是和我出嫁之前没有差别才对。可谁曾想,我早该是个破落的身份,又如何可以当是国公府的五姑娘再自持下去呢?” 她这一番话引得老夫人侧目,到底是怎么疼爱的孙女儿,忍不住多问一句,“你是说有人给你脸色看了?” “祖母只当是因为毛团的事,又可曾知道四姐姐每番见我皆要奚落一番,称我是下堂糟糠,我却也知我和裕王殿下的事如今难以回旋,可是这样扎心的话从自家姐妹嘴里说出,如何不叫我越发悲切。”她低着头,状似擦泪。 柳乐萱当下反驳,“我没有,你冤枉我。” 柳依依转头看去,“我冤枉?四姐姐当日说了,等来日我的下场就是和毛团的下场一般无二,在场多少奴仆丫鬟都听了个真真切切,如今在祖母面前却要当做何事都无?” 她哭着伏地,“我与莹莹多年的手帕交,她见我病了宽慰我几句,我却也半句四姐姐的不是都没多说,只称了自己身子不好。四姐姐空口白牙的就冤我从中作梗,不如去找了莹莹对质,看我是否有说几句四姐姐的不是。” “你如今颠倒黑白……” “好了。”老夫人声音沉沉,“还嫌不够丢人,非要闹得更大?” 她盯着伏在地上的柳依依,“我念你在裕王府的日子不好过,才和你祖父商量接了你回来,可你回来大事小事不断,昨日我已与你母亲商量,看看是否要将你送出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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