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落雁山，丛山掩映中，露出了类似宫殿的一角，碧色的瓦片遇到阳光，折射出琉璃般的色彩。　　　　大殿中央跪了一个身形狼狈却难掩魅色的女子。　　　　“如柳啊如柳，你可真叫本教主失望啊。”　　　　寂静中，一个沙哑阴郁的嗓音自正前方传进苏如柳的耳中。　　　　趴跪在地上的她，忍不住颤抖起来，花瓣般鲜艳明丽的唇瓣咬出了深深的齿痕，苏如柳鼓起勇气，想为自己辩解，却始终没能说出口，从那日逃出来后，重伤的她，历尽千辛万苦才回到落雁山，却一进山门就被大长老带人擒住，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扔进了魔门惩罚犯错弟子的司刑堂，她在里面受尽磨难，刚一出来，就被压到了这里，此刻她不过仅剩一口气罢了，除了那张脸，她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了。　　　　那声音的主人，阴胜，统一众邪教恶人建立魔门的总教主，才不管她是否有什么苦衷，直接就宣布了她的死刑。　　　　“既是不堪重用，那这圣女的位置便换个人坐吧。”　　　　苏如柳仿佛失了最后一点力气，直接瘫软在地上，她想要开口求饶，但往日的阴影涌上心头，她知道，开了口就不止撤去圣女一职了，袖中双手紧握，手心抠出血迹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努力了那么久，才脱颖而出当上一人之下的圣女大人，如今却，往日巴结讨好的人却没一个出来帮她求情的，不甘心，苏如柳内心充斥着满满的不甘心。可她现在却只能无动于衷的等待结果降临。　　　　“诸位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吗？”　　　　阴胜的声音里满是漫不经心，仿佛他换掉的不是重要的圣女一职，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教主明查，老夫倒有一人选。”　　　　大长老在一阵沉默中站了出来，平日里他从不对教中事物发表意见，这次提议，源于他对苏如柳的恨，跟他一起出去的八长老，玉长春乃是他的亲弟，这次围剿正派，只回来了一个她，其他人可想而知早已不在人世，可惜那司刑堂没能要了她的命，魔门规矩，过了司刑堂，不论犯过什么错都不可再追究。既然要不就她的命，那也决不能让她好过。　　　　“哦，说来听听。”，声音里依旧是漫不经心。　　　　大长老躬身一礼，说出了自己的人选，“水月。”　　　　话毕，大长老一派的人都跟着附和起来，连四长老以及其他几位有些地位的人也都表示了赞同。　　　　阴胜此刻才终于来了点兴趣，他视线扫过众人，对趴伏在地上的苏如柳视而不见，道:“站出来给我瞧瞧。”　　　　一袭青衣淡雅，被众人提到也是一派的波澜不兴，直到阴胜问起，才迈出一步，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气质与苏如柳截然不同，五官精致，很组合在一起却偏只让人觉得舒服温顺，听到大长老拥她做圣女，表情依旧平淡，一身淡雅如水的气质，让人忍不住跟着安静下来。　　　　“倒也不输，就你了。”　　　　看过后，阴胜直接出声肯定了大长老的提议，至于不输什么，倒也没人开口询问。　　　　“多谢教主。”　　　　水月依旧不悲不喜，仿佛一瞬之间拥有无上地位的人并不是她似的。　　　　议完了事，阴胜直接挥手令人退下，众人缓缓离开大殿，没人去管仍未起来的前任圣女。　　　　水月随着众人步出，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裙摆。　　她缓缓低头，淡漠的眼神里，印出冰冷的无情，是比她气质还要凉的寒冰。　　　　“苏姑娘，可是有事？”　　　　语气里并没有多余的情绪，仿佛半点没把她放在眼里。　　　　苏如柳心中涌起恨意，不待她说话，赶着巴结新任圣女的人，一把踩下了她的手腕，谄媚的嘴脸令人作呕。　　　　“圣女大人慢走，这般蝼蚁，交给手下解决就是。”　　　　水月点头，没了阻碍，再次向门口走去。　　　　那人也不敢在大殿上造次，等水月走远，一把拖起没有反抗能力的苏如柳离去，目睹的人，沉默看着，没人想上前去帮她，冰冷的冷血。　　　　苏如柳对此没什么反应，被昔日跪舔的人如此对待，她连多余的恨都没有生出，不过是臭虫蝼蚁之辈，等她恢复，加倍奉还，况且，她也并不觉得这些人敢如何虐待她，拦住水月，不过是想让她别得意罢了。　　　　这边赶路的几人，多了一个水棋倒也没什么变化，几人一路乔装，倒也顺利的到了目的地。　　　　落雁山虽然是魔门的地盘，但也和其他城池没什么不同，依旧生活着众多的普通人，以及治理城池的官府，除了多些心怀不轨之人隐在人群中。　　　　好在他们几人现在是要钱没有，要色更没有，相安无事的住了下来，白天几人外出装作游玩，实则暗中打探寻找，几天下来没有半点踪迹。　　　　这日几人又来到了城外一处庙会上边游玩边打探，水棋跟在江菡雪身边像个十分贴心听话的弟弟般，左右张望，还护着她，以免被人撞到，把陆靖霖的位置都抢了。　　　　江菡雪手里拿着刚买的油炸奶糕，边吃边感叹，谁说古人不会吃的，真是中了那些小说的毒，瞧瞧，这连现代的油炸鲜奶都有。　　　　白术和陆靖霖两人跟在后面一步远，一个东张西望的期望能有点线索，一个却是眼也不错的盯着身前的人。　　　　逛了许久，都没什么发现，几人坐在一处茶摊暂时休息，桌上摆着刚才买的十多样小吃，挨得及近的两人边吃边讨论着哪个更好吃。　　　　丧气的白术也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由伸手拿起了一块花瓣形状的糕点，耳边却听到了邻桌的小声对话。　　　　“我听说魔门圣女换人了？你在魔门也算半个熟人了，给我说说呗。”　　　　“这算什么稀奇事，早传遍了，新任圣女大人名唤水月，去年加入的。”　　　　“去年才加入，现在就当上圣女了？”　　　　“不瞒你说，魔门疑惑反对的不少，这位新任圣女大人还不会武功，奈何教主亲自任命的，哪有人敢反抗啊。”　　　　“你说，会不会是教主色迷心窍，，，”　　　　“怎么可能！我，唔，”　　　　水棋忽然听到熟悉的名字，早就凝神细听了，见他们如此猜测污蔑，不由拍桌站起，大声反驳他们，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术捂了嘴。　　　　“二位别介意，家弟不懂事，说的不是你们，不是啊。”　　　　白术讪笑着开口解释，直到那两个跟魔门沾边的人又从新坐下，才松了口气，见水棋这小子仍有些不服气，只得狠狠低语道:“你可给我安分些，谁知道这些人里藏了多少魔门的人，不想死就给我安静。”　　　　鼓了鼓腮帮子，水棋也不是不懂事，只是骤然听到有人污蔑亲人，下意识的反应罢了，此刻他也不禁有些后悔，怕连累像姐姐一样照顾他的江姐姐。　　　　江菡雪确实吓了一跳，直到事态平稳下来，才放缓了心跳，见小少年有些内疚后悔的看着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下次记住就好。”　　　　几人又坐了会儿，才不动声色的离开了茶摊，谁都没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黑衣带兜帽的人隐晦的视线，又遇见了啊，陆靖霖，看着被护着离开的江菡雪，她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这次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　　　　“苏如柳，还不快跟上！”　　　　一个满脸不耐的男子小声催促着，黑衣人，也就是苏如柳，眼里闪过一抹屈辱的恨意，随后，她缓缓起身跟上。　　　　“这才对嘛，要记住，现在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圣女大人了，不过是仰我鼻息存活的人罢了。”　　　　若不是自己重伤未愈，苏如柳想到这畜生加诸在她身上的侮辱，恨不得马上杀了他，又想起了刚刚过去的人，一个恶毒的计划涌上心头。　　　　走在人群中，大太阳底下的江菡雪硬生生打了个寒战，仿佛被暗处的毒蛇盯上了。　　　　“怎么了？”　　　　见她停住，陆靖霖跨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江菡雪摇摇头，驱散那丝凉意，应该是错觉，在这里，哪里还有谁认得她。　　　　几人回到客栈房间，视线都落在了水棋身上，江菡雪也止不住有些好奇，她先开口问道:“刚才为何这般生气？”　　　　小小少年仿佛还沉浸在愤怒中，闻言怒道:“谁让他们污蔑姐姐的！”　　　　白术心底有了个大胆想法，连忙追问道:“姐姐？你姐姐是？”　　　　刚刚还怒气冲冲的水棋却又有些焉了下来，支支吾吾道:“就，就是他们说的新任圣女。”随后又大声反驳自己道:“我相信姐姐才不会是圣女的，她一定是有事情做！”　　　　心里的想法被证实，白术反而带了一丝喜意，又有一丝不确定，道:“你确定他们说的水月就是你姐姐？”　　　　水棋见他并没有因为魔门圣女就讨厌姐姐，连一向看不顺眼的人都积极回应起来，他连忙点头，表示确定，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是听他们描述的人确实就是姐姐，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去当魔门圣女。　　　　白术忍住心中的惊喜，看向一旁也在沉思的陆靖霖，声音里都带了一丝颤抖，道:“不会错了，师傅绝对在落雁山！我听她老人家说过，你身上的毒跟魔门有渊源，而最开始中毒的伯母，师傅她没能及时，所以她一直想给你彻底解毒。”　　　　陆靖霖听到他的话没什么表示，江菡雪主动握住他的手安慰，他转头看了一眼，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说他冷血也好，他早就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