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春晖寥落的时候,他总会摘下残留在枝上的一瓣花瓣。将它放入口中的那一刻,口中的苦涩和曾经的回忆一样,依旧是带有别样的芬芳。 这种感觉一如爱情,对白为霜来说,这份最初的苦涩,融化在口中,在心里,在灵魂深处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的却是用无尽的愧疚,罪恶和痛苦,灌溉而出的美丽花朵。 他总会想起,那如同昨日的才说过的话,依旧是那么清晰可闻。 爱,是一份罪,遇上了对方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审判。 可如果,审判的人是你,我也甘之如饴! …… 一双手颤抖着握住了门把手,白为霜却并没有立即打开门,只听得出房间里出奇的安静,一种强烈的不安在他心中弥漫。 她还活着吗? 正在他犹豫着是否进去时,门突然打开了,门把手带动着他,直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而他的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小心!”一个人把门打开后,看到差点摔倒的白为霜直接一把扶住。白为霜站稳了后,直接忽视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病服的蒹葭。她正靠着墙和她母亲低声说着话儿,一条腿绑着石膏吊在病床上。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白为霜终于松了一口气。 白为霜这才看到扶着自己的何时了,看到他莫名的笑意,他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应该是被骗了。看着何时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的焦急忐忑和愤怒一股脑儿发泄出来,直接拳脚招呼上去! “莫动手,有话好好说,你还没吃饭啥?你们聊,我给你买点儿吃的去!”何时了一见架势不对,挡住白为霜的拳头,便脚底抹油般的跑了。 “阿姨,你好,我听何时了说方霞受伤了,就来看看她,一时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物,还请见谅。”白为霜看到他走远后,这才冷静下来,看到阿姨也在,就礼貌的问候起来。 “没得事的,大老远的过来,你能来看哈小霞就很好啦,你还是学生,啷个能让你破费,你们聊,我去洗点水果。”说完便拿了点水果,端出去了。 “蒹葭,我来了。” 蒹葭没答话,就这么一直看着白为霜的眼睛,眉头紧锁,神色复杂。 “蒹葭,我来了。” 蒹葭明明想笑,却在听到这话后,泪水却再也止不住的啪塔啪塔的掉下来,泪如珍珠,衣服很快就被浸湿了。 白为霜看到她的泪水,顿时心如刀绞,所有的不快和犹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上前一把抱住蒹葭的双肩。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看着蒹葭的眼睛,看着那止不住的泪水,看着蒹葭怎么抹也抹不去的泪。 白为霜缓缓低下头靠近蒹葭的脸。一时间蒹葭惊呆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他的样子,她以为白为霜是要吻她,可这时,她却莫名的想到,自己今天还没洗脸,没刷牙! 她没想到会这么突然,正在她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的时候,她的心中的那只小鹿仿佛就要跳出来。她只能看着白为霜的唇靠得越来越近,蒹葭心里满是期待又满是忐忑。泪水也在这一刻忘记了继续流淌。 可她却猜错了,当要吻下去的那下一瞬间,他的脸偏了一点。白为霜的右眼将蒹葭的左眼紧紧地贴在一起,残留的泪水瞬间将白为霜的右眼浸润了。 “不要哭,我来了,以后你的泪水就是我的泪水,你的一切,由我来守护!” 听到这话,心中微微失落的蒹葭顿时惊呆了,她的心在这一瞬间彻底融化。蒹葭感受着为霜从眼睛,从手上传来的的温度,感受着他的气息。 那一句“你的泪水,就是我的泪水”顿时将蒹葭心里的无数苦涩与心酸都都驱散了,刚停止的泪水更加汹涌。蒹葭立即紧紧抱住白为霜,开心而放肆的哭了起来。 白为霜也紧紧抱住蒹葭,就这么抱着,直到蒹葭慢慢平复下来。 这时,门外蒹葭的母亲,透过门缝,看到了这一幕,却只是叹了一声,便坐在了过道的长椅上,怔怔的出神。 “如果今天你没回来,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答案?”蒹葭靠着白为霜的肩膀,轻声的说道。 “准备放假回来就找你说。” “一样的答案迈?” “……一样!”白为霜突然一愣,想了想回答到。 “我明白了。能认识你,我很开心,也很幸福。在你上大学的日子里,我不能陪到你,你要好好的照顾个人。无论遇到啥子事,我的心都只属于你,你的悲欢喜怒,斗是我的悲欢喜怒!”蒹葭坚定的说到,趁他不注意,蜻蜓点水般亲了为霜的脸,便转过头去,转过头的神情,却一瞬间变了。 白为霜看着蒹葭亲自己时的羞红的脸颊,一时看呆了,恍若一只呆雁。 他发呆时,却想起几天前,收到的一封信,是蒹葭寄来的。 那天白为霜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九月二十八日下午两点。 而他捧着这封信整整三个小时,一遍又一遍反复读着这封信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看着熟悉的字体,思绪却已然飘远。 当他回过神来,只叹了口气,沉默无言。信中问了他一个问题,就是刚才蒹葭问的那个问题,也是她第十八次问这个问题了。 当时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每一次想要给出答案的时候,脑海里不禁想起了那场噩梦,时隔多年,依旧让他胆寒。 无奈之下,他只得也只能骑上自行车去校外的一条河边,找到一块草地,躺下,自行车胡乱倒在一旁,死尸一般地躺着。 白为霜很喜欢躺在草地上,特别是河边,湖边的草地,每当他感到压力或者逃避的时候。躺着的他,看不到人,也看不到自己,眼里只有一片辽阔! 在高中时,他总会在周末去一个湖边的草地上待着。可无论他是否约上同学一起同去的时候,总有一个人,会默默跟着他。班上的同学知道她喜欢他,而他却装作不知道,或许是真的不知道。 现在,他给出了答案,在他抱住蒹葭的那一刻。可这个答案,他却不知道这是他真正的噩梦的开始。 忽然,开门声将两人惊醒,白为霜回头一看,原来是何时了和阿姨进来了。 “来来来,吃水果!” 看见阿姨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忙迎了上去,接过水果盘,给蒹葭拿了个苹果,给阿姨和何时了也递了苹果过去。然后道了声谢谢,就把何时了拉出门外,摆聊斋去了。 “到底啷个回事!不说清楚,我废了你!”白为霜露出凶恶的神情,逼问着何时了。 “也得没啥子,斗是前天我路过邮局的时候,那天下到雨,看见方霞被一辆车给撞啦,还好下雨天车速慢,只是撞断了右腿,并没有大碍,司机也算尽责,把她送到了医院,我也跟到来了,联系了阿姨。她说是想给你寄信,想见你,所以,我斗把你骗来了。” 听着何时了看似很圆满的解释,一时也就放心了,然后很郑重的对他说了声,“谢了!” 何时了眼里闪过一丝别样的神情,似乎是嫉妒,又或许是羡慕。他也没多说什么,将手中的口袋递给白为霜说道:“给你带了一碗面,先吃点。” 吃过饭后,和蒹葭聊了很久,就到午饭时间了,阿姨给带了些吃的回来,白为霜不觉得饿,只吃了一点。 下午便继续和蒹葭聊着她的病情和近况,说着说着,白为霜靠着椅子睡了过去。何时了早已离开,阿姨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十月的重庆依旧炎热,病房里空调也长开着。蒹葭就让阿姨给他盖了件衣服,这一觉便睡到了晚上。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恍地惊醒,他发现自己还在病房:“抱歉,我睡着了。没影响到你们吧?” “没有,一路上没睡好吧?”阿姨关心的问到。 “还好,现在好多了。”白为霜幻视了病房,何时了已经回去了吧,毕竟他学校就在重庆。而蒹葭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阿姨,弄么也晚了,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蒹葭。”说罢准备离开。 “你住哪点儿?” “找家旅馆儿住一晚上斗可以了。”说完转身离开了。 “傻孩子,他走了。”阿姨对着蒹葭叹到。 “妈……”然后看向门外。一时沉默了下来。 “放心,你的病肯定能治好。” 原来,在蒹葭寄了第一封信后,便得到了医院的复查通知单。良性脑肿瘤。虽然可以治,但对于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医疗费无疑是一笔巨款了。 那几日,蒹葭在房间里独自啜泣着,不是抱着玩偶,就是看着笔记本,她的父母也坐在客厅中,无言的家里有着无尽的叹息。 其实并不是蒹葭高考失利,而是想知道白为霜填了哪所学校而等到填志愿的最后那一天,她又晕了过去,醒来后却已经错过了时间。想补录也没有与白为霜相同城市的学校,哪怕同一个省,相近的城市也都没有。所以她决定复读。 可上学不久,再一次晕了过去。在医院查出是肿瘤,因为是小城市,查的不明确,父母也没告诉她结果,便找个时间去重庆复查一次。骨折也确是因为去寄信。只是何时了瞒了肿瘤的事。不过数十万的医疗费用,蒹葭也只得打消了继续求学的打算。 “离为霜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不过答应了要照顾我的,他会做到的吧,我一定会等他。” 看着窗外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与病房内清冷孤寂的气息,恍若隔世般,蒹葭这一晚想了很多很多。 梦里,似乎是和为霜美好的未来,只希望夜不要太短,不要被黄莺儿惊醒。 晨光熹微之际,白为霜已经醒了,昨晚洗了个澡,似睡未睡间,他想了很多事。如果蒹葭死了,他会怎样?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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