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点半,景怡洗漱完,千金正躺在床上用ipad看剧,他瞟一眼屏幕,还是昨晚那部,第一集亮过相的反派正在大放厥词,他顺嘴调侃:“这坏蛋还没死啊,最开始我以为他活不过三集呢。” 千金支着下巴介绍:“这剧男女主角都脑残,现在剧情全靠这个反派支撑,死掉就没戏了。” “脑残你还看得这么起劲。” “我想看看剧情究竟雷到什么程度,你管得着吗?论文写完了?” “早着呢,目前还在整理资料。” 景怡轻手轻脚钻进被窝,他在常态下行事总是慢条斯理,上等人的优雅做派在平常人看来类似拖延,千金由此联想到他的论文,也随口戏谑:“都写了两个月了,更新速度比网络小说还慢。” 景怡笑着往她背后塞了个靠垫。 “来来来,坐起来看,这么躺久了颈椎脊柱都受不了。” 千金趁机爬坐起来,关掉播放器,握住他的手说:“哥哥,爸爸今天又让咱们搬回去住。” 景怡暗呼不好,眼帘往上挑了一分。 “你答应了?” “嗯,你不也理解爸爸的想法吗?我觉得爸爸怪可怜的,而且只住一年,今天已经跟他说好下周就搬家。” 景怡不反对妻子在小事上自作主张,可这次的先斩后奏太欠考虑,把他的退路全堵死了。 看他捂住脑门躺下,自言自语嘟哝:“惨了惨了,这下大事不妙了。”,千金很莫名。 “怎么,昨天说得好好的,今天又改主意了?” 昨晚就在这张床上,老公抱着她说了那么多善解人意的好话,每一句她都能一字不差背出来,他是比她年长十岁,但记性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吧。 景怡赶忙自圆其说:“不是,老婆,我虽然很体量爸的心情,可真要我搬到岳父家去住,邻居们该怎么看我?通常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做上门女婿,我搬过去多半会被人说闲话啊。” 千金安慰:“你也是长乐镇长大的,老邻居们都认识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谁会说闲话?” “就算没人说闲话,可你大哥在啊,当初我们结婚他差点举双脚反对,这些年对我的怨气越来越大,总是抱怨我把你养废了。我送礼物给家里人,主动帮家里的忙,他又说我炫富,自大,还骂我狗眼看人低,总之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看我不顺眼。平时隔得远无所谓,要是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能受得了吗?” 利用讨厌的大舅子做挡箭牌有点卑鄙,可景怡找不出别的借口。千金不知是戏,心尖被他气闷的样子扯疼了,忙伸手替他揉胸口,娇滴滴哄劝:“别生气嘛,我大哥天生就是个大老粗,今天我跟爸爸也说了,我说大哥老针对我老公,分明是心胸狭窄,嫉妒成性,幸亏我老公有教养,一直百般忍让,换做其他人,两家早翻脸了。” 景怡吃惊:“你真跟爸这么说?” “还不止呢,我还跟爸爸说,你以前是豪门公子,出门在外多少人排队巴结呀,抛开家世不谈也是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大夫,形象多么光辉伟岸。反观我大哥,高中学历,小学文化,聊天只谈烟酒茶,骂人就背三字经。模样虽然很帅,那都是仗着爸爸的基因好,论气质、谈吐、修养比灿灿他爸差远了,简直是非洲土著和英国绅士的差别,我老公肯跟他这样的人交朋友,算他前世烧高香。” 千金想当然地撒着谎,却换来丈夫的惶急。 “等等,等等,老婆,你不能这么说你大哥。” “为什么?我就是把你平时的牢骚归纳总结一下,哪句话说错了?” “那不是一个概念嘛,我和你大哥从血缘上讲是外人,作为外人可以直抒己见,但你不同啊,你是她妹妹,俗话说长幼有序,你应该尊敬他。假如连你都对他恶评如潮,爸该作何感想?他老人家多半会认为你们兄妹感情不合,说不定还会怀疑我从中挑拨,不是平白无故害他糟心吗?” 景怡很欣慰妻子能全心维护他,可是不能不注意对外影响,他不想同岳父家太热络,也不想和他们闹僵。 “你在爸面前夸我我很高兴,可也不能夸得太过分,否则显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们不管客观事实如何,做人谦虚低调是第一位的,更要以平等眼光看人。比如你大哥,就算他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我也从没歧视过他,一直尽心努力地想要维持好彼此的关系,这点你一定要跟爸好好说明啊。” 千金以为哄住他了,马上顺杆爬,勾住他的脖子娇笑:“知道了知道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下周一开始搬家。” 景怡狠下心将头转向一边,学她平时任性的样子噘嘴。 “不行。” 洋娃娃般乖巧的老婆立刻变脸了,照他胸膛用力一推。 “为什么?你都说要和大哥好好相处,又夸我家里人友善和睦,那大家住一块儿也没什么不好啊!” 景怡没奈何,强行找理由:“长乐镇离市区太远了,不管是我上班还是灿灿上学都不方便,而且我特别同情大嫂,她伺候一家老小够辛苦了,十几号人住一块儿,非把她累死不可。” “咱们把陆阿姨也带过去,让她帮家里干活儿,再给她涨一倍工资,她肯定愿意。” “你觉得爸会答应吗?老婆,你还没看出爸的用心啊,他让我们搬回去,就是想教你学做家务,把你培养成合格的家庭主妇。真要学做事你在家实习就好了,搬回去劳动强度太大,我可不想让我的老婆变成黄脸婆。” 他紧扣“为你好”的主题,严密隐瞒真实想法,要是让千金知道他不愿与她的娘家人为伍,反对岳父干涉他们的生活,不想让她分心去营造“金太太”以外的身份,夫妻间定会产生芥蒂。 为了我们的家庭幸福,绝不能搬去长乐镇。 他的心思细密如网,千金的心思顶多是网上的一根线,凭本能责备他:“你少假惺惺了,昨晚我们聊起这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再撒谎可能要被当做虚伪了,景怡被迫小小坦白:“我以为有你二哥负隅顽抗,这事估计成不了,总要在你面前表表态,维护你跟爸的父女情,才好巩固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嘛。” 千金大怒:“原来你在糊弄我,表面上装得深明大义,背地里却心怀鬼胎!” “我这哪是心怀鬼胎,你别学那些网络写手乱用成语。” “你表里不一还不叫心怀鬼胎?” 她火大地抓起靠垫打砸情状无辜的老公,景怡照旧以示弱来应付,装出狼狈样躲避。 “金景怡,你这个佞臣,本宫要赐死你!”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他俩从床头打到床尾,景怡无路可退,猝然按倒千金,麻利地拖入被窝。 老婆大发雷霆时不用慌张,下下雨就没事了。 陆阿姨休假了,次日景怡提前一小时起床出门去买早餐,他知道岳父爱吃油条配咸豆浆,开车去了两公里外口碑很好的小店,行动迅速,希望能赶在岳父起床前回家,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进门时多喜已在厨房忙活,替他们张罗早餐。 “爸,不用忙了,我买好早餐了。” 他走到近处,见多喜已包好十来个汤团,红豆馅儿和猪油豆沙馅儿的,都是千金爱吃的,不由得为岳父的爱女之心感动了。 感动之余还有点尴尬,让作为客人的岳父干活儿,这事放在他们这种人家太不成体统。 多喜专心包着没包完的汤团,暂时没搭理他,景怡设法解嘲,晃眼看到摆在水槽旁的多喜的旧手机。 那是早已淘汰的摩托罗拉直板手机,他上大学时就见多喜在用,起码有十七八年历史,多喜一直固执地不肯换掉它,直到上个月在千金强烈说服下才接受了她赠送的新款智能手机。这会儿景怡发现旧手机又一次实现再就业,笑问多喜: “爸,前阵子千金不是给您买了部新手机吗?您怎么又用起旧的了?” “我用惯了,觉得它最好使,新手机我给你大嫂了。” “哦。” 景怡笑容和煦,心里满不是那么回事。他很不理解多喜这类中国父母,他们好像非得把日子过得艰苦贫穷才能彰显父爱母爱,还不肯安然接受孩子们的物质回馈,目的是为儿女节约,殊不知自我亏待的行为反而会增添儿女们的压力和负罪感。 多喜看了看他提回来的早餐,默默将包好的汤团装盒放进冰箱,问他:“我起床前你就出去了吧,还不到七点呢。” “今天陆阿姨不在,我出门买了些早点。” “陆阿姨不在的时候都是你出去买早饭?” “有时也自己动手做,基本是为灿灿准备的,千金起床晚,一般不吃早饭。” 听到多喜的叹息,景怡后悔说了实话,他是医生,何尝不知道睡眠饮食无规律的危害性,可千金屡教不改,他有什么办法。 为躲避难堪,他请多喜去客厅稍坐,等盛好粥再叫他。多喜却说:“女婿,你先过来坐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岳父称他女婿代表谈话正式而重要,景怡跟随他来到客厅,斜对着坐下,知道多喜对他有意见,抢先献殷勤。 “爸,是不是家里有事要我帮忙?” 多喜郑重道:“确实需要你帮一个大忙啊。” 景怡装傻:“他大舅的公司出状况了?” 多喜笑了笑:“那是他自己的事,哪儿能麻烦你。我想说的是千金。” “千金怎么了?” 岳父兴许看出他在装傻,语气更见诚恳。 “景怡,爸这些话藏了很久,今天就照直说了。” “是,您尽管说。” “你娶老婆,究竟为了什么?” “爸,您这问题有点怪啊。” “你是因为爱千金才娶她的?” “那当然,我对千金绝对是真爱啊,这点您应该很清楚。” 在对方引导下,景怡也变得很认真了,谁知多喜话锋一转,说了句匪夷所思的话。 “那你为什么像养猪一样养着她?” 景怡登时懵了,多喜的不满就此开闸,忧心忡忡说:“她现在除了吃饭睡觉玩耍,什么都不会,不就跟养膘的猪一样?” 明知岳父无恶意,景怡仍把这句话视为人身攻击,他现在是千金的丈夫和监护人,骂千金等于在骂他。 他立刻正儿八经抗议:“爸,虽然千金是稍微懒惰了一点,但也不能用猪来形容吧。做为她的丈夫,我真的很介意别人这样贬低我太太。” 多喜义正辞严回复:“我是她爸爸,你以为我愿意说自己的女儿是猪?问题是她现在太不像话了,我活了六十多年,就没见过比她更懒的女人。这件事我跟你提了不下十次,你每次都说会帮她改,会帮她改,可改来改去她还是老样子。照样推倒油瓶不扶,砸破米缸不管,成天睡了吃,吃了玩,玩累再吃,吃完又睡,像猪一样生活。景怡,你是不是在双汇集团入了股啊?” “啊?” “你想把我的女儿养成肥猪,送给他们做火腿肠?” 多喜人际老道,严肃中肯又极富幽默感的指责打得景怡哑口无言,脸上呆愣,心里门清,明白岳父对他的不满已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他赶紧大声喊冤:“爸、爸!您不能开这种玩笑啊,要是遇上饥荒,我情愿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给千金吃,怎么会对她做那种事!关于她懒这一点,我也是费尽心机呀,这嘴皮子都打出血泡了,她不配合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是实话,刨开心理活动,他确实照多喜的建议行动过,有资格为自己辩护。 岳父也会挑刺,质问:“你只动嘴,就不会采取强硬手段?” “我哪儿敢啊,话稍微说重点,她就蹦起三尺高,嗓门大,火气冲,再惹急点直接动手,这腿和胳膊给我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景怡挽起袖子展示胳膊上的新鲜伤痕,这是昨晚的“情趣”,用来做苦证,外人也无从核实。 多喜亲眼见过女儿任意抓挠女婿的情景,相信所言属实,摇头急怨:“你也太没用了,她再犯浑你就抽她,我批准!” “不行不行,就算您批准了,还有大哥跟贵和呢,他俩就是千金的左右护法,知道我打她还不联手撕了我。再说,看千金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我也不忍心啊。” 景怡处处真情流露,多喜总不能指责他对女儿的疼爱,陷入两难。 “你小学时就在我们家进进出出,是看着千金长大的,从小习惯让着她,任何事一旦养成习惯,再想改就难了。” 景怡也很同情这位为儿女殚精竭虑的老人,力所能及地安慰:“爸,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再向您发一回誓吧,只要我活着,保证不让千金受一点苦。” 可是多喜不吃这颗定心丸,竟然堂而皇之问:“你要是死了呢?” 景怡哭笑不得:“爸,您又开玩笑。” 多喜严肃注视他:“我很认真,景怡啊,你岳父不是乌鸦嘴,做个假设也不要紧。人生变化无常,难保没个山高水低,就像你二叔,那么了得的人物,飞来横祸说没就没,他在世时能想到自己是那种结局吗?” 景怡的父母与他的二叔早年携手打拼,建立起资本雄厚的地产王国“金氏集团”,半生享受着泼天的富贵,不料吉凶难测,四年前二叔遭歹徒绑架撕票,景怡的父母也深受打击,事后让出集团经营权,远遁深山礼佛修行去了。 多喜老成持重,从不主动提及金家的灾变,这次想是被逼急了。 景怡涵养好,不怪他口不择言,讪讪笑道:“您说得有道理,但绑架撕票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很小。 “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几率,遇上了就是百分之百的悲剧。你父母不也是因为这件事才看破红尘,丢下这么大一份家业跑去庙里出家的嘛。” 为使岳父松口,景怡只得再立保证:“爸,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怕我有个三长两短,害千金失去依靠,您放心,我会提前做好安排,即便哪天我一命呜呼了,也会保障她们母子今后的生活。” 多喜不信这张空头支票,语重心长分析:“她那个样子你留再多遗产她也守不住啊,退一步讲,就算你平平安安活到老,可男人的寿命本身就比女人短,你还大了千金整整十二岁,万一将来走在她前头,留下她一个没有生活能力的老太婆,不更遭罪吗?” “我不在了,还有灿灿啊。” “你这想法就太自私了,灿灿是她妈妈的养老工具吗?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啊。子女是该赡养父母,可父母也不能心安理得拖累子女。景怡,算我求你,协助我培养千金独立生活的能力吧,和她一块儿搬到长乐镇去住,我让珍珠妈带着她学过日子,等她有了长进你们再搬回来。你看行吗?” 景怡料定岳父说的“长进”不止是“过日子”这么简单,等培养好千金的自理能力,他保准会要求她出去工作,或者让自己为她安排一份事业。 这简直是吃饱了撑的,千金不会喜欢那种辛苦忙碌的生活,我也不想让无聊琐事切分我们一家的相聚时间。为什么国内的父母总爱捆绑子女的人生,却不专注个人的生活,自己没有自我,还要让孩子也失去自我。 他恭顺微笑,试着委婉回绝:“爸,您这么替我们着想,我真的很感激,可是……” 多喜算是跟他杠上了,采用快人快语的风格。 “有什么顾虑你直说,我来解决。” 景怡迂回作战,故意曲解岳父的意思。 “我觉得吧,勤劳的确是非常可贵的美德,可我不认为妻子的职能就是干家务,千金能学会自理固然是好,但如果是像大嫂那样……” 多喜笑得很沉着:“你觉得你大嫂像我们家的保姆?”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对大嫂很好,这点我们都知道。” “你不用解释,我也对佳音深感愧疚啊,她为我们家付出的实在太多了,嫁过来时千金贵和还在念小学,胜利也刚满月,多亏佳音照料他们兄妹才能平安长大。我这辈子倒大霉的时候很多,可女婿运媳妇运比任何人都好,你和佳音都很优秀,你二嫂稍微差了些,但跟其他人比也是百里挑一的,这点我很知足啊。” 景怡佩服岳父好手段,高帽子一戴过来,他更不好拒绝了。 多喜的高招还很富裕,趁他迟疑再将一军。 “你是不是在介意千金她大哥?” “啊?” “你和秀明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过去一直是很好的朋友,那时你住在你外婆家,离我家很近,彼此把对方家的门槛都踩断了。他后来对你产生误解也是有原因的,千金是他的唯一的妹妹,除了我,家里就数他最疼千金,你看现在他怎么宠珍珠,当初宠千金也是一样的。” 除了附和,景怡还能怎样?点着头,笑容干涩得掉渣。 “是啊,老赛,不,大哥对千金确实好得没话说,每次吵架千金都威胁说要让她大哥修理我。” “唉,他们兄妹情深,有时连我这个父亲都比不上,当年你瞒着我们和千金谈恋爱,又冷不防上门提亲,连我都惊出一身冷汗,更别说秀明。他做出那种举动也情有可原。” “那种举动”是指当年景怡上门提亲时,惊怒交加的秀明提着菜刀一路追砍他,还当着全镇乡邻骂他是拐带少女的人贩子。 景怡常以他能原谅大舅子的暴行一事作为自身气度的证明,想起来便沾沾自得,可岳父明显觉得自家儿子有苦衷。 “你在我们全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宣布与千金的恋爱关系,秀明说他当时感觉像遭遇强盗打劫,而且你还是以他朋友的身份接近千金,又比千金大十二岁,他以为你一开始就居心不良,误把你当做拐骗幼女的流氓,才会一直耿耿于怀。” 父亲护短儿子很正常,景怡不与计较,淡然笑道:“是,他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一直尽量躲着他,以免引起摩擦。” 多喜却不认为他这是宽宏大量,立时否定:“这可不行,你们是亲戚,早晚还得打交道,难道说你想在我活着时敷衍,等我死了就让他们兄妹断绝来往?” 景怡察觉中计,急道:“怎么可能,打死我也不会干那种没良心的事。” 岳父偷走了他的得意,笑眯眯说:“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只要彼此有心没有解不开的疙瘩,不如趁这个机会和好,也是一举两得嘛。” 这盘棋看似和风细雨,实则步步有机关,景怡心知条件对他不利,再相持下去更要被动,以退为进请求:“爸,您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再不答应就太无情了,我们家的情况您都了解,搬个家要处理的事不少,这里的家具带到那边也不合适,还得另外置办。” 多喜忙说:“只住一年,不用买太贵的。” “我知道,可居家过日子总要住得舒适啊,还得等放假,我和千金一块儿去家具城挑选,这些都得花时间,所以您看能不能缓一两个星期,等我们准备好再搬家?” 他相信赛亮等人会在周末的表决会上抗争到底,一旦多喜的计划被推翻,他们家也能全身而退,这缓兵之计八成能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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