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

朱常洛抱着昏迷的妤儿，一步步地朝着司礼监的大门走去，众侍卫跟在身后，严阵以待。　　前面有一阵喧闹的声音，朱常洛有意放慢了脚步，不一会儿，几个侍卫推搡着五花大绑的梁大人，来到了朱常洛的面前。　　原来朱常洛与几个侍卫耳语一阵，要他们去抓来残害妤儿的罪魁祸首，那些侍卫们很是得力，只是片刻，马上就缉捕了梁大人，前来向大皇子复命。　　“放肆，你们怎么敢捉我，本官可是司礼监的梁大人……”　　梁大人见有侍卫前来捉他，很是恼怒，然而当他见到是谁前来，他“噗通”一声跪倒：　　“殿下……”　　他也并非是个迟钝之人，如今一见大皇子身抱妤儿，便意识到这情形危急，自己的所作已经捅了大篓子。　　朱常洛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愤恨：　　“你是司礼监的梁大人？……本王是当今圣上与恭妃娘娘的大皇子！”　　这一句话便让梁大人噤若寒蝉，朱常洛看着他，继续说道：　　“本王捉你，可有什么不妥？你如今做出这等丑事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大人听大皇子出言不善，赶忙说道：　　“不敢不敢……下官不知是殿下到访……至于这审讯，下官也只是奉命办事，想来并无不妥之处……”　　朱常洛“哼”了一声：　　“并无不妥？你把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逼到这个地步，你居然还敢口口声声地说并无不妥？都说为官者父母心，你如今这般蛇蝎心肠，实在是有辱你这官职。来人！”　　“奴才在！”　　侍卫们当即上前，把梁大人从地上提起，梁大人急了，苦苦哀求：　　“殿下饶命啊，下官再也不敢了……下官再也不敢了……”　　梁大人浑身战栗，抖若筛糠，朱常洛心中厌恶，且眼下妤儿还急需接受救治，因而不耐烦地说：　　“你这条贱命，本王暂且留着！等把很多话一五一十的问好了，到时候再发落，也不算迟。”　　朱常洛急着给妤儿治伤，因而没空与这梁大人纠缠不清，何况他刚刚已经害了一命，这时候倘若又开杀戒，只怕将来皇后与父皇那边不好交差，如此思量，便暂且留了这狗贼一条性命吧。　　朱常洛带着侍卫浩浩荡荡而去，王皇后在坤宁宫里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朱常洛回音，却不曾想等来了朱常洵前来拜见：　　“我的孩儿，你可是许久没来母后的宫里了，叫母后想得紧。”　　她心里厌烦朱常洵和郑贵妃，朱常洵也不过是对她虚与委蛇，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了：　　“如此说来儿臣便实在是罪该万死了。”　　王皇后轻轻笑着：　　“你这孩子这么大岁数了，说话还是这么不知轻重，若是让奴才们听了，白白得惹他们笑话；再者皇儿平日里忙着读书写字，又有你的母妃需要照顾，一时忙得忘记了，也是常情，母后若是计较这个，岂不是存心找茬了？”　　朱常洵不过是寒暄了几句，起身欲走，然而王皇后心里有她的盘算，起身阻拦：　　“偶尔来了这么一次，怎么不陪着母后多坐坐呢？品儿，你去把那新进的龙眼剥了，给洵儿做一碗龙眼枸杞茶来。”　　王皇后有意拖延时间，让朱常洵在坤宁宫逗留更久，朱常洵并不知王皇后的心思，然而却也只得赔笑，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皇后娘娘一向爱吃龙眼，孩儿是记得的。”　　王皇后听朱常洵这么一说，嘴角泛笑：　　“正是呢，这龙眼安心凝神，补血养气，对于脾胃不足，体质虚弱的人，最是良药了。”　　朱常洵苦笑：　　“孩儿也曾听说这龙眼的好处，只是孩儿总受不了它的那股子怪味。”　　王皇后笑着摇头：　　“都说良药苦口，只要能得养生，不打紧的；再者这龙眼若与枸杞一同冲泡，也能消减些味道。”　　两人正在闲聊之时，却听见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太监禀报；　　“启禀娘娘，大皇子求见。”　　朱常洵听见朱常洛将来，有些意外，只是片刻，朱常洛带着一队侍卫，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子，他定睛一看，更是惊讶：　　“皇兄……你……”　　王皇后顺着朱常洵的叫声望去，也是一惊，只见朱常洛的衣服上满是血污：　　“我的孩儿，你这一行去，究竟做了何事？”　　朱常洛神色凛然，他未曾想到朱常洵也在此，然而事已至此，满身的鲜血是瞒不住的，他唯有实话实说，这么一想，他走上前来，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孩儿有要事和娘娘商量。”　　王皇后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王皇后使个颜色，坤宁宫的奴才们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见此情景，马上识趣地退下，一时间，坤宁宫的大殿里，只剩下了王皇后朱常洛、朱常洵三个。朱常洵也要回避，王皇后倒是拉住他：　　“洵儿也不是外人，洛儿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朱常洵在场，朱常洛心存顾虑，然而王皇后语气柔和，话已至此，便不好再让朱常洵回避了。　　朱常洵屏住呼吸，朱常洛则抬起头来，正视王皇后的双眼，他定了定神，一字一句地说道：　　“孩儿请皇后娘娘做主，让刘妤入了永宁宫！”　　王皇后屏住呼吸，她望着朱常洛，一言不发。一旁的朱常洵则闻之变色。　　朱常洛并不后悔自己说出这话，事实上，这是他的肺腑之言。这些日子，他无时无刻不处在担惊受怕之中，妤儿势单力薄，在这宫中频遭暗算，每一次脱险，他都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他意识到他对她的心思，如今已经是完完全全割舍不下了，他要她的平安，他要她的喜乐，思前想后，不论怎样的应对，都不如把妤儿收归到永宁宫，收归到他自己身边要好！母亲王恭妃是个和善的女人，乳母李嬷嬷也是菩萨心肠，妤儿与她们一起，不会受屈，不会送命！这样的事怎么想，都是再好不过的！　　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然而若是没有王皇后点头首肯，那么这终究会是一场空！今日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他便索性一同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