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大堂的食客已走了大半,只剩零星的几桌,陈默齐负手站在窗前看着街面上越来越少的行人,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才让他回过神来,唐浅推门而入,“贵客有请。”

穆言冥所在的包间,唐浅将人送到便很自觉的退了出去,“陈公子,在下有礼了。”穆言冥主动起身向陈默齐行礼,陈默齐只得回礼,礼毕才开口问道:“我与阁下素未谋面,今日约见所为何事。”陌生人之间的寒暄既客气又疏离,穆言冥笑了笑,说道:“相逢即是有缘,不过是想交个朋友罢了。”说着话做了邀请的手势,陈默齐也没有拒绝,“初次相见便能以此相待,还真是少见,阁下是个奇人。”语气里含了几分调侃,穆言冥低头瞧了瞧桌上的菜色不禁失笑,“陈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混江湖讨生活的,自是吃不起这山珍海味,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陈默齐却抬起头看了一眼穆言冥,眼神有些意味不明,“哦?府台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好性情了,会请一个江湖中人吃饭。”语气很是随意却意有所指,此言一出穆言冥心中也是一惊,从他出现在燕雀楼的门口开始就一直没有脱离过过自己的视线,全程没有向二楼看过一眼的他怎么知道不久前在这间包间里的人是尤子轩,而且很清楚的知道桌上的这些菜是尤子轩点的。像是没有感受到对面异样的神情,陈默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桌上的这些菜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却没有要动筷的意思,“看来阁下对尤大人很熟悉啊。”穆言冥没有直面回答陈默齐的问题反而开始了他的试探,“他是官我是民,我不熟悉他他就会来找我的麻烦。”提起这件事陈默齐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的不耐烦,“您太谦虚了,掌管着官府的书院,怎么会是普通的百姓呢。”穆言冥笑着说道,可在陈默齐的耳里这话却有些讽刺,身为官府中人却说着官员的不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阁下是外人自然不会明白我的难处。”陈默齐的脸色沉了沉,虽然没有到难看的地步却很明显的不高兴了,“您想不想替代他。”穆言冥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包间陷入了沉默,陈默齐不知该如何作答。

穆言冥饶有趣味的望着陈默齐那张写满震惊的脸,这是他想看到的结果,高官厚禄的诱惑任是谁都会心动吧,“我要是拒绝呢。”沉默了许久之后陈默齐这样说道,“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思考穆言冥下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问完之后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他不相信有人会不愿意做官,“阁下既然认得我,那就该知道我的家世和出身,家父曾是府台之师,在济城也是说一不二之人,全城百姓无一人敢对他不敬,就连我也受了父亲的恩泽未到及冠之年便日日进出官府,在同龄人眼中备受尊敬。”这些事穆言冥曾问过唐浅,因为时间紧迫也只是了解了大概,如今细细听来也别有意趣,“看阁下的样子便知令堂一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穆言冥的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陈默齐听完只是轻轻摇头,“怕是要让您失望了,两年前的一个案子让我的父亲身败名裂,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尊重爱戴拥护,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连我在官府的职位都被人抢了去,现在只能掌管着没钱没权的书院,尽职尽责也要备受冷眼。”想着不久之前门口发生的那一幕穆言冥才恍然大悟,“官场就是这样现实,你高高在上的时候人人吹捧,你跌落云端便是人人喊打,父亲去世前曾亲口告诫陈府的子女,不可再进官场。”陈默齐的故事讲的很是动听,连最没有耐心的穆言冥都听的入神,这个故事也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父亲的遗愿和对官场的失望让陈默齐不再想做官,“怎么对你说起这些了,江湖中人怎么会了解这些。”陈默齐嘲笑自己,说完随手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神情中写满了惆怅和失落,在穆言冥眼中就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颓废青年,“你若想,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穆言冥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像是一个猎人发现了心仪的猎物,不得手不罢休。

深秋的夜,济城的一切都归于寂静,清苑轩里的人已经陷入沉睡,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像是梦到了什么好事,而陈府中的烛火却依旧明亮,陈默齐和赵谦的棋局刚刚布到中盘,虽然局势有些混乱思路却很是清晰,黑与白的交锋究竟谁能胜,一切还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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