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夏过去便是初秋,每到午时虽然炎热但比起盛夏时候也好了许多,夜里还能感受到微微的凉意,离开都城已十日有余,章煜已经听不到穆言冥的笑声了,可他却为此感到高兴,身为君王穆言冥终于真正的进入了角色,看到了这个国家最真实的样子。

夜幕降临,章煜一行人并没有按照计划赶到下一个镇子,而是停在了一处略显荒凉的地方,周围并没有落脚的地方,“你怎么规划的路线,天马上就黑了,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休息啊。”章煜正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却被穆言冥发火的声音所吸引,“小的该死。”被责骂的下属自然不敢反驳只能认错,尽管这不是他的责任。正午时分天气炎热,正巧路过之处有处水潭,穆言冥叫停了队伍去水潭中洗澡,足足拖了二三个时辰,再次出发时日头已经西移,因为章煜坐的是马车不比骑马来得方便,队伍只能用正常的速度前进,由于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所以才没有赶到下一处落脚点。“是你自己耽误了时间,现在又来怪谁。”一道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午时的事情章煜都看在眼里,明明是自己的原因耽误了行程现在却将气撒在下人身上,看着穆言冥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章煜只觉心中不快,连说话的语气都硬了许多。章煜的一句话让队伍中的气氛瞬间变了,下属们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穆言冥的脸色由红变白最后归于沉寂,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被别人教训是什么时候了,过了好一会儿,穆言冥才开口说道:“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能休息的地方。”几位下属应下便策马而去,随着他们的离开尴尬的气氛也得到了缓和,只有穆言冥一直背对着章煜的方向,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探路的下属回来禀报,前方不远处有处破旧的屋子能栖身,穆言冥让他带路很快就赶到了破屋,此时的破屋已经经过了简单的收拾,还拢起了火堆,初秋的夜晚还没到生火的地步但这荒郊野岭说不准会有野兽出没,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公子恕罪,屋内简陋只能这样了。”章煜从车上下来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穆言冥本来想说什么也没有开得了口,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都没有抱怨过环境简陋,何况他这个正值壮年的青年人。

午夜宁静,一众下属们挤在角落里睡的正香,偏安一隅的两位却是一夜无眠,连日来的相处章煜看到了穆言冥身上太多的不足,性情急躁行事暴虐,对身边的下属非打即骂,而对于他该去看到的却选择了视而不见,没有了都城的庇护这个国家真正的样子才一点点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荒芜的良田空荡的房屋还有举家逃难的百姓,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个人却满脸漠然的在这些人身边走过,没有留下一丝怜悯的眼神,甚至连讯问一句原因的意图都没有,即便如此章煜对他还抱有一丝幻想,直到那日在路旁小憩,一群逃难的百姓也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休息,说起了官府强行征收赋税的野蛮行径,可他们心中却明白这都是君王的旨意,一些并不好听的言论也因此而出,而这些言论也正好落在了身为君王的穆言冥耳里,这也是章煜提出微服出巡的最终目的,这些话才是真正的民意和民心,也是穆言冥最该听信的,可穆言冥的表现却让章煜失望了,他的一双眼里只有愤怒和不甘,没有一丝的自省和悔悟,百姓的心意于他而言只是羞辱,而比这更严重的却是某一时刻他眼中出现的一些意味不明的心思,虽然只有一瞬间章煜却看的很清楚,那是不屑和杀意,一个君王竟然对自己的百姓起了杀意,从这一刻起他就不配做一个君王,暗夜漫长章煜却不希望黎明的到来,他的一片苦心终究是被辜负了,他不得不去承认赵谦曾经说过的话,他的七皇兄不会是位好皇帝。屋子里的另一个角落,穆言冥正望着窗外的繁星出神,“是你自己耽误了时间,现在又来怪谁。”这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经常对他说这句话的人并不是他的父皇而是他的舅舅,也是名动一时的虎威将军,责骂教训和体罚是穆言冥所有的童年记忆,舅舅很疼他,他知道,舅舅对他最狠,他也知道,血与汗的磨砺让他在军中有了威望,不再是空有名头的皇室王爷,而这种方式也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却害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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