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水面

吴子明将与叶知谦碰面一事偷偷与唐非秘聊。　　唐非知道想当面跟叶知谦说是不大可能了，现在更重要的是说服自己去相信吴子明，以他提供的线索尽快破案。让覃森少一个威胁皇上的把柄。　　当务之急是找到不翼而飞的救灾款去向亦或是能够证明叶知谦没有谋害同僚的铁证。　　唐非原以为刺死城主的是屋内失踪的烛台，但反复勘察案发现场，他在一个高脚柜的底下发现了滚落的烛台，还有好一段蜡烛没有燃尽。想来烛台应该不是杀死城主的凶器。但尖锐物的范围实在太大，仵作难以确定凶器具体是什么，只能确定是极细长的东西。　　一个人想破头都无法想通的时候他需要与别人聊聊天，找点突破。唐非决定和吴子明一同再去案发现场找找线索，说不定吴子明有什么新的发现，毕竟每个人看事物的角度是不同的，也许他看了好多遍都漏掉了不易察觉的线索呢？　　吴子明作为朝廷派来专修水利的官员，尽管水患早已得到治理，但瘟疫盛行城未破封他是既不可走也不能闲着。一方面他积极参与城内百姓的安抚工作，另一方面他也需要忙起来让覃森放松对他的怀疑。所以对于唐非一同复查现场的请求，只能在晚上下了工悄摸着进行。　　夜黑风高，两人点着灯笼在城主的院里来回踱步，希望能找到些被忽略的线索。吴子明围着屋子绕了半天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屋子外面看着挺大，里面也不小，但总有一点不和谐感。进了里屋再走两圈，吴子明有点头绪了，忙把唐非叫来。　　因其父任工部尚书，吴子明自小学习有关土木水利等工部需要掌握的知识，对一些房屋建造等颇感兴趣。当下走了几遍这所宅子，吴子明发现屋子外部构造和内部格局有着一点微妙的差异，这应该是一所设置暗阁的房子，并且这暗阁就处在城主的寝室，也就是尸体被发现的第一案发现场。　　对于这一发现，唐非和吴子明都比较兴奋，便开始寻找打开暗阁的机关。　　四下就着昏暗的灯光摸了一圈，吴子明在案台底下摸到一个可活动的把手。这个地方很隐秘，不钻到桌子底下轻易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多半会以为是案台的结构装饰。扭转一圈，床架慢慢地向右挪了一尺宽，露出一道窄窄的门。　　唐非和吴子明相视一眼，两人关闭了所有门窗，然后打着灯笼大着胆子打开这扇窄门。　　确实是一个暗阁，地方不大，里面放置着一些书卷和一些杂物，看起来像是个储物间。但是储物间做的这么隐蔽实在没有必要。里面应该有一些贵重物品，或者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在里面找到了丢失的救灾纹银和器物。原以为是被凶手运走了，雨夜抹掉了搬运痕迹，却没想到原来这些银两从未离开过这间屋子。这算是非常有利的物证了，但也只能说明叶知谦没有贪污受贿。他没有谋杀城主的物证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又在暗阁里翻找一番，唐非意外的发现放在这里的珍贵书卷里零散而隐秘的夹着一些纸页，可以看出是账目和一些信笺。内容全是覃森在东域的一些动向。而账目都有标记页码，若是全部搜集，一定是指控覃森贪污受贿有利证据。原来城主在岚城多年苦心搜集了不少扳倒覃森的证据。　　没想到叶知谦的案子竟牵扯出覃森这么多黑料，唐非终于相信吴子明所说的覃森野心之可怖。　　两人顾不得再找其他的线索，当下开始翻查书卷，收集有关覃森的证据。　　　　因为二人晚上来的，事发多日这里也无需时刻有人看守，所以此行只有他们两个。这也是为何发现暗阁后紧锁门窗的原因。　　这些账单藏的非常隐秘，两人直到天边鱼肚泛白才将证物搜索干净。这些东西牵涉甚广，若是曝光，不仅覃森倒霉，连带着一些东域的官员和商贾也得跟着倒霉。　　看来岚城城主是早已发现东域繁华外表下的政治腐败，官官相护，才苦心收集这些资料的。若是说他找这些东西是为了威胁那些官员为自己做事，则不太可能，岚城城主一向受百姓爱戴，是出了名的清官。　　这些证据太重要，城主一直将它们藏在这里，应该是遇到了难事，让这些东西只能藏着，不能曝光。　　这个难事一定超出了城主的承受范围，使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妥协，默默等待合适的时机。　　唐非和吴子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此事他们两个是无意间发现的，但此后装作不知道可就难了。二人一合计决定一人揣一半证据带走，这样双方任何一人遭遇不测，还有另一人可以作证。这需要对彼此极度的信任，事到如今二人只能强迫自己去信任对方，这个决定算是把命交给彼此了。　　至于救灾银，他们假装当没发现它，关于整个暗阁，就当做没有一样，出去守口如瓶。　　唐非想凶手杀了城主后可能也没有发现这暗阁，至少是没有发现里面藏这那么多秘密，不然这些东西也轮不到他们来找了。叶知谦与城主会面清点救灾银离开后，城主便将这些贵重钱财收放在暗阁，待次日一早送出去。毕竟钱多怕偷，他不敢放在显眼的地方。但叶知谦前脚刚走，后脚城主就死于非命，还将此事嫁祸给叶知谦，说明凶手一直关注着城主的一举一动。守卫小厮说叶知谦离开后未见有人进入，直至送晚饭小厮发现城主暴毙屋内，在此期间既无人从里面出来也没人进去。如此来说，凶手应该是城主的身边人，守卫小厮有两人除非两人都说谎互做伪证，不然嫌疑洗不清。另外就是凶手一直藏在屋子里，直到尸体被发现都没有离开过。事后找机会潜逃出去了。　　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送饭小厮说谎，不是他进去城主就已经死了，而是他杀死城主后恶人先告状。这点要成立的话，除开时间不够，府衙仵作也脱不开干系，是他断定的城主死亡时间。而守卫二人、送饭小厮、仵作这个四个人唐非已经仔细调查盘问过，他们的作案动机都没有，这两个“可能”很难成立，这使得推理指向一直躲在屋里的神秘人。　　此人不但瞒得过武功高强的叶知谦，使自己不被发现，又能够做到巧无声息的杀人，他要不功夫很好，要不就是城主非常信赖的人，对其没有戒心。唐非四处打量这个屋子的内部构造，吴子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这里基本上很难藏匿一个成年人，叶将军有没有说过他和城主见面的时候，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吴子明摇头，“叶将军从未提及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你怀疑有人藏在这里吗？”　　唐非点点头：“若是有人藏在这等着杀城主，那他一定是在守卫值岗前就藏进来了。城主的守卫不必时时待在这里，一般情况都是早上值班，晚间休息，倒班轮换。这个人应该是前一天晚上藏在这里的。而这间屋子几乎一览无余，他很有可能就藏在密室里。”　　吴子明道：“所以说，他知道密室的存在，提前藏在里面，等时机下手。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带走这些秘密，也没有打这两箱钱财的主意吗？”唐非接话说道。　　吴子明眼睛一亮，唐非所说正是他想不通的，他想不通有人会对钱财无动于衷。“你认为如何？”　　“我们假设这个人和城主熟悉到共知这个密室，他行凶后没有带走里面的任何财物，说明他对这个密室的安全十分有信心，他料定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所以他不急着去动这些东西。”唐非目光灼灼，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可以看见他有点兴奋的表情。　　吴子明道：“城主死了，必然有人来断案，就会搜查这里，保不齐这个密室就被发现了，就像现在这样被我俩发现了，所以你说他哪里来的自信这里不被发现呢？”　　唐非表情僵住，有些泄气道：“是我想的太顺理成章了。”　　“我看你压力也挺大的，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再好好想想，今晚知道的有点多，也许凶器找到了，案件就能水落石出了。现在就算是快速把案子破了，也未必是好事。”　　吴子明说的在理，嫁祸给叶知谦必然是有用意的，那么叶知谦倒霉了，获利最大的那个人不说嫌疑最大，也可能多少有点联系。原本想快速破案，让覃森少一个对付皇上的把柄，但现在这个情况，他确实不必急着破案，或者说不必急着让案件大白于天。　　这个案件不简单，凶手的可能性有点多。唐非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城主身边的人，才能作更精确的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