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这几天,很不太平。    六月艳阳天,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雨。北城原本就干燥的气候环境使得人的情绪也越来越烦躁。    楼家和官家的事,明眼的人都知道背后是谁在操纵。科行得到楼家支持的那几位股东,颤巍巍地待在家中,不知道自己脖子上已经被架了几把刀。    楼云南捅了官远棠一刀,官远棠就明摆着把刀放在他面前,却不说是究是罢,设局的人中了局,楼二少都尚且如此。    官家大少做的这事是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众人口中中了局的楼家二少此时正坐在平阳山上的私人别墅里,面前站着一排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    烟雾缭绕间,男人阴柔的脸上忽染了一丝笑意。    本就狭长的凤眼眯着,更似毒蛇一般阴毒。    男人将手中的烟轻轻捻灭在报纸上,盯着报纸上那行标题,嘴角噙起一抹笑。    “一天时间找出那天拍照的人,明天晚上我要在这里看到他的人。”    局中局,他倒是小瞧了官远棠,竟在这等着他。    原以为郁然还有点用,这回却是他大意了。    男人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是不久前刚被切下来的耳朵。    血淋淋的耳朵上,隐约还能看到一个女式耳钉。    半年多了,楼云南都快忘了,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于汝,楼云南想起这个总是依偎在官远棠身边的女人,手指轻轻地摸了下残缺的右耳。    可惜了。    若是活着,还能当个靶子。    墙壁上的油画,各种沉重的色调融合在一起,绘成了一个怪异的耳朵,耳蜗的上半部分是残缺的。    男人忽想起一年前在官家宴会上碰到传闻中的官太太的画面。    官家大少几年前出人意料地迎娶了一个尚未毕业的大学生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北城。    然而,那位官少夫人的照片从始至终都没有被曝光,对于官远棠做的保密工作,连楼云南都不得不拍手信服。    几年来,竟在北城名流的圈子里也很少有人见过这位年轻的官太太。    楼云南望着不远处坐在亭中背对着这边的女子,转头看了几眼不远处的院子,心下了然,抬脚向亭子走了过去。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原本坐在石桌边翻阅书籍的人转身抬眸看了过来。    一如楼云南曾经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副清美动人的模样。    官宅这边的院落很寂静,却也不是四下无人。    一阵微风掠过,湖面上荡起了点点涟漪。    余光扫过守在湖边的保镖,楼云南上前一步,对女人抱歉地笑了笑,道:“打扰了,官太太。”    说是打扰,却是直接就身坐在了于汝的对面。凤眼低垂看向石桌上的书籍。    在看到书面上大大的食谱两字时,男人明显愣了下,抬眸看向于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    “楼二少有事?远棠还没回来。”    女人翻着书籍,微扬柳眉,客客气气地问他。    背后的逐客令却下得毫不客气。    楼云南笑了笑,没在意她话中的强硬。    他没问她如何知道他就是楼二少,就像她也没问他一样。    男人一双凤眼只是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若说美若天仙那也不至于,一张清纯的鹅蛋脸,唯有那双桃花眼最动人。    未施粉黛的脸上,眼尾处还有几颗小雀斑。    楼云南心想着,这个女人究竟是哪点让官远棠死心塌地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于汝,送上门的软肋。    愚蠢!    楼云南心里不屑地骂了一声,起身面带微笑道:“打扰了。”    未走远之前,女人轻飘飘的话顺着风进了他的耳中,让他募地顿了步。    “传说中的楼二少,倒不坏。”    不坏吗?    楼云南不以为然地笑了下,从回忆中抽身。    于汝,你要是活着,官远棠会不会好玩的多。    可惜了。    楼云南轻柔地抚摸着油画上的那只耳朵,细长的凤眼微眯,淡淡地勾了下唇。    “把这个耳朵送到大少的房中,无需清理。”    楼云北,这个好戏,你看的如何?    就不知你喜不喜欢这个耳朵了。    ***    “官总,这是你之前要的关于于经理的调查报告。”    向海把文件袋放下,看了眼站在落地窗边的人,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之前派去照看于家的人说,于经理这段时间似乎和于家人相处的很好,而且,于经理和苏小姐关系似乎也是很好。”    官远棠蓦然转过身,“苏雪?”    “是。”    看见官远棠难得震惊的神色,向海也觉得惊奇,这位苏小姐可不是一般人。    “什么时候的事?”    “据说是于经理刚到于家时,苏小姐便从海市回到北城了。”    向海看不出官远棠心中的波涛汹涌,接着说道:“官总,会不会于经理之前就和苏小姐有交情?”    其实向海说这话时,心里也觉得不大可能,之前去聘请于水到科行时,于水不过才从国外回到北城没几天。而于水的资料上也显示,人际关系很简单,没有任何可追查之处。就是到科行这段时间,人有点不一样。    而且,今天的这份报告……    苏小姐,无论是与夫人的关系,还是海市那边的身份,都敏感的很,不知道于水来意为何。    不可能,别人会信向海的话,唯独他官远棠不信,苏雪和于水,压根就不该有这个可能。    官远棠压住内心那股不断升起的烦躁感,扯开文件袋翻阅起来。    一页页记载的都是于水回国后发生的事,至于于水回国前的事,当初官远棠决定让向海聘请于水时就查得很清楚了。    于水和科行签约后,一直过着跟所有的都市精英一样的生活。直到去年的九月份突然失踪,十二月份回到家中开始隐居闭门不出,只靠点外卖生存。    那于水失踪的三个多月发生了什么,还有待在家中的几个月又在做什么?    如果说官远棠看到前面还是带着点疑惑的,那看到最后一页却是大惊失色。    于水竟然不是孤儿,在她回国后不久,小时候抛弃她的于家父母便找到了她。那为什么于水抛开父母到了于家?想到当初于水第一次见他时那肯定的语气和神情,官远棠不觉得于水会蠢到如此地步。    那于水的反应,只有来两种可能,于水背后有人帮她掩盖了过去的一切,支撑着她到了于家,准备对付官家。    可是如今的一切只能说明是第二种可能,于水不知道这件事,可是,人又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失忆,更何况就算失忆了,又怎么会到了于家?    除非——这个于水不是真正的于水!    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盼,官远棠靠在椅背上良久,颤着声问了句。    “这是怎么回事?”    向海站在旁边低着头说道:“派去的人没查出于水失踪的那三个月去了哪里,倒是于水失踪这事,周边的邻居都只说于水临走前说了去旅游,我们的人也确实查到了于水前往云川古城的机票,不过返程是十月份的时间,之后的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    “十二月于水回到公寓的事,邻居也是根据于水每天定外卖而且有保姆上门才确定的。之后就是前一段时间邻居突然看到于水披头散发跑出去的样子。没人知道于水这段时间待在家中做了什么。”    官远棠中指叩击着桌面,脸色平静的遮掩了一切情绪,“她父母那边呢?”    “于家父母也是上个月才去公寓找过于水,只说是于水旅行前便把大半年的生活费给了他们,于家父母和于水的关系并不好,于水对给于家的生活费却毫不吝啬。等于家把钱一花光便再次找上了于水,只是人去楼空了。”    “你和于水之前接触过,是个什么样的人?”    向海想了想一年前和于水接触为数不多的那几次,斟酌着道:“虽然人有些手段,但属下觉得大概是从小在孤儿院成长的原因,于经理的骨子里总有点自卑,还很孤僻。”    官远棠原本平静的表情听到向海后面的话终于有了些许涟漪,随即问道:“怎么说?”    “于经理跟属下几次碰面都选在了人少的场所,属下原本以为只是于经理性喜安静,可是,除了和属下必要的交谈,于经理几乎不怎么和人对视。而且,于经理虽然全身穿着名牌,衣服的牌子却很杂。对于手腕上的那块名表,除了基本的价位概念,其他都不清楚。”    一个对身份地位有所空虚的人,才会需要借助华丽的外表来掩盖自己自卑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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