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股票下跌时,官远棠也已经两个月没有上班,科行敌对公司找上了李白,让他带走技术部的核心资料,总公司的总经理职务便是他的。    对方给的饵太大,明显冲着官远棠而来。    总经理的职位对于李白来说其实并没有任何吸引力,他的生活条件早就不需要去考虑物质生活了。    他只是想给官远棠一个重击,想让官远棠知道什么是心如刀割。    然而,在拿取核心资料后,内心原本的那股冲动也消失了,为人最起码的廉耻之心让李白犹豫了,可是他怎么甘心?    他要问问官远棠,于汝有什么不好,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官远棠究竟有什么资格辜负她。    李白第一次去了官家。    官家大宅,充满着浓浓的中国古典气息,像一座囚笼一样的旧朝王族府邸。    李白走过蜿蜒的小道,他想象不出,于汝那样无拘无束的一个人,当初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待在这里,甚至几近到了闭门不出的地步。    他记得,苏雪说过,她的汝汝,属于北方的林原,属于南方的洱海,属于江南的水乡,属于西北的高坡,属于西藏的雪山,属于新疆的大草原,属于世界的山与海,雪与原,唯独不属于爱情。    然而,这一生,谁都没料到,于汝不属于所有,唯独把自己许给了爱情。    这一念,便是一生。    官远竹将他带到官宅一个很僻静的小院子里,找到了官远棠,特意趴在他耳边叮咛了句“别在大哥面前提起大嫂”。    一月初,北城很冷很冷,这个小院子里却开满了雪白的海棠,一朵朵成了一簇一簇。    官远棠就穿着单衣坐在海棠中间,安静地仿佛不像活在这个世间的人。    淡漠得倒像是和这雪白的棠花一般,干净而纯粹。    大学时,李白是于汝的师兄,在于汝还没遇上官远棠时,在于汝还在大一时,李白便有了心思。    一次趁着社团活动,李白问她,最喜欢什么花?    于汝随口就说,海棠,白色的海棠。    李白问为什么,于汝很俗气地说,国之所艳,艳而不俗。    李白当时只觉得好笑,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她遇到官远棠,爱上他,为他生,也为他死。    进了屋内,官家的佣人站在一旁倒了一杯茶给他,便被官远竹带下去了。    屋内,只余他和官远棠两个人。    一片的寂静中,偶尔还能听见雪落海棠的声音。    细长的指节缓慢地摩挲着青瓷杯缘,李白眸色幽深地看着对面那人好一会,才道:“官总,不问问我为何来?”    官远棠却仿佛没听见,当他不存在一样,静静地看着窗外。    在商场上,李白是敬佩官远棠的。一个男人能够在北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且还未至而立之年,这样的人太过不凡,也让太多人望尘莫及。    官远棠出现在人前一直是一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模样,至少在李白看来,除了他曾经在那双眼中看到的怒意外,官远棠这个人一直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着上位者本身具有的威压,但也并非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有些人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你不得不信服。    然而这种似乎什么都无法让他兴起喜怒的姿态放至那人面前,李白只觉得痛心。    过了好半晌,官远棠说了一句话,李白缓了白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她不是说最喜欢看海棠花吗?海棠花都开了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李白心下一凛,猛然杵着眉头死死地盯着他,心中陡然戾气横生,走上前,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句有意地重重敲在他心上,“官总怕是忘了,汝汝被你害死了,暴尸荒野您记得吗?”    “您当时在哪,喔,我想想,在和别人共度良宵呢。”    仿佛没看到官远棠僵住继而颤抖的身体,话一出了口,他只觉得出奇地感到一丝快感。    嗤笑一声,残忍地又道:“官总,那时您不知多爽快,汝汝却被别人开膛破肚了呢,官总,您说,您当时是不是很爽快啊,啊!”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似是被逼问的紧了,官远棠尖着声叫了起来,眼底一片猩红。    几秒后他突然倒在地上,抱着头身体抽搐了起来,嘴里还嘶吼着那个人的名字。    汝汝,汝汝……    一声又一声,同时撕裂了两个人的心脏。    等官远竹从外面跑进来时,官远棠的嘴里已经冒血。    李白不知道那一刻他怎么会那样冷血地站在一旁看着官远棠抽搐吐血被官远棠抱到内屋,看着医生来来去去。    他的两条腿僵着,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李白抬起脚刚踏进内屋,就被官远竹一拳打倒在地。    官远竹发狂似的拎着他的衣领,几近是睁目欲裂喊道:“你是不是提大嫂了,我不是让你别提的吗!”    李白抹了下嘴角的血,斜着眼笑了,“怎么,敢做不敢认啊?”    官远竹握着拳头就准备再揍一拳,却冷不防想起在林子中看到的于汝的那张脸。    终是没了力气,放开李白的衣领,瘫坐在一边。    许久后,官远竹哑着声说了出来。    “不是的,那晚我哥并没有和郁然待在一起。”    李白冷笑一声,“呵呵,我不知道,照片也会骗人。”    “我也在,在酒店吃饭时我也在,送郁然回房间时,我也在。”    官远竹话一说出来,李白晃了下身子,胸口的怒气却未散:“所以,结婚纪念日冷着妻子,和弟弟陪着初恋情人就是对的,就算害死妻子,也是对的,官远棠这么做,是对的?你倒是说啊!”    “是我!都是我,是我求我哥的,一直喜欢郁然的人是我,是我害死大嫂的,是我!都是我!”    “不是我哥,不是他。”    谁都没想到,于汝会跑出去找官远棠,谁都没想到,那个晚上,她遇到了连环凶手,谁也没想到,她不是赌气跑回家,而是死了,谁都没想到,她怀孕了,有了孩子。    官远竹永远记得,大哥那个晚上急速赶回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的死寂时,表情的扭曲。他也永远记得,他拉着往外走的官远棠时,说了一句什么样的混账话。    “大嫂估计是生气了,前几年这天不也是,大哥你身体不好,天转冷了别往外跑了。”    发现官远棠手臂微松,官远竹话到后面,甚至还带了些哄意。    “你要是再生病,大嫂明早回来了,肯定又要气一天不理你,大嫂会担心你。”    终于把人哄了回去。    然而,第二天,大嫂没回来,打电话去于家,说没见到人,官远棠两天派人找了能找的所有地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第四天,官远竹慌了,大嫂仿佛一夜之间从北城消失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对劲,大嫂这是失踪了。    当天夜里局里来了电话,北城郊外发现一具女尸。电话里,同他来过官家的同事颤着声告诉他,“远竹,带着你哥来吧……好像是你大嫂。”    手机的扩音很大,官远竹看着站在身后的官远棠,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世界天崩地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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