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北城半夜飘起了大雪。 北城郊外的山脉被大雪完全覆盖,山下的野林外围着长长的警戒线。 太阳渐渐东升,远远地看去,还能看到野林外停着几辆警车,几十个警务人员牢牢地守在警戒线外。 警车前不远处停着几辆车,冒着大雪从半夜坚持到现在的媒体记者在各自收到了一通电话后,纷纷离去。 大雪飞扬,城中早起的人哈着手气,小跑到报亭买报纸,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身后留下长长的脚印,转瞬间便又被雪覆盖。 早起的人掏出硬币放在台板上,拿了份报纸,和正在整理物件的卖主寒暄了几句后,又小跑着回去了。快到家门口时,看了眼报纸的封面头条,随即愣住了。 这,这北城出大事了! 十一月十六日早上,在这个大雪覆盖整个北城的日子,北城官家大少夫人的尸体在北城郊外的林子里被发现的消息,迅速席卷了整个北城。 报纸,电视上新闻,网络报道以令人惊讶的速度传播着整个事件。 北城的人无不唏嘘。 有人说:“官家的少奶奶,不就是那个麻雀变凤凰的。唉,这豪门的事,说不定就是自家人——” 说话人没说完便被身边的老人拿着拐杖打了下,“尸骨未寒的人,哪让你们如此说道呦,唉,不吉利不吉利。” 又有人感慨:“听说还是一尸两命,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啊,连孕妇都不放过。” “你说,这官少奶奶要是不死,这肚里的孩子得多大的福气,可惜喽。” 还有街头的小痞子叼着烟跟着身边的人胡扯:“大哥,这他妈会不会是情杀呀,那个官少爷不是和那个初恋女友经常传绯闻嘛,说不定就是……” 站在屋檐下的中年男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唉,B大的才女可惜了。” 人们说着,大雪飘着。 北城郊外的野林被封锁后,寂静地似乎只剩下天地间白皑皑的大雪,雪落的声音,很轻很轻。 几个警务人员将手从棉手套里伸出来,哈了口气又迅速缩了回去。 这天,实在是太冷了。 一场大雪,一场血腥的惨案,都似乎预兆着这个冬天的不同寻常。 —— 十二月,北城已进入深冬。 官家的奠堂内,来来往往的都是前来吊唁的人,各界人士给足了官家的面子。 于母肿红着眼被苏雪扶着,瘫坐在奠堂的一旁。 “是我不好呀,怪我。我当初就不该让她嫁的,怪我!” 苏雪流着泪抱着于母,嘶哑着声说:“阿姨,汝汝不会怪您的,不会的。” 是她的选择,她那么偏执的人,怎么会怪别人。 怪只怪,这一生,她爱错了人。 “小雪啊,我这几天总梦到汝汝,她总是站在林子里哭,我抱都抱不到呀,小雪!” 苏雪抱着于母,看着呆坐在一旁的于父,心里酸楚的难受。汝汝,你要是看到这一幕,你怎么会舍得?你怎么能舍得? 苏雪强忍着呜咽声,抬头看向跪在另一边的官远棠,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于汝的死,之于他,算什么,算什么! 余光瞥见从门外走进来的女人,漂亮娇媚的脸庞如今却恶心地让苏雪想吐。 奠台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上于汝笑的很明媚,苏雪哭着哭着就笑了。 看着郁然那副吊唁安慰的嘴脸,一时怒从心起,不管不顾地就要站起来扑过去。 却不想于母瞪着眼颤着腿走到了那边,一巴掌‘啪’的一声,猛地扇在了官远棠的脸上。 整个奠堂瞬间寂静下来,官家的人站在一旁,难得的一句话都没说。 官远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大哥,面有不忍,却还是没有插手。 毕竟,大嫂是真的走了。 官远棠跪着偏着脸,没动也没说话,就那么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眼神无光地看着于母。 “那天,汝汝打电话给我说,你们结婚纪念日,她要给你个惊喜。我的好女婿,你去哪了?” “你去哪了?让我的汝汝,我的汝汝——” 于母想到于汝被发现的样子,心如刀割,说着又是‘啪’的一声,自己也颤巍巍的倒在一旁。 苏雪连忙扶了上去,急声道:“阿姨!” “我怎么忍心让我的汝汝走的不安心,怎么忍心,你们官家,好厉害的一个官家!” 于母视线扫过官家的一众人等,笑了,都怪她当初瞎了眼,惯着汝汝进了这个狼窝。 官母站在一旁被她看的一阵脸上无光。她是不喜欢于汝,想让她和儿子离婚,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想到这件事给官家带来的麻烦,官母咬咬牙,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句。 倒了霉的,当初才会让她进了门。 官家的其他人三三两两地将前来吊唁的人带出了堂外。 郁然默默站在人后,小心瞥了眼照片上的人,随即忙低下头,微微颤抖着身体,双手冰凉。 不是她,不管她的事,是于汝自己命不好,怪她自己! 奠堂里的人渐渐散去,官远竹走到于母的身边,鞠了个躬道:“伯母,嫂子的案子我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苏雪扶着于母坐在一边,没说话。 一直沉默无言的于父却抬起头来,这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沉重地看着官远竹,哑声道:“由警方调查吧,官家的,我们实在是受不起了,汝汝,也受不起!” “伯父!” “算我老头子求你们,走吧,就让我和汝汝她妈安安静静地陪她最后一程,陪她说说话,明天你们再来吧!” 说完即转过脸。 官远竹愣了几秒,站起身走到一边,微微使劲拉起官远棠,官远棠却一动不动。 “哥,走吧!” 于家赶的是你啊! 官远棠跪在地上,不说话,脸上还有着明显的两个巴掌印。 官远竹什么时候见过他哥这个样子,心中也怒,“哥!” 苏雪走过来,低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真可笑,生前不珍惜,死后做什么深情样。 苏雪一张口,就是一副能噎死人的怪腔:“官大少,汝汝恐怕承不起您这个情。” 苏雪说着就瞥了眼还站在一旁的郁然,冷哼一声,“麻烦带着您的人滚远点,碍着阿姨的眼,你说,汝汝做鬼会放过你吗?” 看着官远棠猛然抬起的头,黑眸里阴森一片,苏雪募地冷冷地笑了,弯下腰低声说道:“汝汝最担心的就是叔叔和阿姨的身体,我劝您啊,别跪在这碍眼了。” “苏雪,你——” 官远竹怒极,看着官远棠扯住自己的手,狠狠瞪了苏雪一眼,闭嘴不语。 “我走,但于汝是我官家人,入我官家坟,谁也改变不了。” 沙哑的声音像是在沙砾中滚过一般,语气却异常坚定。 苏雪看了眼一旁脸色刷白的郁然,“呵呵”地冷笑一声,没当回事。 她就当他们是个笑话! “爸、妈,我明天再过来。” 于父于母坐在那,没应话。 官远棠深深地凝视了眼照片上的人,转身离开了,步伐不稳却很快。 这个曾经淡漠如水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竟也有怕的时候? 呵。 官远棠,若汝汝泉下有知,你说,会不会希望你不得好报? 苏雪擦拭着于汝的照片镜面,微扯嘴角,转头对于父于母说:“叔叔阿姨,汝汝这么善良的一个人,下辈子一定会过的很好的,一定会的。” 是吧,汝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说的话真成真了。 你说你当时是什么破嘴,都跟你说了不吉利的话不能说。 汝汝,莫远回来了,你知道吗?他回来看你了。 汝汝,下辈子,你可别辜负他。他那个人,比我还傻。 汝汝,我在的。 你安心走,安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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