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拓跋珪点了点头,最终转身离去。    一排排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最终消失在长廊拐角处。    晓精打发了两位侍女,便关了门。陪在床前一会,觉得有些困,便走到外屋喝了点水。再回来时,竟看到半掩的窗外站了一人。    晓精下意识握拳刚要大叫而上,目光一聚,竟然是魏王拓跋珪。    他正深深的凝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熙宝,目光伤怀而忧郁。    他送走了素妃,借故折了回来?    但偏偏又没有敲门而入,这……    这不是偷窥吗?    晓精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感动。若是无情无义之人,必不会在战场上冒着生命危险相救,更不能心心呵护的照料,更不会这样小心谨慎的去凝望一个人。    所谓无微不至,不是一件技术活,还是要用心才能做到的啊。    也不知道,虞美人的少主与年轻有为的魏王,有这怎样纠葛的前程往事。    最终,晓精只是叹息一声,轻轻坐会原处。假装不知道的样子,任由痴傻的帝王站在夜风之中……    第二日,熙宝早早就醒了,除了头还有些沉,并没有什么其他不适。    晓精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熙宝只是一笑了之。    将抹肤的脂膏给吃了,真是乌龙,但这大概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吧。    素妃又特地送了些其他礼物过来,还将熙宝的生活琐事好好打理了一番。半月后,在千叮咛万嘱咐之后,她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拓跋珪,回去了洛阳。    这样的冬季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大雪落了断,断了又落,整整一个月视线里都是一片雪白。这个冬季的战事比往年少了很多,或许是老天也倦了,落几场白雪,获一段短暂的安宁。    拓跋珪没有回洛阳,借故留在了浦新城和熙宝一起过了年。除夕的晚上,劲风与大雪翻搅在一起,宛如热烈的狂舞,游荡在尘世,迷人视线。    第二日就是大年初一,天气放晴,白雪铺天盖地,晨光洒在积雪上,入眼处都在闪闪发光。站在高高的楼塔上,看到百姓们家里家外欢天喜地的走动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怀的笑脸。    战乱,已经被暂时性的抛在了脑后,就连站岗的哨兵嘴角有意无意的还扬着笑意。    若能这样一直持续下去,该是多好啊。百姓们要的并不多,就是想好好的,和家里的儿子女儿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    熙宝立在深宫楼城上,一身血红斗篷,和苍白的雪行程鲜明的对比,宛如天地间孤傲的一枝梅。寒风轻轻撩动着她两鬓的发丝,几根黑发沾上了红唇,她抬起修长白透的手指,缓缓撩开。    望着眼前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熙宝反而默默叹息。想到春雪融化后,战事必然又起,千万愁绪瞬间涌上心头。    “宝姐姐。”晓精走上前来,轻声问,“看什么呢?”    熙宝回过了神,眸光微闪,目光放得很遥远,“没什么,就看看这雪。”    晓精抬眼,目光快速的扫过一片苍白,“雪有什么好看的,年年都有。”    “不是年年都有,而是一年只有一次。”熙宝倍感珍惜的样子,神色阴郁,“何况每年都不一样,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这些年她都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不同的白雪,景色没有重复,甚至连人都没有重复。    “那这么好的东西,光看着怎么行了。”晓精收回目光,俏皮的看向熙宝,欢喜道,“陛下请你去郊外骑马。”    “骑马?”熙宝低喃一声,想起年少轻狂的他们曾在雪地里策马当歌,奔腾不息。可他们之间又怎能回到过去了?    熙宝低叹,缓声拒绝,“恐怕不太适合,你替我回了吧!。”    晓精知道熙宝的顾虑,也知道那扇心里的门已被关紧,连同她自己也关了进去。    “你不是说很多东西每年都不一样,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吗?”晓精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说着,然后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那,给你的。”    “马鞭?”熙宝接了过去,仔细看去做工编制精致,手感轻盈,是她喜欢的款式,“这是陛下差人送的?”    “是陛下亲自送来的。”晓精加重了语气,目光在闪耀,“诚然邀请您去郊外散心、观雪哦。”    “他来了?”熙宝握着马鞭左右看去,在楼层之下发现了他。    他立在一座亭苑旁,踩着白雪如玉,微风轻轻晃动着他的玄色披风,身姿挺拔,俊朗惊鸿。宝石般悠远的双眸,正目光遥遥的凝望着她。    当年惊才风逸的少年,已经成长为器宇不凡的君王了,它就像漩涡一样,有一种让人追随的吸引力。    “宝姐姐,一年只有一次的大雪,别错过了哦。”晓精站在熙宝的身后,坏笑着。    也好,跟他聊聊明年的战事。    熙宝握紧了马鞭,如此安慰着自己。    浦新城并不大,骑着马略跑一段路就没了人烟。四处白雪覆盖的风景纯净而迷人,静谧得好像一首诗。    他们在雪地里策马奔腾,雪花四溅。远远看去,年轻张扬的男女,红衣翻飞,玄装紧致,容颜俊美。他们就像在一幅悠远的山水画逍遥自在的奔驰,被人世遗忘在天地间,美得窒息。若不是大梦终会醒,这样一直远走他方又何妨。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在雪地里尽情奔走,在年少的岁月,他们几乎没有辜负每一个白雪皑皑的美景。他们相知相伴,欢笑声在静谧的雪地里来回飘荡。    隔了几个春秋,再一次这样纵马奔驰时,好像隔了一辈子。他们的眉目微扬,变得成熟稳重,再也无法尽情的欢笑、嬉闹,更不会相拥着在雪地里肆意翻滚。    “又是一年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熙宝与拓跋珪勒马停在一条河岸边,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抬起头,目光可以延伸得很远很远。那里是天的尽头,纯白一片,一个只能仰望无法抵达的美好地方。    他们在马背上轻缓的呼吸,白气飘散在寒风里,感觉过往的一切都要跟着融化了。    “拿下晋安城。”拓跋珪默默望了熙宝一眼,轻轻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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