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寻音跟父亲从县城回来。众人看到他们带来的小山一样的东西也不知说什么好。据寻音说她父亲看样子是没怎么陪人逛过街不论什么东西她只要多看一眼摸两下父亲就立即买下来拦都拦不住。于是,这一路下来,什么点心零嘴孩子的各式小玩意,布匹头饰积攒了一大堆。
陈将军不但给寻音买了一堆东西,还给张家的一众晚辈也补了见面礼。女孩每人一匹布男孩子的则稍好些没有一切切,赵清海的是一把刀赵清河和张小北则是每人一箱子书。大家拿到礼物前来道谢一番。当晚大家依旧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吃饭。
今晚吃的是涮锅子他们家里以前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吃食生意张小北在家时也吃过好多回,锅子炉子样样俱全胡氏觉得一个锅不够用,还把小叶家的那个做串串香的那个炉子给借了过来。
用具备齐开始准备肉和菜。牛肉没有但羊肉却是管够的。胡氏为此还让张耀祖把家里的羊宰了一只。羊肉片、猪肉、豆腐以及各式蔬菜摆了两大桌子。
炉子先点起来,坐在大锅,再在旁边摆几张长桌,众人围坐在一起。这气氛比上午更热烈。张小北也跟这位岳父熟悉了起来,话也多说了几句。
寻音和张小北分别坐在陈将军身旁,两人不停地为他夹菜倒酒。陈将军一脸地满足,虽然这个女婿样子文弱,但看在对女儿好的份上,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女儿这一天来不停地在自己耳边说这个女婿的好话,说他对自己多好多好,说他有多专一,别的女人别说是招惹,连多看一眼都不曾。听得陈将军心里心里酸溜溜的,这个家伙真有那么好吗?至于三句话不离他吗?
张小北吃着吃饭,陡然觉得背上一凉,他发现岳父看自己的目光怎么那么复杂?怀疑、不满,似乎还有一丝丝妒忌。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实在想不通。思来想去,张小北只能拿婆媳关系来对照翁婿关系,这两者虽然不同,但大体总有相同之处吧。婆媳关系中,要是儿子对儿媳妇太好,不少做婆婆的心里难免会不高兴,觉得儿子白养了。
他猜测大概是寻音不停地在父亲面前说自己好话,所以才引起了岳父的反弹和不满,应该是这样的。好吧,晚上回房以后,他要好好跟寻音说说这事。
张小北不太自在地吃完了这顿饭,赵清海那家伙跟个傻子似的,只顾傻乐傻吃,一点都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倒是赵清河有所察觉,用目光安抚了张小北一番。
胡氏做为女主人,吃得不怎么多,她一直在照顾大家,看到客人吃得高兴,她也高兴。她心里盘算着,今天宰的这只羊,还剩下不少,还有羊骨头,明天早上就炖个羊汤,再烙些烧饼就着吃也挺好的。
大家吃饱喝足后,各自回房歇息。
张小北一回到房里就开始跟寻音打听今天他们在县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寻音笑着说道:“爹爹一直在陪着我逛,不过我去看杨奶奶时,他带着两个随从出去了好一会才回来。我们也没说什么,只是聊些家长里短罢了。”
寻音说着这些的时候,两眼放着幸福兴奋的光芒:“小北,你知道吗?今天爹陪我逛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这种场景我以前也好像经历过。我就问爹爹,小时候他是不是也带我逛过。爹说,他的确带我逛过。”张小北也替她高兴。
张小北默默地听她说完,又笑着说道:“好寻音,你今天是不是在父亲面前说了我的好话?”
寻音点头:“你本来就好,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
张小北苦笑道:“以后记得少说些。”
寻音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呀?我说你好还不好?”
张小北摸摸鼻子,答道:“那什么,你不懂男人的心思。听说,岳父本来就容易看女婿不顺眼。”他最后给了个你“你懂得”的眼神。
寻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笑够了,她才说道:“行,我以后会注意些。”
张小北道:“夫人就是通情达理。来来,你今天逛街逛累了,我给你捏捏腿。”
……
次日清晨,胡氏早早地起床,把羊汤炖上,再活上一大盆面,准备做饼。
不多时,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起来了。
张耀祖起来去开院门时,吓了一大跳。原来,这黑大富的婆娘王氏带着两个儿媳妇正跪在院门口。
张耀祖后退两步,满脸困惑地问道:“你、你们这是要干啥?”
王氏扯着嗓子嗷了一声:“大兄弟呀,我们一家人以前亏待了黑妮,现在来请罪了,你们一家和陈大人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
王氏放大哭嚎,两个儿媳妇也跟着一起哭起来。
这哭声把胡氏也引出来了。
胡氏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了个大概。她瞧着王氏这做派,心里又鄙夷又烦躁。哦,这会才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但凡她以前待寻音稍好些,以她的性子这会儿别说报仇,肯定还会报答养育之恩。她觉得大家同在一个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之间能井水不犯河水就行了。但是,如果亲家要想报复黑家,她是不会管的。胡氏这一点想得很清楚。
可是眼前这情形,分明是想让他们家和寻音骑虎难下呀。这可如何是好?胡氏蹙着眉头思量对策。
三人的哭声把早起的村民都给吸引了过来,一传十,十传百,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本来,这两天张家就是全村的焦点,王氏这一闹,大家都凑上来看热闹。
王氏见人越来越多,哭号声更大了。一边哭一边说:“我承认我以前待黑妮不好,让她干活,还时不时地骂她,可是咱们乡下人家哪家父母不是这样的?我不光骂她,我连自己的亲儿子都骂。我的性子就是这样,可是我的心肠不坏,这么多年,我也没饿着她冻着她,她不也四肢健全地长大了吗?”
众人听罢,有人觉得王氏说得有理,是呀,乡下父母就是经常打骂孩子。而且黑妮也确实是四肢健全地长大了。
但有些聪明的人就咂摸出不对味了。你那么苛待孩子,敢情没残就是好的了?你咋不说,人还没死呢。再说了,黑妮要残了,他们还担心卖不出好价钱呢。
王氏边哭边说,仿佛她是受了天大委屈的那个人。
王氏在门外号哭不止,张小北此时还抱着寻音在温暖的被窝里赖床。此时已是十一月,天气寒冷,早上起来,人格外地眷恋被窝。连一向勤奋的张小北也忍不住想赖床不起,不但他自己赖床,他还拖着寻音不让起来。
寻音无奈,只好陪着他一起赖着。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在哭,便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谁在那儿吵闹?”
寻音说:“我也不知道,要不我起来去看看?”
张小北闭着眼睛又把她摁下,“不去。再睡一会儿。”
寻音嗔怪道:“你怎么越来越无赖了。”
寻音说完话又装上眼睛假寐,哭声不但没有消停,反而越来越大,她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寻音应了一声,问道:“谁呀。”
外面有人回答道:“嫂子,是我,小多。我过来跟你说一声,黑家那个死老太婆带着她两个儿媳妇跪在咱家门口大声哭,说来给你道歉。”
寻音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她赶紧回答道:“我知道了小多,谢谢你。”
张小多又说道:“你赶快跟我哥商量商量怎么办吧。”说完,她就离开了。
寻音再无睡意,慢慢地坐起身来。张小北也听到了张小多的话,也是睡意全无。
待到脑子稍清醒时,他才说道:“你先别动,我来应付。”
寻音也披衣起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张小北也不怕冷了,迅速跳下床,飞快地穿好衣裳,然后又把寻音摁坐下,正色道:“听我的,你这会儿出去不太方便,你说她跪在你面前求情,你怎么做?”寻音怔了一下,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张小北道:“所以你还是呆在屋里最好,我去应付他们,放心吧。”
张小北推开房门,看看客房,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有些奇怪,随即一想又明白了,这么大的动静,岳父大人不可能听不到,他之所以按兵不动,估计也是存了心思看看自己怎么应对这件事?
张小北大步走到院外,见外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这些村民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
他父母此时正在劝王氏等人回去。王氏是油盐不进,只是一个劲地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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