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无巧不成书,我还听说,黑妮现在改名了,叫寻音,姓也改了,姓杨。”

还有那些眼红张家的人等着看好戏:“黑家养了黑妮准备赚笔彩礼钱,结果,钱没到手,反倒把大儿子折进去了,现在小北领着黑妮大摇大摆地回来了,黑家还不恨得牙痒痒。等着瞧吧,黑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人说道:“黑家无论心里怎么恨,他们也不敢怎样,你可别忘了,小北如今可是举人老爷。”

众人莫衷一是,争论不休。

张小北没空管旁人怎么想的,他最近特别忙,先是收到了成新县知县的帖子,本县父母官下帖子来请,他自然得去。虽然这些年他历练了不少,但是面对不熟悉的官场还是有些发憷,他只能硬着头皮去应酬周旋。

继县太爷之后,本县的地主乡绅也陆续上门来拜访。

张小北又只能硬着头皮应酬。天知道,他跟这些人从前都没见过面,说什么都不知道。尴尬症不停地犯,还好,有赵清河帮他撑场子,这让他轻松不少。

中间,张小北还抽空跟赵清河一起去拜访李先生,这倒是他乐意的。

李先生如今家里有一儿一女,一双儿女遗传了夫妻俩的优点,长得十分漂亮。

李先生日子过得顺心,比以前胖了些,显而易见的,性子也变得更加平和和接地气了。至于苏师娘,还跟三年前差不多。

师徒二人几年没见,自然有不少话要说。张小北简单地说了这几年的经历。

李先生听了感慨唏嘘之余,还点评了一番。例如,这件事你做得对,这件事你太莽撞了,下次要注意些这件那件……

张小北十分认真地聆听先生的教诲。

叙完家常,李先生又问张小北今后有何打算。

说真的,张小北最近也一直在考虑自己今后到底要走哪条路。

他曾经考虑过赵清河的提议,要不要先上报礼部,说不定有机会去偏远贫穷的地方当几年知县,也好为将来进入官场积攒资历。但是这些日子,他跟白知县、江师爷还有本县知县这些人接触后发现自己并不耐烦应酬官场这一套。

张小北字斟句酌地说道:“先生,学生现在也不知道往哪条路上走,不过,我在府城的这几年,发现挺喜欢与书籍有关的事情。学生在清远书坊干得还不错。”

李先生沉吟半晌,道:“现在不清楚也没关系,反正你还年轻,一边做事一边想吧。慢慢地就清楚了。你不想做官也行,可以去县里当教谕,将来若是能考中进士,就进翰林院或是礼部。”

张小北点头,后一条路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在张小北忙碌的这几天里,黑家人在经历着惊吓、愤怒、煎熬和矛盾的轮番折磨。张小北带着黑妮大摇大摆地回村,黑家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待把事情捋顺后,便是愤怒,好你个张小北,说什么在阳郡跟黑妮重逢,谁信你的鬼话,分明就是你当初把黑妮藏起来了。

然而,黑家人的愤怒很快就被理智压下来了。人家现在可是举人,本县的县太爷都要下帖子请他,本地有名望的乡绅地主都要上门来拜访。他们哪里敢得罪?但是这事就这么算了,他们又心有不甘?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张家一分钱没花就娶走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家的大儿子还折进去了。

就在黑家仍在煎熬不已时,他们又得知了一个消息,黑妮的父母这次是真的找到了。听说来头不小,好像是个什么将军。

这下黑家人彻底蔫了。一个举人他们都得罪不起,更何况是将军?黑家人是敢怒不敢言,一家人除了干活就是龟缩不出。

张小北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他也就先置之不理。

他前些天实在太忙,这几日才终于抽出空来跟大姐大姐夫一起了吃了顿饭。他去抱盼盼,谁知这家伙有些怕生,躲在父亲怀里不肯理他。

他想听到的舅舅也没听到。张小北就不信了,又是买糖又是买小玩意地哄着逗着,盼盼才终于愿意跟他亲近。

而赵清海和小叶的孩子倒是跟盼盼不一样。小家伙是个男娃,小名叫胖虎,长得虎头虎脑的,胖嘟嘟的,非常皮实,张小北亲眼见他“咚”地一声磕在桌上,然后只哭了一声,看到小多给的鸡腿就没事了。

赵清海一脸骄傲地说道:“这孩子随我,有男人气概。”

小叶白了他一眼,说道:“爱吃也随你。你瞧瞧他,才两岁多,饭量是别的孩子两倍。”

赵清海嘿嘿笑道:“能吃好,能吃是福。”

混了两天后,盼盼终于肯叫舅舅了。

张小北本来想像赵清海那样一手抱一个,结果,发现这难度太大了,盼盼还好些,胖虎实在太重了,他抱一会儿胳膊就酸了。

张小北这几日过得不知道有多开心,当然,若不是那个讨厌的大伯,他就更开心了。

再说张大伯,他这几年过得十分不顺心。先是老娘死了,两个弟弟和村里都对他不满,说娘的死他家有脱不了的干系。然后儿子又离家出走,至今未归。老爹也到老三家常住。看着老三家,又是儿子中举又是娶儿媳妇的,他心里不由得酸溜溜的。

他想着,不管以前咋样,他们总归是亲兄弟,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于是张大伯便厚着脸皮上门了。

他先是在老爹面前诉苦,又去大拍特拍三弟的马屁。最后才求到张小北面前。他求的不是别的,而是关于张小宝的事。

张富贵哭丧着脸,对张小北说道:“侄儿呀,你如今中了举人,身份不一般了。可你那兄弟的哥哥还在外乡漂着,是,他以前是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可不都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吗?这几年他肯定没少吃苦受罪,现在肯定懂事了。以你的身份求求县太爷再压压高家,叫他们消了这个案子,找小宝回家好不好?”

张小北斩钉截铁地说道:“大伯,小宝犯的可是律法,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怎能说消就消呢。侄儿能耐不够,帮不了这个忙。”

张富贵还想再磨下去,胡氏便出来送客。张富贵只得气哼哼地走了。

张富贵一离开,张小北便严肃地跟老张头和张耀祖说道:“你们不要看着大伯装得可怜就心软了。你们想想小宝以前做的事,他年纪那么小就敢干出这样的事,现在年纪大了,胆子更肥了。我别说只是小小的举人,就算是京里的大官也不敢说徇私就徇私,他的同僚和对手都死盯着呢,巴不得他犯错。这家里要是出了不肖子弟,犯罪可是会连累全家全族的。你们可想好了,是小宝重要,还是咱们全家全族的性命重要。”

张小北可不是在吓唬他们,按照古代的律法,家中有人犯法可是要连坐的。就算爷爷和父亲不识字,想必也是知道的。

果然,张小北的话还是起了一些作用。

过两日,大伯和大伯母再来哭诉,老张头不但不可怜他们,还反过来叱责他们。两人见装可怜没用,也只能作罢,只是暗地里说张小北不顾亲情,张小北才懒得理会他们。

解决完大伯的事,张小北一身轻松地回到房里,他一进屋就看到寻音正坐在桌前发呆。

张小北上前扶着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这两日怎么心不在焉的?”

寻音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

张小北以为她是在想亲生父母的事,便安慰道:“咱们才回来没几日,白知县的信送到至少也得半个月,等有消息传到咱们家至少也得一个月之后了。反正已经知道是谁了,咱不急于一时,耐心等待便是。”

寻音低头说道:“父母的事,我只是心急而已,并没有什么。我在想的是,咱们已经成亲两年了吧,我、我的肚子怎么就没有动静呢?”

张小北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因为这个呀。

张小北忙嬉皮笑脸地说道:“娘子不用担心,为夫会更努力的。孩子很快就会有。”

寻音捶了张小北一下,嗔怪道:“人家在跟你说正经的。”

张小北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是正经的。”

寻音被他这副无赖样子弄得是哭笑不得。

不过,寻音的担忧也引起了张小北的重视,从这以后,他确实比以前更加努力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间,他们已经回乡两个月了。

这天清晨,寻音在洗漱时,忍不住恶心干呕,这立即引起了胡氏的关心和重视,她再一问,寻音的月事好久没来了,经验丰富的胡氏便断定儿媳这是有孕了。她当下便惊喜地告诉了全家。张家全家上下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喜事还不止一件。寻音怀孕的喜气还没散,张家就接到村里报信说,村口有一帮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正在向村民打听他们家,而马上的那个男人跟寻音长得很像。

张小北心里既欢喜又是惶恐,欢喜的是寻音终于要与家人团聚了。惶恐的是他这个女婿要见岳父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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