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严父子孝  临近傍晚,黄土高原的气候有些偏低,气温降低了许多,尤其是深秋的秋雨过后,天空潮湿而阴暗,寒冷刺骨,凛冽的西风呼呼地刮着,催促着暗云覆盖苍穹。远处的山峦轮廓渐渐模糊不清,就是山坡林地里也阴暗一片,空旷开阔的耕地田野里无遮无挡,显得更加的湿冷,依稀间可以看到田地里闪过影影绰绰的村民,以及田野耕地夹杂的小路中路过的村民,熟络地相互讨论农事,清脆而朴实的声音响彻在田间地头,纯朴而真实。福瑞与福禄所在的田野里,耕种工作也接近尾声,不过众人有些狼狈,厚根的头发湿漉漉地巴拉在头顶,粗糙的面庞冻的有些通红,高挺的鼻子挂着水花,沧桑的眼睛里有些疲倦,厚实的嘴唇哆嗦着,粗黑的臂膀来回隔空转动,满是老茧子的大手来回揉搓着,柔情地拨去张红梅银发上的落叶,粗壮的大腿陷进软泥里,黑色的裤子裤脚,裤腿被黄泥染成黄色,下垂着随风摆动,凌乱的衣襟黏在脖子上,虎背向前倾斜,后腰有些弯曲,显然繁重的体力让他困乏。张红梅更是不支,屁股垫在锄头的把手上,抬起双头揉捏着发酸的腰,满头的银发凌乱了一些,满是褶子的老脸更加粗糙,枣红色的衣襟被她遮盖着光秃秃的脖颈,黄色的裤子下摆也被黄泥染成褐色,眼睛有些肿胀,鼻子冻的通红,颤声说道:当家的,回吧!厚根转身看到身后的福禄与福瑞,胖子福禄把衣服裹的严实,小手蜷缩在衣服里,脑袋也缩在衣襟里,眼睛圆鼓鼓的转动,小手握着锄头,身高与锄头长度不协调地盖完了最后的种子,福瑞单薄的身子迎着秋风,西风拂乱了他的头发,也掀起了他的衣角,清秀的脸庞被秋风迎面打的生疼,眼睛眨动着冷幽幽的光,小脸更加通红,原本单薄的衣服被他捅在裤子里,细小而灵活的双手提着小麦种子袋子,细长的大腿有些瑟瑟发抖,不过还是咬牙把福禄抹平的地方用脚踩了几下,才心满意足地欢心结束。厚根眼底的欣赏与肯定之色一闪而逝,常言“严父出孝子”,厚根虽然不一定是严格严谨的父亲,但是他从不放过教育孩子的机会,哪怕是吃了苦头,或者受些委屈,他都把这当作孩子成长的资本,宝贵的财富,因为不经历风雨与冰霜的花朵,开不出壮美的颜色,也没有芬芳醉人的味道,哪怕他看着孩子吃苦,他心里也难受异常,但是生活经不住诱惑,人生经不起失败,才更加可怕与悲哀。尽管厚根有粗放狂野的时候,但是也有细腻绵柔的情节,不论是对待老婆张红梅,还是对待这几个孩子,他都用心良苦,百折不挠。哪怕在孩子心里留下不近人情的印象、哪怕不被老婆与孩子信任、哪怕得到外人的非议,他也必须尽到父亲的职业,那就是像种庄稼一般用心,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他也相信孩子们会懂自己的,这就是厚根的父爱。要说厚根“冷酷无情,麻木不仁”,他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刻,他看到福禄与福瑞冻红的小手,不由快步过去,抓住他们的小手,俯下身子,嘴巴里哈出热气,替孩子们取暖,随后伸出大手,拂去衣襟的落叶,抹掉小脸上的黄泥,整个过程细腻而轻柔,看的老婆张红梅目瞪口呆,就是福禄大大咧咧的样子都忍不住羞涩,更别替福瑞眼睛放光,神色兴奋的模样。福瑞是那种经受不住感动的人,更何况心思单纯,简单而直接的孩子呢,因此心思自然格外的细腻,他替父亲捶打着老腰,看样学样的福禄也跑过去替姨娘张红梅按揉肩膀,场面温馨无比。随后张红梅让孩子们收拾东西,她与厚根当先抗着锄头,一家人背对着西风,虽然感觉傍晚阴寒潮湿,不过背被西风催促着疲倦的身子,倒也省去不少的气力。通往村子的小路弯弯曲曲,尤其是从地势拔高的地方向着地势缓平的地方行走,确实舒适了一些,厚根与张红梅直立着腰背,顿时感觉浑身舒泰无比,尽管夜色深了一些,秋风急促了一些,一家人还是忍不住地加快脚步,向着村落赶去。  此时的天空更加阴暗,暮色渐起时视线了变得模糊不清,远处的青山与土坡林子彻底地隐藏在黑雾浓郁的夜色里,村子里星星点点的灯光若隐若现,仿佛一动不动的萤火虫一般,尽管天色擦黑,但是也有一些性子慢吞吞的村民与厚根家一样姗姗来迟,瞬间让厚根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村里的郭老大是务庄稼的好手,因此厚根自然虚心向人家请教,郭老大人随和有趣,也善于分享自己的经验,两人也聊的来,于是路途中也不至于寂寞,而福禄与福瑞像听天书一般,尤其是关于嫁接与培育方面的。而作为主内的女人,张红梅也面露喜色,显然津津有味地倾听着,于是福瑞与福禄抓起树枝,敲打着路旁野草叶粘着的水珠,玩的不亦乐乎。傍晚的郊外安静而模糊,成片的田野与夜色融合,倒显得近在咫尺的村子热闹了许多。村头的喧哗与吵闹也吸引了厚根与张红梅的目光,只见昏暗的灯光映衬的柳树下,人影绰绰,不过没有往日祥和宁静的气息,倒有点闹腾的感觉,爱看热闹的福禄挺着大肚子,一双小粗短腿努力加快一些,圆鼓鼓的身子从围成圈的人群里挤了进入,瞬间不见踪迹。福瑞眼睛里也有些好奇,高高地挺着脖子,探着脑袋,看到父亲没有留意自己,也闪身钻进人墙里,厚根自然没有言语,只是与张红梅也围了上去。福瑞从人群里垫着脚尖,看到了一道道熟悉的身影,闷骚自恋的钱乐乐,活泼好动,有侠客情节的刘二哥,温柔文静的曲婷,狡诘俏皮、美艳娇媚的向洁,以及一些村子里的孩子,向洁看到人群里的福瑞露出一颗好奇的脑袋,左右打量,福禄夹在人墙里左右突围,于是招手示意福禄、福瑞过去,钱乐乐与刘侠看到福瑞的模样,也是开心地笑出声。福瑞顿时窘迫不已,因为他刚才也意识到自己的搞笑,于是故意岔开话题,好奇地问道:咋回事呀?咋聚集了这么多人呢?我咋看到村支书和族叔啦!福瑞暗暗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因为他知道,一般情况下,族叔很少掺和小事,更何况是村支书王磊,所以自然好奇无比。钱乐乐得意地嘚瑟道:当然是大事喽!这时他也不忘卖关子,还是刘侠仗义,看到胖子福禄抓耳挠腮,忍不住解释道:与楚家姥姥有关具体我也不知道,钱乐乐顿时翻着白眼,胖子福禄更是鄙视地竖起中指,无比的嚣张跋扈,他认为刘二哥拿自己开涮,还是曲婷细心小声说:楚老大与楚老二不赡养老人,于是闹到村支书这里了,还惊动了族叔,所以才在祠堂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人,福瑞恍然大悟地露出了然的表情,人小鬼大的胖子福禄了了然于心,显然也知道这段历史。楚家对于黄土高原的白鸽村来说是外来户,据说从山西大槐树那里迁移过来的。楚家老奶奶今年九十出头,身子骨还算健朗,膝下务有两个男孩,老伴过世的早,因此楚老奶奶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拉扯大,是既当爹,又当妈,老大楚建国成家以后,家境还算富裕,老二楚建军结识了山西的姑娘,不顾母亲的反对,入赘到山西灵台去,一去就是七八年之久,平时很少回来,偶尔过年回来,母子见一面也是聚少离多,这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也如同一般的家庭一般悲欢离合,有过许多的故事,里面包含着感动、悲剧、寂寞、思念与祝福。由于老二常年不在家,所以楚老太自然跟老大一起居住,原本也无可厚非,但是随着楚老太年岁越来越大,行动也没有往日的稳健,最主要的就是不能再带孩子,照理家务,因此楚老大的媳妇赵翠芬自然分外的不喜,要是楚老太只有一个孩子还好说,日子也可以平稳地过,但是随着楚老太的剩余价值越来越少,矛盾也变得尖锐了起来。楚老大惧内,也就是怕媳妇,主要还是翠芬厉害,得理不饶人,更何况还无理取闹,因此老实巴交,木纳胆怯的楚老大自然事事依着媳妇,要是翠芬不满意,要么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么撒泼胡闹,全家人都不得安稳。楚老大育有一男一女,男的已经成家立业,孩子也有五六岁,粉嘟嘟的胖小子很受大人喜爱,并且孩子还是楚老太一手带大的,直到孩子上学前班,孙子辈的一家人才搬在镇里居住着,女儿还小,现在在初中上学,这就是楚老太家的基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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