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姜穆之在向远秋打听丁许的情况,他送给远秋了一张周杰伦的签名CD,远秋开心的简直想抱住姜穆之了。他问丁许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星座;为什么她看人总是冷冰冰的?怎么样能让丁许跟他说句话?丁许喜欢哪个歌手啊?远秋说丁许熟了以后很开朗的,你看她跟程海他们几个,玩的很好。  她就是有点儿慢热。生日好像是冬季,具体得问问看。  她很喜欢陈奕迅啊。怎么?你对丁许这么关注,难道?程海看到姜穆之的耳朵红了,远秋则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如果你能让陈奕迅到她的前面给她唱一句“来吧,送给你叫几百万人流过泪的歌”,保证她能感激涕零、爱死你。  程海实在听不下去了,走过去有点生气地对远秋说:“干嘛背着丁许讨论她啊。”远秋立刻有点尴尬地不知道所措起来。姜穆之当即就恼了,“怎么,丁许是你的啊,又没有说她坏话。”  程海想,自己当时为什么就一下子就怒了呢?啪得一下把手里分到的一块蛋糕拍在姜穆之面前的桌子上,还不是因为姜穆之说中了他藏了多年的心思、还不是因为他感受到了危机、还不是因为他害怕了、胆怯了、畏惧了……  路边的小卖部门口放着一个巨大的冰柜,程海停好单车,推开盖子拿了两根他们常吃的老冰棍,“你吃什么自己拿啊。”他对姜穆之说。  姜穆之冷冷地笑了,“程海,敢不敢换“天冰”吃?价钱一样。丁丁,要不要试试?”  丁许犹豫地看着程海,“要不我们换换口味?”  程海艰难地把“老冰棍”放进冰柜,拿了两只“天冰”出来。  “诶,这个只能自己拿自己的,别替别人拿。”程海知道为什么姜穆之会刻意地提出要吃“天冰”,可是当着丁许,他不敢赌,又不敢不赌。  程海和丁许和拿一支坐在旁边的太阳伞下吃起来,只有姜穆之还把头塞进冰柜里挑挑捡捡个没完。  “干嘛,冷气都跑光了,你别费电了,随便拿一只吃吧。”丁许喊他。  “不行,我一定要挑一根最能表达我的心情的。”  “天冰”是本地产品,不能靠味道取胜,就只能靠技巧了。它花了很多小心思在包装上,尤其是小学生、初中生最爱选择天冰的产品,它的包装袋上会印一些谜语、或者明星的歌词,雪糕吃完,里面的雪糕棒上还会刻一句名言、情诗或警示语等。小朋友们吃这个完全是为了吃完雪糕后收集雪糕棒,程海他们早已过了这个年纪了。  丁许最先吃完,姜穆之嚷嚷,“快看看,是什么。”  丁许拿纸巾把雪糕棒擦干,上面有八个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三人齐齐地笑了。真是最朴实的衷告。  程海的雪糕棒上印的是“风雨同行”,程海举着雪糕棒对丁许说,这说得可不就是我们啊。  姜穆之躲在一旁,吃完雪糕后拿纸巾擦干,然后包了起来,拿给丁许说,“我真的没有仔细看,盲送给你。别打开,回家再看。”  程海一把夺过来说,“搞什么,装神弄鬼。”  姜穆之立刻又劈手夺走,打开丁许的书包,闪电般地塞进去。“不要让别人看,尤其是心怀不轨的程海。”  丁许在夏末的蝉鸣声里伴着西瓜的香甜气味打开了包里的雪糕棒,蚊飞虫绕的灯泡仍然默默地散发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柔光,丁许看到雪糕棒一下子笑了,很显然这绝对不是他刚才吃的那一支。上面用钢笔画了一只流着口水的小熊,下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两相思,知不知。”一笔一画都那么深刻、那么惊心动魄、那么地绞入骨髓。  后来,程海旁敲侧击地问丁许,姜穆之的雪糕棒上写得什么,丁许都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要如何告诉程海。姜穆之第二天到学校连丁许的眼睛都不敢看,中午自习的时候,丁许敲敲他的背,他半晌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背着身子扭着胳膊放了张纸条到丁许的桌子上,上面写着“除了是,别的我都不想听。”  自那之后,姜穆之安静了几天,然后又一切如旧起来。丁许不是没有困惑过、不是没有问过自己,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确信,这是不是姜穆之的一时兴起,一个恶作剧。更何况,她家庭的生活状况已然无暇令她去思考这样敏感的话题。  丁许抽出盒子里一张张的纸条,夹在书页里齐齐摆开,她确信这是姜穆之贴上的。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躲在操场的;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留痕迹地去贴这些纸条的;不知道这细致组成的嘘寒问暖、搞笑开心的这一行行字是怎么找到,然后一个个剪下来拼接起来的。丁许的眼眶有点红,可她仍然不知道,她要对前面的这个人说些什么。  老师让同学们继续讨论这首诗歌,姜穆之扭过身来,“丁许,你再给我读一遍吧,这个断句断在哪里才能更好的表达感情啊。”  丁许匆忙盒上书,从沉思里缓过神来,“我也拿不确定,我觉得应该是‘兮’拉长,表咏叹,来抒情吧。“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姜穆之定定地看看丁许的眼睛,“嗯,本公子知道了。可以接受。”丁许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想起了“两相思,知不知。”心跳一下蹿到喉头,声音响得简直像晚钟一样,震耳欲聋。随手拿起书敲到他的头上,姜穆之呼痛转过身去。丁许看到了程海冷冷的余光,瞬间冷却下来。  姜穆之感觉到身后的人半天没有动静,就偷偷侧过身来瞄一眼,丁许已经认真地开始读书了,只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呵,直叹得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姜穆之,大家都在看书,你搞什么怪。”  “我没搞怪,我不高兴。”  “你。你以为这是你家啊,不高兴也得憋着,冲谁摆脸子呢。不高兴停你两天课,回家想想,高兴了再回行不?”语文老师是班主任,刚毕业就带班,才两年,正年轻气盛,想要干出点成绩,平时最烦的就是顶嘴,尤其是姜穆之这样一脸吊吊的、不服气的样子,更让老师痛恨。  “求求你赶紧停我的课吧,我真念不下去了。两天的时间太少了,我要一个星期才能休整的过来。””本来没什么,可两人一下子杠起来了,教室里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一时间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没有人敢说话了。  丁许忐忑得连头都不敢抬了,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她有心想起来替姜穆之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这剑拔弩张的紧迫感令丁许想叫救命了。  “那就如你所愿,现在收拾东西,停课一周。下一周再回来。”  姜穆之从抽屉里抽出书包,狠命地撞了一下丁许的桌子,直撞得丁许肝颤,扭头就离开了。  下课后,丁许借口问作业去到办公室,刚进办公室就听到老师在给姜穆之家长打电话,说处理停课的问题。  丁许问完作业情况,战战兢兢地跟老师说,“老师姜穆之其实不是故意的,就是,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停一个星期课是不是耽误时间太多了。”  “丁许,你不要理他,我看这小子也是太欠收拾了。他家长也同意让他停课了,不会耽误他学习的,他妈说他本来就有家教老师,放心吧。”  姜穆之并没有回家。  他就坐在操场的乒乓球台子下边,又工工整整地给上面贴了一张纸条,“你读得真好听,让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然后,他默默地坐在那里,想起之前和程海一起被老师叫进办公室里罚写检讨时候的事情。  那时,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丁许是过得如此的凄苦,如此的可怜。怪不得她一整天在教室里都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样,她得有多么大的痛苦和自卑啊。但他更气的是程海那么细心的呵护和保护,生怕丁许受一点伤害的样子,那份真心让他妒忌也让他无奈。  老师告诉姜穆之,你不要捉弄丁许了,他父亲在她念初中的时候不在了,她和她的母亲一起依靠做一点小生意生活。学校的助学金本来要给她,每班只有一个名额,丁许家里条件艰苦,而且学习很好,老师就想照顾一下她。可是问她的时候,她却说,她和妈妈还能有个房子有挡风的地方,而且还有生意可做,虽然辛苦,但至少也是活得下去的,还是把助学金给林立吧。  姜穆之从办公室出来再看丁许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除了真诚,还有几分怜惜。他想去帮助她,又不敢伸手;他想跟她说话,除了交作业,他也没有接近她的理由啊;思来想去,他把目光盯在程海身上。  姜穆之的计划很简单,先和程海变成朋友,再由程海介绍,和丁许变成死党,再离间计把程海甩掉。姜穆之生活在家庭美满、富足的环境里,思想单纯、除了偶尔他爸对他施以粗暴的语言攻击、架子鼓的老师对他的吊二郎当、不认真练习敲两棒子以外,他并没有受过太大的挫折。理所当然地,他认为,只要他想和丁许变成朋友,那,他就应该能够按照计划利用完程海把他甩走。  一想到即将要成功的自己和在自己和丁许利索转身的身后默默恨得咬牙的程海,他就不无得意地笑起来。  他想到了一切,就是没有想到,和程海变成朋友这个难题比攻克“诺贝尔奖”还有挑战性。第二天,一到学校,他拿了一瓶水扔到程海桌子上,主动向程海示好,“程海,放学我跟你们一起走啊。”  “不是有人来接你?我们是踩单车的啊。”  “我叫人中午把我单车送过来了。”  程海以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姜穆之,说“好吧。”  放学,程海推着单车等几个男生一起,姜穆之踩着帅气的单车单脚撑在地上。  “走吧。愣什么呢?”程海叫他。  “啊?丁许不一起吗?”  程海只是一个恍神儿的功夫,立刻明白了。姜穆之,你丫的,项庄舞剑,妈的,老子差点着了你的道儿了。  程海阴险地笑了一下,“丁许被班主任叫走去帮忙统计小测成绩了。我家里有点事,不等她了。你等她一会儿吧,就是可惜你的单车没有后座子。”说完脚一划,踩单车跟前面那几个同学离弦的箭一般的消失了。  姜穆之一直等到学校办公室熄灯,路灯亮起,也没有等到丁许。  第二天,程海就发现,姜穆之的单车后面装了一只新刮刮的后座子,丑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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