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去的路上,黄建军心潮起伏。  凛冽风中,淳于嫣捧着手表抱膝而泣的一幕另他心头巨痛,甚至超过了刚刚挨的那一巴掌带来的怒火。  女人吗?淳于嫣不是第一个,不是素质最好的一个,不是人最漂亮的一个,不是身材最出挑的一个…不仅如此,甚至还有可能是他所有女人中综合条件最差的一个。在他过往的人生中,生活不检点的女人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私人的世界里,更何况是她这种。为什么,他都这么自贬身价的求着她了,还是不行?她今天出了那么大的难堪,他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还一路哄着劝着安慰着。是,他是没第一时间冲上去护住她,晚上带人出来的方式也是有点儿过分,可是他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她还想怎么样?  这可是他连当年的女朋友也不曾许过的承诺。  但是,但是,他怎么到现在都真的生不起气来?!  刚才她冲出去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担心她会不会因为太生气而看不清来往的车辆?就连现在,骂也挨了,打也挨了,他不想着怎么把面子讨回来,怎么把三十多年都没挨过的巴掌找补回来,还再想着她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为什么不肯同意?他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刚刚看见她一个人孤立风中、无助抽泣的那刻,他竟然有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所有的错误都来自与他,而与之相反,她,淳于嫣,才是那个无辜受累、玉质清洁的人。即便一指加身,都会玷辱了她。  那一刻,每每面对淳于嫣曾经不止一次出现过的怪异感觉再度浮现。好像,他才是那个不干净到极致的人。  就像之前的许多次,明明是她不知自爱、一次又一次的泥足深陷,可每当面对她,却总是……  纯洁、放荡;高贵、低贱;一个人身上怎么可以同时拥有如此截然相反的表现。这些词儿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但是无论怎样,:“淳于嫣”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你已经让我无法忘怀了。  精心安排了一下午的收工宴,竟然换来个闲散杂人大聚齐的局面。除了一个勉勉强强算是正经人选的甄士邦,刘晓萍只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剩下的主角更是一个没来。淳于嫣、旭磊、JC,反倒招得一群花红柳绿的模特儿围着自己不停地乱转,闹腾死人。  吃了没两口,黄建军意兴阑珊地找借口走人。  “谢助理,咱黄总这是?”看着自家老大带着满身的落寞消失在包厢门口,鲁冒琛意味盎然地看向谢南山。  “鲁总,您还是坐镇把这顿饭吃得了吧,黄总不在,您可是正儿八经的地主,我有事儿也先走了,您费心了。”自家老大人都走了,他还留下干什么?谢南山拿起包顺势撤退,不过,这大冷天的,该不会是有人春心动矣了吧。  “好,谢助理放心,来来,各位,吃菜吃菜,这儿的淮扬菜味道很不错,都尝尝,尝尝。”自家老大走了,现在他就是正儿八经的老大,睨了眼正努力往自己这边儿看的宋娜,不错,少有的不瘦得跟排骨似的妞儿。  匆忙离席,赶着为淳于嫣送行的刘晓萍开着车直奔火车站。终于赶在地铁站口拦住了淳于嫣。  “淳于!”刘晓萍刹住车,摇下车窗大声喊。  “萍姐”怎么还是来了,不是说不用送了吗。  “快来,快过来呀”急急挥手,:“这儿不让停车,快点,赶紧的”。  “萍姐,你干吗非来呀,我就是回学校”拎着旅行包一路小跑过来“我都走习惯了,没事儿的”小女儿态不自觉地溢满眉间。  “姐那是不知道,姐知道了哪能让你一个人走啊,再说了,走之前不好好吃一顿哪成啊?”接过淳于嫣的行李扔进后排座“走,姐请你吃好的去,说,想吃什么?”  “萍姐,不用了,一会儿就快开车了”  “哪儿就一会儿啊,票还是我帮你买的呢,不还二个多小时呢吗?走吧,来得及”  “哎呀!”拉扯中的两个人正好落入了肖乐庭的眼中。  “好你个黄建军啊,”还说什么今儿庆功宴,主创都去他出不来,那这是怎么回事儿?别当他不知道在他眼里什么才叫“主创”?  眼见着淳于嫣已经被刘晓萍拉上了车,操起电话就给黄建军拨了过去:“建军,你不对呀?”  “哪儿不对?”听筒那边传来的声音兴味索然。  “还哪儿不对?今晚儿不是有庆功宴吗?你那主创呢?你那主角儿呢?”  “主创?主创有急事回广州了,主角儿都去外地了。”  “外地,不是,建军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得,估计你也是真不知道,建军你快来吧!”  “哪儿我就快来吧?我到哪儿去啊?”  “急事儿,你就甭问了,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就赶着紧儿的来吧,你上二环,先奔着建国门,听我指挥啊,快着点儿!”  “乐庭,你这什么跟什么啊?”哪儿他就上二环,哪儿就又建国门了?  “别问了,快来吧,建军,听我的,包你不后悔!”  在肖乐庭的遥控指挥下,在小东来顺火锅城的门口,两人终于赶上了正要进入酒店门口的刘晓萍和淳于嫣。  “哟,巧嘞!在这儿碰上了!”  标志性的大嗓门率先响起,肖乐庭十分自来熟地迎上刘晓萍:“刘总,咱们这可老没见了哈!”无视刘晓萍明显的错愕,:“嗬,这不是我妹吗?妹妹,今儿碰上哥了,哥请你吃涮羊肉”反客为主的一点儿都不难为情。  淳于嫣都快哭了,倒了霉了,怎么这都能碰上。  “是巧哈,”淳于嫣可以装傻,她不能啊:“黄总,您好!”刘晓萍忙招呼自己的前甲方。  “是挺巧的,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就一起吃吧!”黄建军发挥一贯当老大的专长,一锤定音。  得,那就吃吧。拉拉淳于嫣,刘晓萍眼神示意。  在饭店门口让人撞上,这二位又摆明了要搅和进来,你换地儿人肯定奉陪,总不能说她们特意来这儿是想消化食儿的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得劳您破费了!”  “哪儿的话,哥哥想请还请不来呢,二位妹妹,里头请。”拉住刘晓萍直往里让,看似热情亲切,实则隔开了她和淳于嫣。  一番忙乱。  淳于嫣右边座着黄建军,对面坐着刘晓萍和肖乐庭。  坐在包间里,看着生生被肖乐庭掰成这样的座位,淳于嫣和刘晓萍欲哭无泪。  “别都渗着了,咱都是熟人,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啊”肖乐庭乐呵呵地替刘晓萍挟了一筷子肉片:“妹妹,哥这筷子可还没使过呢。”转手又伸向黄铜火锅,:“小妹妹,哥也给你挟点儿,这羊肉片就是要趁着鲜劲儿吃,要是煮大发劲儿了,就老了”  抢在肖乐庭前头把肉片放在淳于嫣面前的白瓷碟子上,:“小心烫。”随手抽出纸巾放在她手旁。  “哟,小妹妹,咱不说声谢谢啊”看着低头不语,小口吃着东西的淳于嫣,眨眨眼睛,肖乐庭帮好友找话头儿。  “谢谢”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尝尝这个”找来双没人用的筷子,挟了朵蘑菇放在淳于嫣碟子里。这是他刚才特意点的,特意点给淳于嫣的。  “”  淳于嫣抱定了不理人、不说话、不表态的主意,反正又不是用的一双筷子,你挟什么我吃什么,想聊天,没可能。  “淳于,”真能捣乱,她有事儿要跟淳于说呀,从包里拿出一万块钱递过去:“这是上次你落我那儿的那个项链”,幸亏自己临出门前拿纸裹了下:“怕碰坏了,我特意给你找了个盒装。”眼神示意淳于嫣赶紧拿走。  “萍姐”这次的走场费萍姐已经多给了,她怎么好再拿。  “拿着吧,用的上,过一阵儿你不是还有场子要走吗,这项链正好能用。”再次挤眉,姑奶奶,你缺不缺钱我会不知道,再说现在也不是推的时候,还不赶紧拿着。  “萍姐”  “哟,这裹得这么严实,又怕磕怕碰的,一准儿漂亮啊,给咱瞧瞧成不?”摆明了那就是一万块钱,这还用得上打哑谜?肖乐庭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别呀,”刘晓萍伸手挡住,:“特难包,打开了再包不上。淳于,赶紧收起来呀,一会儿看掉地下摔着。”眉毛挤得都快跳出眼眶了。  “那,”好吧,:“谢谢萍姐。”拿起来收进包里。  “这次,”这个得怎么问,看来这二位是不会轻易放人了,刘晓萍掂对着措词:“今天我碰上一卖鱼的,你猜都多少斤?”其实真正想问的是你哪天回,妹妹,姐姐相信你天资聪慧,一定能明白姐姐的意思。  “嗯,”不负她望,淳于嫣果然明白刘晓萍的意思,快过年了,要不是萍姐帮忙,她都容易回不来,真后悔刚才在车上没把事儿全说完。淳于嫣想了想:“我猜不是三斤八两就是三斤九两的吧?”眼神示意加上语气加重,提示刘晓萍忽视前边,注意后头。  “哟,”瞧丫头多聪明,不用点都透,刘晓萍倍感自豪。可那不都年跟儿了吗?  “这,可就快够秤了啊,”总不好买二张吧:“能确定是多沉的吗?”  “”  这可真难,就是确定不了呀,几许愁容挂上淳于嫣的小脸。  “我猜不了那么准。”这可怎么办呀,总不能买二张啊。  “得,没事儿,猜不准也没关系,八两九两的咱都得着。”一张是买二张也是买,反正都得求个人呗。  “姐今天上午还看见卖鸟儿的了呢。”大不了坐飞机,小淳于怎么着也得在北京过春节。  “二位,二位”这是间谍片现场吗?:“咱这儿是聊什么呢?能说说吗,咱一起聊,又是鸟儿啊,又是鱼呀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肖乐庭也拿眼神示意黄建军,兄弟,你除了给人挟菜、递纸、拿饮料的伺候,能不能也注意点儿别的。  “来,尝尝这个,涮着特好吃。”又往淳于嫣碟子里放了些青菜,肖乐庭的话黄建军全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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