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认得我?”徐九歌诧异的看着倾城。    “九公子大名,倾城自然有所耳闻。”倾城笑笑,却没说实话。这位公子前世可是出了名的难搞,倾城记得有一年番邦曾给本朝皇帝进贡了一种催、情、药,皇帝心血来潮,竟然赏了一瓶给徐九歌。    徐九歌将那药拿到手之后却并没有用,而是偷偷的下在太监们的饭食之中。当晚宫中便发生了骚动,有些太监难以自持,竟脱光了衣服闯进后妃的寝宫里。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诛杀太监。徐九歌就拿着一把自己亲手削好的木头箭,骑在皇宫的矮墙上,面含微笑将那癫狂的太监一个一个的穿了心。    此事也算是本朝秘闻,朝中人都鲜少有知道的。还是有一次陈青彦留在倾城处就寝,夜间无事讲来给倾城听。    那时候的徐九歌已经官拜大理寺卿,审讯时用的某些手段就连陈青彦都直皱眉头。可是偏偏皇帝就喜欢他这一套,乃至后来朝中官员闻风丧胆,宁可抹脖子自尽都不愿落入徐九歌的手中。    倾城没有想到,她这重活一世,竟然能与徐九歌有了牵扯。    徐九歌环着手臂将倾城打量了一番,而后伸手从头上摘下一个青桃,随便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又塞进嘴里吃起来。    “你这人倒还算有趣。”徐九歌含混不清的道。    “公子谬赞,小女还有事,先行告退。”倾城心中戒备,不愿与徐九歌过多牵扯,说罢急忙转身离开。    徐九歌也没有阻拦,仍旧蹲在树下啃着他的桃。    一进翠绮阁的小院,就看见墨香像个花栗鼠一样抱着个青桃在啃,青渠揉了揉自己的脸,皱着眉对墨香道:“你吃这个作甚,仔细坏肚子。”    “好吃。”墨香三两口将桃子吃进肚子,站起来拉着倾城的手撒娇道:“小姐,你是不是口渴?”    倾城笑笑,道:“我不渴,你若是馋酸梅汤,就自己去厨房喝。”    墨香闻言,一溜烟的跑走了。    倾城回房间歇了个晌,下午坐在东窗边绣花。估摸着要到晚饭时间,复又换了件衣服,直奔纪老太太的院子而去。    徐氏明日要走,今晚特意来纪老太太房里吃饭。倾城进门的时候,叶文琴和薛氏也都在场。朱氏因为身体不好,便遣芙蕖送了几道菜过来,也算是为徐氏送行。    倾城进门之后先给祖母见礼。纪氏穿着一件葱绿的万字不断头的褙子,头上拢着发箍。    因着叶文琴也要与徐氏一并离府,倾城特地叫人从府外买了不少点心和小玩意儿给明宝。叶文琴则是送了一套掐丝珐琅的头面。    徐氏坐在纪氏身边,眼见着倾城给别人送礼,笑着对纪氏道:“您这个孙女可是偏心的很,同样都是要走的人,却独独给了文琴母子礼物。看来我这个老婆子也是个遭人嫌弃的。”    薛氏在一旁听见了,忙献殷勤道:“我那房里还有一套新作的头面呢,姐姐若是不嫌弃,这就叫丫头取来。”    徐氏瞥了朱氏一眼,却没有说话。纪氏见状,便沉着脸道:“你那房里能有多点好东西,快别拿出来丢人现眼的好。”转而对徐氏道:“我这里倒有不少的玩意儿,一会你去挑几件带回去。”    徐氏这才开心,拉着纪氏的手撒娇:“还是姨母知道心疼人呢。”    薛氏咬着嘴唇不敢言声。叶文清上午从朱氏那里出来之后便再也没去过她的临江小榭,她亲自上前院找了两趟,甚至连人都没有见到。非但如此,叶文清还隔着门将她好一顿骂,如今薛氏犹如惊弓之鸟,心里总隐隐的有不好的预感。    倾城倒了杯茶送到徐氏手中,笑着道:“表姑这下可该开心了,祖母这里的东西都稀罕的很,便是我们这些小辈的,也未曾见过呢。”    徐氏闻言笑嗔道:“瞧瞧,这又来一个挑理的不是。”转而对纪氏道:“您这个孙女可是厉害着呢,以后若是有人提亲,非得给找个能降得住的夫君不可。”    一句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薛氏坐在角落里,见也无人理会自己,寻了个借口便要告辞。    纪氏有些不高兴,沉着脸道:“今日叫你来便是为表小姐和文琴送行的,如今这话还没说几句,岂有擅自离席的道理?我瞧着是文清把你宠的,如今越发的不懂规矩了。”    叶文琴在一旁闻言冷哼道:“母亲叫你来,也算是抬举你了。区区一个姨娘而已,主了几天中馈,竟然架子摆的比主母都高。”    “是妾身失礼了,老夫人莫要生气。”薛氏咬咬牙,复又重新坐下。    倾城就坐在薛氏对面,一言不发的喝茶看热闹。    徐氏扫了薛姨娘两眼,拉着纪氏笑道:“巧了,我前几日去锦阁做衣服,见着有块料子不错,便帮姨母也做了几身。我那府里的管家做事疏忽,竟今儿个中午才将东西送过来。如今正巧着大家都在,我便将那衣服取来,大家都瞧瞧,若有瞧得上的,一人捡一件回去穿。”    “可是大嫂开的那家锦阁?”叶文琴兴致勃勃的问道,“我出嫁的时候的嫁衣就是大嫂给做的,无论是料子还是做工,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呢。当初嫁过去之后,娘家不少姑娘小姐都羡慕我那套衣裳。很是给我长脸呢。”    纪氏闻言也赞同的点头,道:“你嫂子为人实在,那衣服用的都是上等的料子。我这几日也正打算去做几套呢,还是你表姐有心,叫我省了不少的钱。”    她们这厢一提起锦阁,薛氏便竖着耳朵听。纪氏说完话,薛氏忙迫不及待的接道:“老夫人若是想做衣裳,何苦那么费事。如今这锦阁是妾身在帮忙打理,您想要什么样的样式,直接言声便是。毕竟是自家的生意,怎么能叫您出钱呢。”    叶文琴疑惑道:“奇了,瞧不出嫂子与你关系这么的好,竟然连私产都能交给你打理。”    薛氏有些尴尬,磕磕巴巴的道:“是、是老爷担心夫人太过操劳对身体不好,这才叫妾身帮忙的。”    叶文琴撇撇嘴,显然不相信薛氏的话。    正在此时,金禾也拎着一个朱红色的包裹进门。那包裹皮子是锦阁特制的,上面绣着锦阁的字样。徐氏将包裹放在炕上,笑着道:“从做出来也还没打开过,今儿大伙正好一块的瞧瞧。”    叶文琴闻言便凑了上去。    徐氏将这包裹解开,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四五件袄裙和褙子。叶文琴将最上面一件朱红色的褙子拿到手里,对纪氏道:“您瞧,这样式多漂亮。”    纪氏伸手摸了一把那衣服,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她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瞧出了这衣服料子有问题。抬头看了一眼徐氏,见她脸色也同样不怎么好看。    纪氏心中很是不满。偏巧这叶文琴和薛氏都是个不懂行的,尤其是薛氏,脸上仍旧是一片洋洋得意的神情,讨好徐氏道:“表姐什么时候再去做衣裳,叫个人提前知会妾身一声就行。都是自家人,妾身可以给表姐算的便宜一些。”    徐氏可有可无的哼了一声,再也不去瞧那些衣服。    纪氏将手中的衣服扔在一旁,冷着脸对薛氏道:“朱氏将生意交给你,你竟然就是这样给人家打理的?”    薛氏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纪氏:“老夫人,您这是……”    正逢着叶文清过来请安,一进门就瞧见纪氏脸色不好,叶文清笑着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如何发这么大的火。”    纪氏将衣服指了指,对叶文清道:“你自己瞧瞧。”    叶文清将那衣服捡起摸了摸,奇道:“这是锦阁的衣服?缘何用这么差的料子?”    说罢便去看薛氏:“锦阁不是你在打理,为什么会用这么差的料子?”    薛氏闻言一脸的慌张,苍白着脸色道:“这、这不是……好料子的么?”她分明记得自己特意叮嘱过掌柜的,怎么现在变成次等的料子了呢。    徐氏闻言冷哼一声,道:“早就听闻外面的夫人们在传,锦阁进了一批假料子。我还不信呢,想着毕竟也算是一家人,做件衣服罢了,总也不能叫自家人糊弄了去。没成想薛姨娘真是钻进了钱眼里,除了银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转而对纪氏道:“姨母,今儿个这件事就算了。左右不过赔了点银子,我堂堂侯府的夫人,总也不能与一个姨娘计较不是。”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纪氏是个极为爱面子的人,哪承受得住这样的话。当即脸色变得比锅底还黑,沉声对叶文清道:“这是你自家的事,你看着给解决。”    叶文清本就对薛氏有气,此时更是犹如怒火中烧,忍不住踹了薛氏一脚道:“还不快跪下给表姐赔罪。瞧你做的这点好事。”    薛氏捧着肚子委委屈屈的跪在徐氏面前,哭着道:“表姐莫生气,妾身真的叮嘱过掌柜的,给表姐做衣服用上好的料子呢。那些次一等的料子,都是准备拿来给旁人用的。”    这话说的便有些蠢了。叶文清气的一脚将薛氏踢翻在地,怒道:“锦阁的客人多半都是我朝中同僚家眷,你竟敢拿假料子糊弄人,此事一旦传出去,叫我如何与同僚相处?你简直就是愚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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