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公主是当朝皇帝的大女儿,母亲又是协理六宫的贵妃,颇为受宠,下降的更是手握兵权的镇国公府二公子林盛,所以这公主府虽建在京中,但是规格依然极大,修的富丽堂皇,如今是恰逢花会更是花团锦簇,满园的万紫千红,让人目不暇接。  英谷雨不是那些个才子佳人,也不爱赏花赋诗这样的雅事,她踏春赏花只为踏春和赏花。她来公主府的次数不少,府中的格局布景大致清楚,是故她虽然走的一路匆匆,却已然是将一路春色尽数收入眼中。  譬如这厢的桃李绽放,那厢连翘迎春,所到之处无一不是春色,公主府中的荣宠是京中的头一份,春天也比旁人家都要早一些。  英谷雨大饱眼福之余,也不得不感叹,宁公主确实受宠。她心中也为自己的闺蜜担忧,虽齐均袖颇得皇帝喜爱,但往后受封不会有宁公主这等的荣宠,届时她必然会暗自伤心。  现在忧心这个还为时尚早,更何况她现在还气着齐均袖,她匆匆的从满园春色中走过。  在不远的花团景深之处,恰有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人捶丸娱乐。英谷雨显然是被花丛中的热闹所吸引,不自觉的放慢脚步,看向喧闹声中。  她匆匆撇看了这些个少年们,为首的是宁公主一母同胞弟弟的三皇子齐堂,紧随其后的是程侍郎家小公子程许,其余也俱是一众与镇国公府有姻亲的公子哥。  英谷雨见几个人都是平常围着三皇子的那些人,没什么新鲜面孔。耳听他们欢呼雀跃的声音,不禁有些心痒:若是她上场,定能赢个满堂喝彩。  三皇子齐堂,与二公主一般大小,比之英谷雨年长了一岁。他仗着林贵妃得宠,平日行事颇为嚣张霸道,英谷雨与他嫌隙颇深。偏齐均袖因母妃早逝一直养在贵妃膝下,因着这一重关系,英谷雨又不得不与齐堂虚与委蛇。  “玩个捶丸还得别人哄着让着他,实在是……”对于齐堂,英谷雨似乎想不出什么词能够准确地评价他。  看这会齐堂被众人哄的已经分不清南北,她心中更是鄙夷。对捶丸这项游戏也失了兴趣,她索性还是先去碧落院。偏她刚走了几步,那边宁公主的驸马林盛过来,还引着个少年人带与齐堂等人认识——这是个英谷雨不曾见过的人。  若是胭脂在此必然能够认出,此人不就是前头在公主府门口见过的男子。但眼下胭脂已经去了女眷处并不在这里,跟在英谷雨身后的欣儿可没有这个见识和觉悟。真是赶了巧了,又或者本就是避不开的相遇,是命运的相逢。  秦观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正贴合英谷雨的境遇,她觉得,秦观说的极是,似乎正是为他们的这一次相逢所准备的。  没有人告诉英谷雨,他这是个什么样人,他们以后又会有怎样名动京城的故事。一切都没有预兆,甚至她的丫鬟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似乎只是一件非常寻常的驻足。  英谷雨单单任凭着自己的直觉,停下来,恰到好处地站在一株极大的海棠树下,透过猩红的海棠花枝,她可以望过去,在花影斑驳之中,有那么一个男子。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郎,他几乎轰轰烈烈地撞入了英谷雨眼中,有别于京城一众公子哥。他是一个带着军人凛然伟岸气质的青年,恰如峭壁上顶天立地的松柏,高山仰止,让人望而生畏。  在英谷雨看来,他更是高枝上的玉兰,喧嚣着快些采撷。  英谷雨长到十四岁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在千万人之中看到有这么个人,与从前见过的那些都不一样。她不意外地想起来时马车上和姐姐说的话,她虽然不知姐姐会欢喜的是怎样的男郎,但她觉得自己的意中人就该是前面这人的样子。  借由驸马林盛的口,众人得知,此人是长年随兄长生活在北地的镇国公二房次子林琼。林琼虽长在北地,但京城中的人情世故也十分的熟知,经由林盛的引荐,他很快融入齐堂的小圈子,与他们谈笑风生。  他凭借着职业本能,很快捕捉到英谷雨的目光。她的注视是那么的炽热和直接,不禁让林琼心中疑惑:公主府中莫非有他国的探子?  心存着这样的疑惑,林琼不动声色地斜身向后看去。他的目光凌厉,穿过一众嬉闹的少年郎,越过花团锦簇的海棠,却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而是绰绰约约地看到一个约莫十三四岁尚还有些稚气的小姑娘。她一袭茜色的衣裙,她聘聘婷婷地站在海棠花丛中,俨然是林中的海棠仙子,伶俐可爱。  两人的目光交汇,一刹那间,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一个男子,和她一个女子。  没有言语,也并不需要任何的语言,世间本就该只有他们两人。时间开始静止,唯一流动的是他们的眼波,有那么多的情谊,那么多的相思从此弥漫开来。  当然,他们只是初见,未相识。  须臾,林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错开看向英谷雨的目光。他的心怦怦地跳动,林琼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旋即转身与身边的男子交谈,以化解自己不寻常的反应。  他很诧异,为什么这里会有个小娘子,为什么自己的心跳的这样的快。但是他并没有深究,在二皇子等人的包围中,他很快的释然。京城实在有太多北地没有的惊奇,便是今天这么小小的宴席中,也是让林琼应接不暇。  相较于林琼,英谷雨显然对林琼的出现上心极了。  这厢,林琼一下子隐入人群中,使得周遭男郎跃然入目。  中间人林盛已然离开,一群人又是衷于捶丸娱乐。林琼初时生疏,但显然他极有天赋,很快便赢得一片喝彩。  看他们处的融洽,英谷雨却不知道林琼的身份,她蹙眉暗暗问道: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男郎?  少顷,她莞尔一笑,不费力地折下眼前最红艳开得最盛的那枝海棠,将之收在怀中,复又带着欣儿去寻二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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