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哥哥的身影。    她的手中还扯着一件白色的寝衣,大概是昨晚她抓着哥哥的衣袖不肯放开,景梓早起去上朝,不想弄醒她,只好将寝衣脱在了这里。    阮元翻了个身,将头埋在哥哥的衣服里,果然闻到了属于哥哥的味道,从小就能让她安心的熟悉的味道。她傻傻地笑了出来,闷闷地笑声透过衣服传了出来,阮元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这么好。    春荷嬷嬷撩开窗帘就看见温平公主趴在白色的寝衣上傻笑,她也不由自主的带着笑意,伸手想要将小公主扶起来,询问:“一大早,公主怎么这么开心。”    “我不告诉你。”阮元仰起头看她,又一翻身,伸手拉住了春荷嬷嬷的手,“嬷嬷,哥哥是不是还在上朝呀?他有说要和我一起吃早膳吗。”    春荷嬷嬷将阮元扶起来,将她领到一旁洗漱的地方,有婢女立刻递上了柠好的毛巾,春荷嬷嬷拿着,仔细的给她擦着脸,听见阮元的话,笑着打趣:“公主,这会儿都快到吃午膳的时候了,陛下早就在建章宫里批改奏折了。”    “你们怎么都不叫醒我呀。”阮元乖巧的伸出手,任由春荷嬷嬷给她擦着手指,她嘟着嘴,撒娇,“我不管,一会儿我要去找哥哥吃午膳。”    春荷嬷嬷将毛巾递给一旁站着的婢女,将阮元领到一旁的镜子前,哄着她:“那我们也要先把头发梳了吧,然后您再去建章宫见陛下,如何?”    阮元无聊地玩耍着梳妆柜里的金钗,她的首饰多到数不清的地步,都是哥哥送的,每次各地有进贡好看的布匹首饰,都进了阮元的玉宸宫,若是帝京有了时兴的花样,阮元也必是会有的。    她玩着那支缀着珍珠和蝴蝶的金钗,忽然仰头看着春荷嬷嬷:“我要去临华殿。”    昨日在临华殿中发生的事情,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可是作为玉宸宫的主事嬷嬷,春荷嬷嬷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她心里盼着公主忘性大,睡一觉起来早就忘了合锦姑娘的事情,但是没想到,一大早,温平公主就要再闹着去临华殿。    她自然是不敢答应的,若是出了事,可了不得。    阮元却不管她怎么想的,她想着昨天见到的那个抱着琵琶的女子心里就不舒服,况且昨天她提出要将那个女子赶出皇宫,哥哥却没有答应,阮元皱眉,想着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这个女子在皇宫待下去。    昨日只是给哥哥弹琴唱歌,今日就要找哥哥下棋谈天,明日就要抢走霸占哥哥了!    她捏着手上的金钗,抬头看着春荷嬷嬷,低声说:“我一定要去临华殿的。”    春荷嬷嬷正在想着怎么断了小公主要去临华殿的心思,忽然,有个小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到了春荷嬷嬷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只见春荷嬷嬷地脸色一下变了,直接的扔出两个字:“不见。”    阮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平日她也不在乎这些事情知道与否,可是今日,她偏偏觉得此事和她有关系,于是,她出声询问:“什么见不见?”    “还不快下去!”赶在小丫鬟说话之前,春荷嬷嬷已经提前开了口。    阮元将玩着的首饰盒盖子嘭的一下盖上,说:“嬷嬷,我在问话呢。”    “公主,奴婢奉陛下的命令照顾你,自然是处处为你考虑,这些事情,公主不知道为好。”在阮元第一次来月事痛的死去活来之后,陛下就将春荷嬷嬷指派给了阮元,这么算来,她也几乎是看着阮元长大,最初虽是奉了皇命不得不好好照顾小公主,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是真心的维护这个单纯的公主殿下。    “玉宸宫还是我说了算,你说,到底是什么事?”阮元指着一旁的小丫鬟,高声询问。    偏偏阮元最讨厌的就是旁人帮她决定各种事情,哥哥最喜欢这样做,以自己的喜好帮她决定任何事情,现在哥哥指派过来照顾她的春荷嬷嬷也这样做,让阮元心里不舒服极了,好像她还和小姑娘一样,无法自己决定自己的任何事情。    春荷嬷嬷再熟悉不过阮元的脾气,见她有些不高兴,也怕她生气,终究是没有阻拦。    一旁的小丫鬟此时才颤颤巍巍地说:“外面有一位叫做合锦的姑娘求见公主,她说,她说昨日在临华殿和公主有一面之缘,感觉颇为投缘,所以今日,特来玉宸宫拜会。”    阮元啪的将刚刚把玩的金钗摔在了梳妆台上,她站了起来,又将金钗拿回了手上,然后朝外间走去,她笑了笑:“正好,我还嫌临华殿远了不愿意走呢,她倒是来找我了。”    合锦是来求和的。    昨日是她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温平公主,自认为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举动,却不想引来了温平公主莫名其妙的排斥,连带着皇帝陛下也出声斥责了她,她昨晚一夜没睡,就怕陛下下令要将她送出皇宫。    想了一晚上对策,只觉得还是应该从温平公主方面下手,所以今日一早,才备好了礼物,想来玉宸宫求和,她觉得温平公主这种自幼被保护的太过好的少女,应当是分外好哄一些的。    阮元却压根不打算好好的同合锦说话,她气势汹汹的走到合锦面前,她先绕着合锦走了几圈,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有着新月一样的脸庞,左边的额头前贴着细碎的花黄,阮元承认,哥哥的眼光不错,这个女子的长相算得上清秀动人。    可是,她嫌弃的扫过合锦的身体,腰很细,腿很长,可是皮肤也没有她白皙,身体看起来也没有她柔软,胸呢,哼,也比她平多了。    合锦不知道温平公主在看些什么,她尝试着搭话:“公主,臣女今日.......”    “春荷嬷嬷,你带着她们都下去,我和合锦姑娘有话要说。”阮元打断了合锦的话,她想着,还是要先把屋子里的其他人打发出去,免得日后哥哥教训她,这些丫鬟在一旁告状。    看着春荷嬷嬷她们依言退了出去,阮元这才走到一旁的绣塌前坐下,冲着合锦道:“昨天不是让你滚出皇宫吗?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合锦压根没有想到温平公主第一句话会是如此的不假辞色,她在帝京的贵女圈中也算是混的如鱼得水,她们这些贵女们,就算是平日里再互相看不顺眼,表面上也会和和睦睦,绝不会如此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合锦柔弱的看着阮元,一双眼睛似乎含着盈盈的水:“臣女也自知这样留在皇宫中不合情理,可是十年前,当臣女第一次在宴席上看见陛下的时候,就默默地爱上了他,昨日陛下说喜欢看我跳舞弹琴,臣女舍不得拒绝。”    她看阮元面色越来越冷峻,合锦心一横,继续说:“臣女知道公主不喜欢我,我也不奢求公主的喜欢,臣女唯一的心愿,就是陪在陛下身边,无论有没有名分,我都不在乎。”    听着合锦的话,阮元握着金钗的手一紧,连尖锐的钗头扎到了手指也没有反应,她几乎没有和同龄贵女打交道的经历,自然也应付不来合锦这一番装模作样的话。    合锦见阮元不说话,忽然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臣女不奢求公主原谅,只希望公主能让我留在临华殿,求求公主了。”    阮元猛地一下站起来,她走到合锦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捏住了合锦的下颌,问:“你一定要这样吗?就不肯自己离开哥哥。”    合锦哀伤的看着阮元,咬着唇不说话。    阮元一只手捏住合锦的下颌,另外一只手握住金钗,抵住合锦的脖子,她一字一顿地问:“这样呢?也不肯自己走吗。”    合锦略微瑟缩了一下,可是片刻之后她立刻回了神,她想着温平公主是绝对不会刺下去的,于是仰着头,说:“除非陛下遣臣女出宫,否则,臣女愿一生一世随侍陛下左右。况且,况且合锦知道公主并不愿意成为皇后,为何,就不容许臣女留在临华殿呢?”    阮元听见从合锦嘴里说出,公主并不愿意成为皇后的话时,手略微瑟缩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并不想嫁给哥哥,又见不惯她身边有另外的女人,况且,若是哥哥肯将合锦赶出宫去,她今日也不会要合锦自己离开。    阮元眼一闭,忽然将金钗调转了方向,直指自己的锁骨:“你说,如果我告诉哥哥,是你伤了我,他会不会将你赶出宫?”    “公主!”合锦压根没有想到温平公主会这样做,她尖声叫了起来。    以皇帝陛下对温平公主的在意程度,她简直不敢想象,温平公主刺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合锦姑娘不妨和我赌一赌,哥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阮元见合锦张皇失措的样子,微微一笑。    自从见到合锦之后,阮元就憋屈的心情忽然得到了释放,她手猛地一用力,使劲的刺进了自己锁骨的下方,一瞬间,伤口血喷不止,阮元手一松,整个人的身子一软,就脸色苍白的往地上倒去。    “快来人!”合锦吓得不行,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大声尖叫了起来。    阮元的意识已经有些不太清醒了,迷迷糊糊间,她看见春荷嬷嬷带着一堆宫女冲了进来,有人扶起了她,有人大喊着叫太医。    她用了力气去刺自己,此时伤口疼的她浑身发抖,可是她却一点都不想哭。    她终于可以将合锦赶出临华殿了,她虽不知道自己对于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是她通过合锦这件事,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知道,她一点也不愿意皇宫之中多出另外的女子。不过幸好,她坚信,从这件事情之后,合锦一定会被她赶出皇宫,她终于又可以回到了只有她和哥哥的日子,哥哥还是她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谁也别想抢走。    无论是谁,哪怕是未来的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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