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折腾,到达崇安寺的时候已经快至用午膳的时辰。 崇安寺的住持慧安,原是崇山郡王的嫡子,后因机缘巧合,皈依佛门,修读佛法,大爱众生。他与皇帝陛下年岁相当,相交多年,更是一起携手度过了皇帝陛下登基之初那段朝堂风起云涌的岁月。 接到皇帝陛下携小公主踏青的消息,慧安一早就收拾好了东厢房,甚至在桃花树下准备了素膳,静候景梓和阮元的到来。 远远地,阮元就看见了慧安。 桃花树下,一位年轻的和尚迎风而立,袈裟披身,说不尽的风华无双。 阮元原本还在闹脾气,一路上也不肯让皇帝陛下牵着走,只是气鼓鼓的走在最前面。看见慧安站在桃树下,阮元开心的往前直接奔了过去。 这一段路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坑坑洼洼并不平整,景梓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元元,走慢点,小心脚下。” 小公主才不会理会皇帝陛下的担心,一股脑扎进了慧安的怀里,拉着他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 虽然隔得远,景梓也能听见他的小姑娘用黄鹂一样的声音抱怨他总是管她,也不肯答应她不要嫁给他,说自己不是个小孩子了,不需要哥哥这样管着。 “哥哥总是管着我,连我什么时候吃饭都要管,慧安哥哥,我都快要及笄啦,又不是小孩子。”小公主嘟着嘴,满脸都是不高兴,看见景梓走近,还没说完的话也不说了,一下子闭了嘴,眼睛斜着,也不肯看皇帝陛下一眼。 景梓皱着眉,他的小姑娘一路上不肯让他牵着,现在却主动拉着慧安,就算是多年好友,又是个和尚,他也觉得心里不舒服,声音不由自主低沉了些:“元元,站好,好好说话。” 慧安把小公主扶着站好,朝后退了一步,朝皇帝陛下行礼。 景梓摆摆手没有理他,径直走向阮元,一把把她抱到了怀里,也不顾她的挣扎。 “慧安哥哥!”阮元十分用力,也没有办法挣开皇帝陛下,只好出声求助一旁当什么事情也没有看见的慧安。 慧安笑着在桌前坐下,手执一壶清水:“殿下,恐怕是求错了人。” 阮元没办法,看着哥哥脸色有些可怕,抱她抱的更紧了,终于忍不住用脸蹭了蹭哥哥的胸口,小声地撒娇:“哥哥,这样我好难受。你放开我好不好。” 景梓没办法,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力气绝对不会让他的小姑娘觉得难受,可是听见这样娇滴滴的声音,还是没有办法硬下心来拒绝,一把抱起阮元,把她轻轻地放到了桌旁的木凳上。自己也坐在了一旁,接过慧安递来的桃花水,一口饮尽。 皇帝陛下和慧安许久未见,朝堂内外有许多可以聊天的话题,推杯换盏不断。阮元却有些百无聊赖,她吵着要出来玩,可不是为了换个地方听哥哥聊政事的。她握着筷子,不停地戳着一颗白菜叶,低着声音:“哥哥,哥哥,哥哥。” “殿下,今日不是翠凌波开坛祈福的日子。你穿过这片桃林,就能走到翠凌波了,公主可以先去看看。”皇帝陛下还未说话,慧安已经开口,他温和的笑着,看着小公主,描绘着翠凌波的美景。 翠凌波是崇安寺最有名的景点,那是一片翠绿色的湖泊,在这一片湖泊中间却长着一颗茂盛的大树,传言只要能渡过湖面,摘取一片树叶,就能得到佛祖的庇护,平安喜乐。阮元来过崇安寺数次,每次都遇见香众们在翠凌波旁开坛祈福的日子,皇帝陛下自然不许小姑娘去凑这些热闹,所以她对传说中的翠凌波更是有无尽的好奇。 听见慧安这么说,原本百无聊赖的阮元更坐不住了,她扯着皇帝陛下的袖子:“哥哥,你说了带我出来玩的,可是你就只知道在这里和慧安哥哥聊天。我要去翠凌波,你带我去翠凌波。” 皇帝陛下瞪了慧安一眼,转头过来柔声安抚小公主:“元元,再等等好不好,哥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和慧安谈。我保证,一会儿就带你去翠凌波玩好不好。” 阮元嘟嘴,不开心的坐在木凳上,也不肯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皇帝陛下还要再哄,慧安却无视他冷冰冰的眼神,温和地开口:“陛下,今日崇安寺中并无多少施主来访,公主殿下自己去翠凌波玩玩也是无妨的。” “不行。”景梓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阮元是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口的小姑娘,他从来没有让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游玩,就算是有暗卫跟着,他只要不陪在身边,也不放心。 “哥哥你讨厌,我就要自己去玩。”阮元不开心,推开 “元元。”皇帝陛下就要追去,却被慧安按住,慧安一手持酒壶,给皇帝陛下倒酒,一手按住皇帝陛下想要起身的手,劝慰道:“陛下未免太过小心,公主殿下冰雪聪慧,又有侍卫暗中跟着,绝不会出什么差错。况且,殿下年级尚小,你管的太多极易让她反感,反倒是不好。” 景梓顿了顿,终究是没有追过去,招了招手,吩咐侍卫多调些人手保护公主殿下,他低声嘱咐:“绝不可让元元去危险的地方,不可让她胡乱吃东西,多派些人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慧安摇摇头:“陛下就是太过操心。” “让她自己出去玩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若不多找找人看着,绝对不行。”景梓摇头,也自嘲地笑,“总是婆婆妈妈担心她会出事,反而惹得元元不开心。” “佛法云,万物皆空,色亦是空。”慧安叹息,“陛下何必过分执着。” 景梓抬手,举杯,仿佛整个阳光都盛在他的杯中,他看向慧安:“你们佛家不食荤腥,不沾酒色,何不是另外一种执着?若真能看透世间万物,酒肉自当穿肠而过,不过是形式而已。” 慧安不语,半晌后忽然大笑:“陛下聪慧,社稷江山之福。” “今日找你,是想聊聊江南水患之事。我已决心南巡,听闻江南方家的长公子与你交好,你修书一封问问江南的情形。”皇帝陛下敲敲桌子,“若是可以的话,邀他来京城也是无妨。。” 慧安点头,听陛下提起江南方家长公子,轻笑出了声:“让他来京城怕是不难,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不知道江南的情形,陛下是没见过这位方家少爷,最是爱闯荡江湖之人,也不知如今身在何方,他还美其名曰,风流贵公子。” 景梓弯起了唇,轻轻笑了笑:“倒是有些意思。” 慧安不再多说,只与皇帝陛下商量起江南的事情,以及江南地带现如今的朝堂关系,两人正相谈甚欢之时,陈九慌忙从远处跑来,打断他们的谈话,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擦着冷汗,侍卫长不敢直接向皇帝陛下禀报,把事情推在他这里,他心里一阵发苦。 “陛下,陛下,公主殿下落水了” 景梓听见,猛地起身,一转眼就不见了身影,带落了桌上一壶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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