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吱做了一道题,不时看看窗外,等了快三个多小时,还没见少爷回家。她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后面渐渐平复,现在睡意已经涌了上来。 她阖上课本,端了瓷杯去楼下接热水暖暖身体。 刚下楼,便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是大门的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回来了! 杨吱心猛地一跳,本能地躲到饮水机背后去。 黑墨色的大门打开,男人带着一身凛冽寒意走进来。他没有开灯,黑暗笼罩着他修长挺拔的轮廓。杨吱听着门口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紧张啊。 突然蹿出来会不会很没礼貌,要先打个招呼吗? 杨吱兀自纠结着,端杯子的手颤栗不已,而那厢寇响将书包随手一扔,挂在沙发上。 杨吱小小的一只蜷缩在饮水机边,朝他望去。 他拖踏着步子走到楼梯口,侧着身,丝缕的刘海掩映着狭长的单眼皮。 杨吱看清了他眼角之下那一条浅淡的疤痕印记,宛如一记月光。 寇响。 她都惊呆了。 “砰”的一声,瓷杯落地,摔个粉碎。 寇响注意到那边的动静,抬眸望去,对方潜在黑暗中,他也看不真切。 他没有说话,沉默地坐到沙发边。 敌不动,我不动。 “你...你好。” 杨吱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都在发颤:“我是...” “滚吧。” “......” 他高大而沉冷的轮廓仿若山脉,极具压迫气势。 杨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赵阿姨请我过来。” “听不懂中国话?” 杨吱预想到少爷可能不是那么好相与,但是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留情面。 她捏着自己的睡衣衣角,牙齿打颤:“听得懂。” 黑暗中,他声音冷硬不近人情:“我刚刚说什么。” 她默了许久,答道:“让我...滚。” “别让我说第二遍。” 只听一声“咔嚓”,打火机响。 杨吱小心翼翼探头望去,沙发间有烟头火光若隐若现。 “寇大哥。”杨吱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从饮水机边走出去:“是我,杨吱。” “咳...” 寇响好像突然让烟呛到了,胸腔里那股喷涌出来的咳嗽叫他给生生憋了回去。 黑暗中,杨吱也看不清他胀红的脸。 憋了很久,寇响还是轻轻咳了一下子:“怎么是你。” 杨吱没有回答,她指着他惊呼:“寇大哥,你衣服烧起来了。” 果不其然,风衣外套让烟头烫了个洞,火边还在蔓延,寇响赶紧抓来靠枕用力拍打衣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尴尬的焦糊味,他一阵手忙脚乱的扑打,总算熄灭了星火。 杨吱看着他:“寇大哥,你别紧张。” 寇响轻嗽了一下,绷着脸沉声说:“没有。” “嗯,你别怕,我不凶。”她认真说:“只要你乖乖配合。” 寇响:...... 他走到墙边按下按钮,顶灯一亮,房间瞬间通透明亮起来,对面的女孩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外面披着棉袄外套。 “喝切”,杨吱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捂了捂鼻子。 “你走吧。”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我不需要家庭老师。” 杨吱进退维谷,只能厚着脸皮道:“我不走。” “别逼我动手。” 杨吱回头看了看窗外,窗外呼啸着冷风,她坚定了语气:“赵女士说你不能赶我走,否则她回来,你就倒霉了。” “试试。” 寇响走过去像拎兔子一样,拎着她的衣领要把她扔出大门。 杨吱用力挣扎,直接抱住他坚硬的腰,大喊着:“周婶!周婶!” 佣人周婶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老人手机:“夫人说我只要按下这个按钮,就可以冻结少爷您账户的所有流动资金...” 周婶戴着老花镜,艰难地拨出了银行二十四小时电话,每拨一个号码,老人机就会发出机械的女声,念出数字。 杨吱:...... 寇响:...... 周婶扶了扶老花镜,拿出了极限特工的架势,临危不惧,正气凛然:“轻轻一按,少爷您的钱就全部没有了,所以现在,请您立刻放开杨小姐。” 杨吱紧紧抱着寇响的腰,拧着眉头看着周婶手里的老人机。 这玩意儿...真的好使吗。 寇响放开了杨吱,倒不是真的被威胁,只是她这死死搂住他的腰,树袋熊一样吊着他,寇响只感觉头皮发紧,周身血液都在往身下某个地方冲。 “行,留下来。”他面无表情回头道:“周婶,你让我有点生气,今晚你去南楼睡吧。” 南楼在距离小洋房不远的花园南角,是另一座给佣人住的平房。 周婶知道这下子是真的惹恼少爷了,他讨厌被威胁。 “那我过去了,少爷您答应的,不赶杨小姐走。” “嗯。” 周婶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知道他承诺如山从不食言,于是便放心地离开了。 等她走后,寇响才对杨吱说:“今晚,可以留下来。” 只是今晚! “你耍赖啊。” 寇响做出一副你要怎样的架势,杨吱强撑着鼓起了腮帮子,拼命作凶狠状。 寇响:...... 这就小样,还试图威胁他? 他气势汹汹朝她走了两步,女孩惊叫一声,撒丫子跑了。 他打过不少架,也没见还没开始就撒丫子开溜的。 怂。 楼梯口他站了会儿,又在家里兜了一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茶几上有她买回来的水果和零食,冰箱上贴着便笺纸,后院衣杆上还挂着几件女孩的衣裳,迎风招展。 不知道这丫头在这儿住了几天,房间里有了人气,一切变得井井有条,仿佛有了家的秩序。 ** 杨吱趴在门边,听着渐近的脚步声,连忙将房间门反锁,忐忑地退后了两步。 脚步只在她门口停顿片刻,便拖沓着朝走廊尽头远去,门外传来他的慵懒的调子—— “收拾东西,明天走。” 杨吱立刻打开房间门,冲他背影固执喊道:“我不会走的!” 寇响抄起脚下拖鞋作势要砸她,杨吱吓得赶紧躲回房间。 夜深了,寇响睡得迷迷糊糊,总听到门外有人喷嚏打个没完,吵得他没法入睡。 “喝切。” “喝切喝切喝切。” 寇响翻身而起,怒气冲冲打开房门,刚好见小丫头端着水杯站在客厅,咕噜噜喝着热水。 另一只手还拿着一团纸巾,拧鼻涕,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吸吸气,又拧了一团鼻涕。 小巧的鼻头变得红彤彤的。 寇响皱眉:“要不要人睡觉了?” “对不起。”杨吱又抽了一张纸巾捂住嘴,闷声打了个喷嚏:“暖气好像停了。” 寇响也感觉到窗外钻来冷嗖嗖的凉风,宅子大,又没什么人气,没地暖便会感觉阴冷,寒意席骨。 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去柜子里找来了药箱,从里面取出感冒冲剂递给杨吱。 杨吱伸手欲接,又让他抽了回去,还顺走了她的杯子。 女孩真麻烦。 他用热水冲了感冒药,不耐烦地递给她,看着她咕噜咕噜喝下去。 很烫,但是杨吱也不敢耽搁,赶紧喝完滚回去睡觉,生怕再惹大佬不高兴。 她对他低低道了声谢。 寇响去后院检查电闸,没发现什么问题,应该不是线路而是设备出了毛病。 现在已经夜深,不好再找维修,只能坚持过这一晚,明天再说。 路过杨吱的房间,他又听到里面穿来喷嚏声。 她压抑着,瓮声瓮气,应该是害怕吵到他。 寇响冷嗤一声,回了房间。 ** 几分钟后,杨吱听到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谁呀?” 男人的声音懒懒的:“还能有谁。” “有事吗?” “你吵得老子睡不着。” “对...对不起,喝切!” “开门。” 杨吱光着脚丫子跑出去开了门,劈头盖脸一床被单挂她脸上,还带着余温,摸起来光滑顺手,有鸭绒的味道。 这被子,是他床上的吧。 杨吱不明所以看着寇琛,发现他已经换好了外套,似乎准备要出门了。 “你要走?” 他头也没回,淡淡应了声:“嗯。” 杨吱抱着被子,冲他背影喊道:“能不能别出去,很晚了已经。” 所以,这就要开始拿着赵女士的鸡毛当令箭,管他了? 寇响脾气已经冒头,语气生硬:“老子不出去,该走的人就是你了,放聪明点。” 杨吱咬咬牙,还是追了上去:“赵阿姨待会儿可能会打电话回来。” “拿她威胁我,你觉得会有用?” 杨吱硬着头皮:“如果赵阿姨说话没用,你今晚干嘛回来?” 完了完了完了。 杨吱心直口快,现在已经不敢去看寇响阴郁的脸色。 果不其然他转身过来,欺身逼近她,伸手一把钳住了她的下颌,捏得她干燥的嘴唇嘟了起来。 炽热的呼吸就拍在她脑门顶,她能感受到他胸腔涌动的怒意。 “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对不起。”杨吱立即服软,可怜兮兮状:“寇大哥。” 寇响仍旧没有放开她,杨吱都要哭了:“对不起...” 来软的她比你刚,来硬的她又立刻跟你服软。 寇响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寇大哥,放开我吧,我要流鼻涕啦。”杨吱吸了吸鼻子,哀求他:“弄脏你的手。” 寇响彻底泄了气,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这女孩就跟软棉花似的,他压根没办法对她狠。 杨吱连忙抽了两张纸巾,用力醒了醒鼻涕,然后又跑回来挡住大门。 “今晚不许走。” 小老师一边抽着鼻涕,架起了势,看样子是不会放他离开了。 寇响也懒得和她多纠缠,索性坐到沙发上,二郎腿交叠:“你能守我一晚?” 杨吱想了想,回房间抱了棉被出来,坐到寇响身边沙发上,把自己裹起来:“我就守你一晚,要么别回来,回来了就不能再出去!” 她很有责任心。 “信不信,老子有一百种办法,让你乖乖离开,不敢再回来。”寇响凑近她,将不断后退的她压迫在沙发边缘。 他解开衬衣领口的第三颗扣子,调子突然带了某种旖旎的味道:“要试试吗。” “喝切。” “......” 寇响抹掉脸上的口水,真他妈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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