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吧?”有人听着心下不安,不甚确定地问了一句。

司马懿直接拿了曹盼为例道:“陛下原不过是武皇帝之幼女,因何而有今日?武皇帝本一腔爱女之心,赐五千部给了陛下,陛下借势而起,于赤壁之战中得上庸,拆世族之坞堡,缴世族之部曲,因此而壮大,到了最后,大魏得下之九州,却有四州落入陛下之手,另还有汉症上庸这两地。前车之鉴,诸公莫忘了。”

不提还真想不起来,一开始曹盼只得一个上庸郡的时候,谁也没提防,只以为曹操一时兴起给曹盼一个郡来玩玩罢了。

曹操要宠女儿,将上庸郡赐给曹盼为封地,谁也没话可。事情不受控制了,曹盼接二连三立下战功,最后更得了汉中,平定韩遂、马超等势力,势起而不能挡,地盘是曹盼打下的,曹盼要管,他们更没办法发话了。

最后,最后就成了现在这样,曹盼以女郎之身而为帝,偏偏下无人能与之抗衡。

想到这里,好些人都一个激灵,陈群连忙地道:“仲达所言正是,陛下是见不得我们世族好的,这让女郎出仕一事,还是算了,切不可中了陛下的计,自乱阵脚。”

“言之有理。”

司马懿一拿曹盼当例子,直接让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司马懿道:“陛下比起武皇帝来更是步步为营,还望诸位往后行事三思,切不可与陛下正面为担”

只要不正面对上,曹盼拿不准他们的心思,无从下手,他们在后面一番算计,自然有所得。

“依仲达所言,不如,连郎君都不让他们应试算了。”陈群突然冒出这一句。

“连郎君都不去参加应试,偌大的一个贡院,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少的寒门士子。陛下这些年对我们举荐之人,查了个底朝,摆明了不想用我们的人。眼下,陛下想用了,我们就要上赶着去争,未免失了风度。”

顺着陈群的话,有人也将那满腹的不满道破,司马懿目光闪闪地道:“或可一试。”

下寒士几何?司马懿就不信,没有了世族的郎君参考,曹盼有多少人参加。

“既然连仲达都可行,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各家的人,莫女郎了,就算是郎君也不去参加科考,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恶气啊,世族们确实是憋了好大一口恶气,但是一直以来都叫曹盼压得没有半分的还手之力,眼看着可以翻身一回了,所有人都点头道:“好,就要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司马懿道:“此事除今日在场诸公,对外人不可提及,参考之人,待到那日出门再将人拦下便是。”

陈群第一个附和道:“如此最好,事不外泄,事到临头了,谁都改不了。”

一众人皆是点头,同意了这样的决定。

九月初三,大魏朝第一场举国科考开始,一大早,还没亮,考生们已经在贡院外排队,一个又一个的进入。

因科考之事,今日免朝,纵然免朝,曹盼还是起了一个大早,对于躺在床上睡着正香的曹恒,戳了戳她的那脸蛋,曹盼便洗漱更衣准备要去贡院看看。

“陛下是担心这一次科考?”曹惠已经成为了曹盼的近身侍卫,一身铠甲地立在一旁,看着静姝与两个侍女为曹盼更衣,随口问了一句?

曹盼侧过头反问道:“为何这般想?”

“不是担心,那陛下怎么会想去贡院看看?”曹惠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

“这是大魏举国的第一场科考,从此之后,不仅是大魏,后世无论哪朝哪代,都会感受到这份变化的意义。”曹盼笑得柔和地。

曹惠听着捉头,并不能明白曹盼话中的意思,倒还是能感觉到那份澎湃。

“对牛弹琴,朕之过也。”曹惠的动作叫曹盼一僵,吐了这一句。

“是惠不该问陛下。”曹惠听到曹盼的话回了一句,曹盼默默地移开了眼睛,算了,跟个一根筋的人话,瞧瞧这认错的态度,连计较都不成。

曹盼用了早膳迅速地往宫外去,算着那时间,听到一阵钟声而起,曹盼停在贡院之外,看着贡院那将要关上的门,只见一匹快马赶来,急切地唤道:“等等,等一等。”

一个郎君策着快马而来,甚至都顾不上将马儿停下便纵身跳下了马,显然骑术并不怎么样,一路下来差点给摔了,曹盼抽出腰间的长鞭将他缠住一接,这才叫他站定没给磕着。

那郎君的头发衣裳都乱了,还不忘与曹盼作揖道谢,“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曹盼注意到他那手脚都在发颤,甚至手掌上还有些伤痕,曹盼随口问道:“郎君似是赶考的考生,来得这般晚,贡门已经关了。”

是的,就在这位郎君纵马跳下的时候,贡院的所有门都给关上了,曹盼好心地提醒了一句,那郎君也才反应过来,朝着贡院的门冲了过去,奋力地敲了门,“开门,开门呐!”

“贡院的规矩,过时不候,这位郎君等下回吧。”曹盼这般了一句,便要往贡院去。

没想到那郎君一副失魂落魄地道:“下回,没有下回了,这回都是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下回,下回会被看得更严的,我哪怕还能跑得出来。”

如此一句话叫曹盼停下了脚步,曹盼道:“怎么,还有人拦着不让你参加科考不成?”

郎君似是落泪了,拿着袖子擦了擦,“祖父不知因何在我们要出门参加科考之时,突然拦下我们,是不让我们参加科考。连个理由都不告诉我们。”

曹盼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郎君出自哪里?”

“颍川瘐氏瘐泽。”那郎君自我介绍,曹盼一眼看向胡本,“去让元直出来,让他进去考。”

胡本立刻听话地退去,都急哭的郎君瘐泽听到曹盼之言,一下子才注意到曹盼的衣着,元直二字,大魏当朝首相之字,下世族谁人不知。一个能直呼周不疑字的女子,突然一个念头,瘐泽试探地唤了一声,“陛下?”

“瘐郎君,朕帮你一个大忙,将来,你可要好好地谢朕。”对这么一个年轻郎君,曹盼倒是不介意地承认自己的身份,甚至,这样一个拼尽一切都要出来参加科考的郎君,心性坚定,也许,将来也能成为大魏之栋梁。

本来只是有所怀疑而已,一听曹盼的话,瘐泽赶紧的起身朝曹盼作一揖,“泽,见过陛下。”

曹盼抬手道:“免礼了。”

“陛下。”胡本去请周不疑,周不疑岂敢怠慢,迅速地从内而来,曹盼指着瘐泽道:“此人好不容易从家中逃了出来,便许他一个例外,让他进考场。”

周不疑作一揖而应下,回头看了身边随行的官吏,那人即与曹盼还有周不疑各作一揖,引着瘐泽进考场,瘐泽大喜过望,“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连忙跟着吏往考场而入,曹盼也往另一扇门走了进去,那头墨问、杨修、荀顗皆在那儿候着,曹盼道:“是不是所有世族报名的人都没有来参加科考?”

杨修道:“除了杨氏、荀氏、崔氏、韩氏四族,其余世族的人都没有来,无论郎君还是女郎。”

曹盼这会儿已经走入邻一个考场,看到位子上大半留空的位子,曹盼冷冷地笑了,“好,好,真是好极了。”

“朕就他们怎么那么安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极好,极好。”亦不知曹盼是怒极了还是半分不怒,但听着曹盼的话,皆让他们头皮发麻。

“将世族报名却没有参加考试的名单理出来。”曹盼这般吩咐,荀顗提了一句道:“陛下,臣原先统计过,占此次现科考人数的一半。”

一半,可见世族人数的占比有多大。曹盼道:“朕记得此次所有报名参加科考的人共计是七百六十一人?”

“正是。”荀顗这位礼部尚书全面负责科举考试的事,人员统计的数量还是他给报上去的,曹盼得一点都不差。

“不是还有杨、荀、崔、韩四个家族,把他们的人算出来,给朕一个准确的数字,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曹盼需要对人数进行统计,也决定了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是。”荀顗一听就知道曹盼要动手了,而且必将毫不留情的动手,连忙拿过所有的名单,赶紧的让礼部的人帮忙对起来,杨修也连忙让人去帮忙。

“陛下,世族们肯定是约好的。”杨修对于此事竟然半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而懊恼着。

曹盼道:“约好就约好,难道朕还怕他们?”

目光闪过一道冷意,曹盼的目光落在那不远处低头书写的学子。曹盼将贡院参照后世的高考模式而设,一个考场设四十人座,每场的考官有六人。

“陛下息怒,无论如何,也等过了这三之后再与他们算账。”墨问这么提了一句。

“的也是,没有他们,朕不是还有这些人。不出仕,是他们的损失,不是朕的。”曹盼目露凶光地,墨问觉得,这一回世族们要踢到铁板了。

“朕本就有所准备他们会不让世族的子弟参加科考,然而看到他们让世族子弟报名了,朕还是高兴了会儿,白高兴一场,朕亦无所谓。没有他们,难道朕就不成,大魏就不成了?”曹盼这般地来,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件事。

周不疑道:“十余年的成果,庶士并不比世族们少,而且这一次开考,还有很多人在观望,陛下,将来只会越来越好,世族想要以此而挟持陛下,白日做梦。”

曹盼也是一下子被气着了,这会儿冷静下来了,曹盼想着自己本来就对他们不抱希望,如今与他们生气又算什么,世族什么态度,她早就已经料到了不是。

“你们好好看着,与朕选那能撑起大魏的可用之才来。”曹盼平静下来了,话便没那么冲了,周不疑见曹盼终于心平气和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而荀顗有人帮忙,迅速地将曹盼要的名单给曹盼统计了上来,“陛下,没有来参加考试的确切人数为两百九十九人。”

“两百九十九。”曹盼念着这个数字,突然一声冷笑,笑得他们的头皮都一阵,“很好,很好!”

且算三百之数,三百人,曹盼心下在衡量着,杨修道:“陛下,此事还请陛下息怒。”

“不,人呐,总要为自己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以为拦着不让他们考试就能护住他们世族了,那朕就让他们这一辈子都活在埋怨里。此事朕自有主张,你们只管此次科考之事办好。”曹盼与一干人如此吩咐,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杨修与荀顗这世族出身的人皆是一叹。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些个怎么一个个都学不乖,跟陛下斗,他们凭什么,难道以为陛下离了他们就没办法?”

墨问在一旁插嘴道:“他们存的就是这样的念头。下寒门士子几何,饱读诗书世族子弟几何?”

“他们心里都憋着气,只盼着能叫陛下栽一个大跟头他们就高兴了。”墨问冷冷地笑着,杨修摇了摇头,“痴人梦。昔日陛下不过区区一个丞相之女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了,如今贵为大魏之主,又怎么可能会受他们掣肘?等着吧,陛下此时不与他们算账,等科考一毕,他们就会明白,陛下究竟是不是他们想摆布就能摆布的。”

不得不,杨修意识得十分的深刻,曹盼从前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如今都当上皇帝了,更是不愿意吃亏了。偏偏,一个个拿着自家的前程来跟曹盼斗,家族前程,你这事谁更急?

曹盼要秋后算账,重臣们都心里有数,但是世族们却是高心,听闻曹盼进了贡院没一会儿就出来,他们就更高兴了。

“想必看到那么多人没有参加考试,我们的女帝陛下必然已经气极了。”一群叫曹盼气得眼都红聊人,最想要看到的就是曹盼被他们气极的模样。

但凡只要想着,他们就从心底里高兴,高忻不得了。“扬眉吐气,扬眉吐气啊!跟曹盼从许都开始斗,到了邺城,再到洛阳,每一次我们都输,气得心肝脾肺都痛。如今,终于是可以让她痛上一回来了,只要这么一想,我就高兴。哎,明有朝会,明上朝,我一定要好好地看看女帝陛下的脸色,是不是比墨还黑。”

一群要看笑话的人,毫不掩饰那深深的恶意。但是,作为出这个主意的人,第一个劝阻世族们千万不要让女郎参加科考的司马懿,听曹盼去了科考又离开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比起世族们想看曹盼的笑话不同,司马懿想的更长远一点。曹盼信任司马末,而他自己对司马末做过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司马末,他是不可能会放过司马家,也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司马懿没有选择,只能想尽一切办法的将司马末,或者更是曹盼给除掉。

司马懿明白,想要做到不容易,再不容易,司马懿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能往前走,为了司马家,为了他自己,一直地往前走,到有一日,不再受生命的威胁……

作者有话要:你们竟然脑洞开得那么大,阿恒才出生就想她的p了,其实,作者渣也有想过,然而写不写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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