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李颜再回到饭桌前，已是满脸颓然之相。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常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自己被跟踪？或者木府的事情已经被发现？　　　　饭是吃不下去了，当务之急要加快脚步，在所有人之前寻得承影剑。　　　　李颜备了些干粮，又将马留在客栈，与秦小小一起徒步上山。榆城山树木茂盛，山路崎岖，若是李颜一人还好，使上轻功，倒也不会难走。　　　　可她还带着秦小小，秦小小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家姑娘，哪会什么轻功，能做的只有一步一步往上走。李颜又不敢将她留在客栈，她不知道榆城镇里还有没有跟踪她的人。若是掳了秦小小，那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两人顺着山道走了近一个时辰，依旧不见白眉山谷的影子。　　　　秦小小有些体力不支，她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喘着粗气问道：“姐姐，还有多久能到？我好像走不动了。”　　　　李颜见她两腿已经打飘，心道这也难为了她，犹记当年自己下山就花了半日，到了山脚下又歇了半日才缓过劲来，那时的自己也没有内力，不过只会些轻功，但相对秦小小而言，要轻松许多。　　　　她不能停下休息，天黑之后的榆城山是她掌控不了的，她必须带着秦小小在天黑前赶到谷顶。但秦小小早已疲惫不堪，步伐极慢，就算由李颜拉着，也再难迈出一步。　　　　李颜深呼吸一次说道：“小小，你知道白眉山谷在榆城山中，却为何不叫榆城山谷呢？”她想转移秦小小的注意力。　　　　果然小姑娘的好奇心从不让人失望。　　　　“这个还是听云卿说过。其实白眉山谷以前就叫榆城山谷，据说是祖师爷与祖师母定情的地方。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祖师母早逝，祖师爷悲痛欲绝，思念成疾，一夜间白了眉毛。之后为不触景生情，将原来的名字改成了白眉山谷。”　　　　秦小小的疲倦之色褪了一些，她张大嘴巴感叹道：“祖师爷果然情深，只是我有个疑问，他为什么只白了眉毛？”　　　　没曾想李颜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摸了摸秦小小的头道：“我当年也是这么问的，不过我可没你这个运气，那时我可整整给云卿洗了半月的衣服，他才告诉我原因。”　　　　“姐姐，你与云少侠？”　　　　“嗯？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他以前是我的同门师兄妹。或者可以这样说，我就是他嘴里的云和。这，你可不能告诉他！”　　　　“肯定，我都发过誓了，我可不想孤独终老。”　　　　“唉，都是有缘无分，造化弄人！”　　　　秦小小见李颜垂眸，心道是触了伤心事，忙想了个问题岔开道：“一年前，姐姐为何会自己离开白眉山谷？看云少侠对你很是担忧啊。”　　　　“自己离开？”李颜苦笑一声，“那时候师父刚刚仙逝，我还未来得及为他吊孝，如何会自己离开。”　　　　“你觉得云卿对他师妹很是挂心，可曾想过，他师妹就是被他逐出师门的，还是在师父刚死，他刚继任谷主的时候。”李颜有些激动，她竭力的压制情绪，也压制着身体里翻动的气息。　　　　秦小小忙安慰道：“在客栈时，他明明就很关心，当我说你是一年前才去的渔村，我能从他眉眼里看出喜悦，那个是骗不了人的。而且在木府，我见他还想抱你。”　　　　“可你不也是被他套出很多话么？男人终究还是不能信的。”　　　　秦小小见她翻起了旧账，内心有愧，立时不敢作声了。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直到夜幕初垂，两人才到谷顶。　　　　这白眉山谷实则是一道裂谷，顶上只有一条仅能供一人进出的口子。从入口往下看，黑黑黢黢，深不可测。若不是李颜告诉她，秦小小断不会相信这下面就是白眉山谷。　　　　白眉山谷就在裂谷的谷底，秦小小就这么看着，两腿已经开始哆嗦。她小声的问李颜能不能不下去。　　　　谁知李颜竟笑了一声，摸着她的脸道：“傻妹妹，你觉得你能下得去？从这里走，必须得练成本门独门秘技飞云步，而且单单会也不行，还得靠深厚的内力做支撑。”　　　　秦小小长吁一口气，满脸的死里逃生的表情。但李颜并不准备放过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知道有一条路可以下去，你跟我走吧。”　　　　秦小小两腿早已没有了力气，但李颜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她哀嚎了一声，紧紧跟上。　　　　这次并未走太久，就在一个山坳里停了下来，李颜在旁边灌木丛里拨弄了半天，忽而咦了一声，满眼的愤恨。　　　　秦小小觉得一阵冷意袭来，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李颜，只见她摘掉斗笠，恨恨的看向天际，像是隐忍什么，两只手早已握紧拳头。　　　　半晌之后，李颜才回头对着秦小小说道：“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我在崖壁上给你寻处安全点，一般豺狼虎豹接近不了你，你先休息乖乖等我回来。”　　　　李颜安顿好秦小小之后，便从入口一跃而下，顺着崖壁一路下滑，不多时就到了谷底。　　　　一切都未改变，只是比以前少了些生机。李颜并未感慨多久，只轻手轻脚摸进云卿的房间。房间里一片漆黑，云卿并不在这里。李颜想着，早上他匆匆离去，可能急着处理什么事情，并不是急着回山。　　　　想到此，李颜就大起了胆子，她将桌上的酥油灯点燃，开始寻找那本梵文书。　　　　云卿的房间也如往常一般，并未有多大的改变。桌上的书依旧一摞摞整齐放好，书边的花瓶仍在，只是已空空如也。那个时候，她每天都会采一束花插在里面，想让他嗅着香气醒来。　　　　屏风上还挂着一件水墨色长衫，还记得李颜说过，着白色长衫的男人最帅，之后便只爱白色衣裳。现在却从未见过，或许他只想将她忘的一干二净吧。　　　　李颜抚摸着桌沿，心口有些疼痛。　　　　书很好寻，只散散的放在枕边，许是他常拿出来看。李颜吹熄了灯，轻手关上了房门。　　　　她本想直接出谷，但转念一想，既然云卿不在，倒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顺道去拜祭一下师父。　　　　师父的墓也很好寻，历代谷主的遗骨都会沉进寒潭，那墓不会离得太远。李颜穿过院子，绕过云池，不多时就看见了寒潭。　　　　李颜刚准备走上前去，就见寒潭边一个白影隐约可见。惊的她赶紧寻了棵大树躲藏起来。　　　　那条容易进谷的门已被封死，如今能进来的也只有她和云卿了。所以那袭白色长衫，必是云卿无疑。　　　　因为隔得有些远，李颜听不清云卿在说些什么，只是见他倚靠着其中一座墓碑，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云卿才起身念念不舍的离开。　　　　李颜走近之后发现，寒潭边紧贴着两座墓碑，一座是师父的，一座便是自己的。她朝着师父拜了三拜，一句话也没说，只两眼酸胀，心里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今夜月色皎洁，微风习习，不远处偶有寒鸦几声嘶叫，李颜觉得这气氛还是有些悲凉。　　　　她担心秦小小在崖壁上，怕是吓得不行。想着还是早些接她离开，她刚转身就见云卿立在身后，表情凝重带有思索。　　　　李颜心道完了，这次被抓个正着，还好在墓前什么也没说，说不定还有转寰的余地。她大脑极速飞转，刚准备解释，就见云卿已转身离开。　　　　她一下子就慌了，外人觉得云卿一直是个嘴皮洒脱之人，但他们并不知道，如果他什么话都不说时，最是可怕。　　　　她本不想管，可两条腿还是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两人一直走到云池边才停了下来。李颜见云卿面无表情，想着要不找个由头糊弄一下。承影剑还未找到，她可不想这么早就与他决裂。　　　　她还未开口，就听云卿说道：“云池是我与云和定情的地方，那个时候的她穿着一身水绿色长裙，一头黑发垂在身后，就站在你这个位置，甜甜的唤我师兄。对我来说，那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她的一颦一语都撩动着我的心。可是，”语气中夹杂着哽咽，“可是她终究被我弄丢了。”　　　　李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会突然说这些。在事情还能控制时，李颜觉得还是要打断一下，她忙说道：“云少侠，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　　　　话未说完，李颜的嘴已被云卿堵住。她有些懵，甚至反应不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他第二次吻她，有些陌生，有些霸道。李颜想要推开，却一直徒劳。索性她也不动了，就这么任他吻着。他的齿间还残存着淡淡的酒香味，李颜有些晕眩，师兄甚少饮酒，如今怎会嗜酒如命。　　　　许久之后，云卿才放开她的唇，将她紧紧拥住。嘴唇复又贴着她的耳边呢喃道：“阿和，你终于回来了。”　　　　现在李颜反而不担心了，因为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一箭双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