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

现在是下午四点，气温虽然依旧很高，但也不过是落日前的余波而已。　　段柏文下车前给曲光雅戴好帽子，下车走进蛋糕店。　　这家蛋糕店是这片区域内比较有名的一家，平常生意非常好，只有下午的时候人会少一些。这些情况都是段柏文在这段时间内了解到的，他之前差不多把整个街区的情况都弄清楚了。　　蛋糕店的面积不大不小，大概五十平米左右。罩着玻璃罩子的货架上摆满了新鲜出炉的蛋糕，柜台的开放式冰箱里也放满了各类甜点。　　曲光雅来到甜点区，指了指一块慕斯蛋糕，对段柏文说道:“哥，我想吃这个。”　　段柏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咱们多买几块，正好做饭后甜点。”　　“好。”　　“还有别的想吃的吗？”段柏文拿了几块甜点放在托盘里，朝曲光雅问了问。　　曲光雅扫了蛋糕店一眼，摇摇头。　　　　两人拿着买好的甜点走出门，迎面碰到了一个外国人。　　是Louis。　　Louis此时没有穿运动服，而是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金色的头发松松地梳成麻花辫。她背着一个白色的帆布包，还带着一个黑框眼镜，看起来颇有气质。　　Louis认出来这是早晨见到的那个东方男人，立刻朝他打招呼:“你好。”　　段柏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曲光雅倒是有些奇怪，疑惑地看着Louis。　　Louis也在看她。　　曲光雅带着橘红色的渔夫帽，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头发长长的披散在背上。她圆圆的眼睛正看着Louis，Louis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像她小时候买过的东方芭比娃娃，忍不住称赞道:“你看起来好漂亮！”　　Louis一派真诚地夸赞让曲光雅有些羞涩，她轻声说道:“谢谢。”　　段柏文看曲光雅跟Louis说话了，有些不喜欢，便牵住她的手，离开了蛋糕店。　　反正Louis已经知道这个东方男人住的地方，对他的离去倒是无所谓。只是这个东方男人牵着那个东方女孩，他们是情侣吗？Louis虽然喜欢他，但是他要是有爱人，Louis就没什么兴趣了。　　这世上爱挖墙脚的毕竟是少数人，她没这个爱好。　　　　“哥，刚才那个人是谁啊？”车内，曲光雅对Louis有些好奇。看她的样子，像是认识段柏文。　　段柏文开着车，回答道:“不认识。”　　曲光雅闻言，有些疑惑:“看她跟你打招呼的样子，像是认识你。”　　“这个街区住着的东方人少，像我们这种黑发黑瞳的寥寥无几，说不定人家外国友人只是表达一下友好，你别多想。”段柏文不想跟曲光雅说早上Louis跟他要电话的事，他怕妹妹胡思乱想。　　“我们是一起出现在蛋糕店的，那人家为什么偏偏看着你打招呼？”曲光雅小声嘟囔。　　段柏文轻笑一声:“我当时走在前面，她先看到我，跟我打招呼有什么奇怪？”又取笑曲光雅，“谁让你小短腿磨磨蹭蹭的！”　　“我才不是小短腿，我腿很长的好吗？我是大长腿！”曲光雅边说还边指了指长裙下的腿，不服气地说道。　　曲光雅大概有一米七左右，虽然比段柏文要矮，但真不算小短腿。　　车子缓缓行驶，不过十分钟便到了家。停好车之后，两人把买的东西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　　客厅墙上的时钟刚过四点没多久，曲光雅跟沃斯夫妇说的是时间是晚上七点。离开饭还有大概三个小时，两人休息了一会便开始忙活起来。本来段柏文不想让曲光雅插手，但她说这是她要请的客人，她不能当甩手掌柜什么都给哥哥做。于是段柏文让她坐在餐桌上，把甜点从包装盒里拿出来，放盘子里摆好。　　曲光雅对艺术史感兴趣，摆盘也是属于艺术的一种，以她的博学，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一会，她就把甜点摆放好，拿着放到了冰箱里冷藏着，准备晚上拿来招待客人。　　段柏文把蔬菜和牛肉都清洗好了放在盘子中，牛排和蔬菜汤不能现在就做，不然等沃斯夫妇来的时候牛肉老了蔬菜汤也陈了。　　他想了想，先将食材都放进了冰箱。沃斯夫妇七点来，他在六点做到都是来得及的。　　“哥，你怎么不煎牛排啊？”曲光雅放好甜点后来到了段柏文身边。　　段柏文打开水龙头洗了手，说道:“现在还早，我这时候把食物都做好了，等沃斯夫妇来的时候东西都不好吃了。”　　“那咱们现在干什么？”曲光雅给段柏文喂了个葡萄，问道。　　刚才在超市段柏文买了一些水果，他洗好了一些葡萄放在玻璃器皿里。此时曲光雅已经吃了几个，她也随手喂了段柏文几个。　　段柏文嘴里含着葡萄，没有立刻回答。　　曲光雅想到现在是六月份下旬，于池子的高考分数说不定已经出来了，她得跟于池子问问考得怎么样。　　“哥，我得找池子视频下，问问她考得怎么样。”曲光雅放下葡萄，跑到沙发旁边。她的手机放在书包里，书包被她放在沙发上。　　曲光雅从书包里翻出手机，正准备给于池子发视频，被段柏文阻止了，“国内现在是凌晨，她应该已经睡了。”　　曲光雅挠挠头，有些懊恼地说道:“对哦，加拿大跟中国有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呢，我给忘记了！”　　说罢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手里抱着抱枕，又接着说道:“那我等晚上再问，国内那个时候正是早晨，池子已经已经起床了。”　　段柏文在客厅的书架上拿下两本书，递给曲光雅一本《西方艺术史》，自己留了本《全球通史》。　　他抬头看了眼时钟，对曲光雅说道:“现在四点四十，我六点的时候做饭，咱们看看书吧。”　　曲光雅点点头，拿着书看了起来。　　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室内静谧无声，只听到手指翻动书页的声音。　　曲光雅正看到介绍拉斐尔圣母画的部分，她想起哥哥也是从小学习绘画，但是他好像从来没画过圣母像，便问道:“哥，你好像没有画过圣母像。”　　段柏文看书正入神，曲光雅将书中介绍拉斐尔的部分给他看，他看了一眼，回答道:“我比较喜欢画风景。”　　“瞎说，我上次还看到你画小婴儿来着。”曲光雅想起上次他们还未出国，还在国内的家中，哥哥的画布上明明有个小婴儿。她还记得那个小婴儿，挺可爱的。　　段柏文翻书的手指顿住，“是吗？我忘了。”　　“我记得，那个小婴儿挺可爱的，不过那副画没有带过来。哥，你再画一副呗，我喜欢那个小婴儿。”曲光雅脸上净是憧憬，看得出来她的确很喜欢段柏文画的那个小婴儿。　　“嗯。”段柏文低低地应了声，心里却没打算画。　　墙上的时钟走到了六点，段柏文合上书本站起，“我去做饭了。”　　曲光雅接着看书，点了点头。　　段柏文在厨房忙碌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很快，段柏文就将牛排和蔬菜汤都做好了。他转头对曲光雅说道:“我身上油烟味好重，得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好，我在这等沃斯先生和沃斯太太。”曲光雅看哥哥已经把食物都做好了，放在餐桌上。但是并没有摆放好，她想着要去整理一下。　　曲光雅刚将食物摆放好，门铃就响起了。　　一开门，她就看到了穿着礼服的沃斯夫妇。　　“沃斯先生，沃斯太太，欢迎你们。”曲光雅打开门，邀请他们进来。　　沃斯太太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篮子，看样子是带了点心过来。　　段柏文洗完澡换了件正式一点的白色衬衫和裤子，将头发吹干后走了出来。　　“欢迎你们。”沃斯夫妇第一次听见段柏文说话，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们朝段柏文点点头。　　沃斯太太将手里的小篮子放在餐桌上，对曲光雅说道:“Lily，这是我做的松饼，希望你们喜欢。”　　“谢谢沃斯太太。”　　　　几人在餐桌上坐下。段柏文将早已经开好的红酒倒上，晚餐正式开始。　　沃斯先生喝了口红酒，忍不住说道:“入口丝滑，这是我们托斯卡纳的红酒！”　　曲光雅轻笑一声，也喝了一小口红酒，“对，这是你们意大利托斯卡纳的红酒。”　　沃斯太太吃着牛排，赞叹牛排做的非常好吃。　　曲光雅一脸骄傲，“这是我哥哥做的，他很厉害的。”　　沃斯太太也称赞了段柏文几句。　　段柏文笑了笑，没说什么。　　曲光雅喜欢艺术史，意大利又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餐桌上，她跟沃斯夫妇聊得很开心。　　聊天中，曲光雅发现沃斯太太大学也是主修艺术史的，并且造诣颇深，她非常兴奋。　　“以后我可以常去您家拜访吗？”曲光雅双眼亮晶晶地问沃斯太太。　　沃斯太太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听闻她之后也要在大学主修艺术史，自然是更加喜欢，“当然了，我无比欢迎你，Lily。”　　餐桌上基本都是曲光雅和沃斯夫妇的说话声，段柏文默默吃着食物，时不时在曲光雅说话的时候看着她，脸上一派温柔。　　沃斯先生也十分喜爱这个博学的小姑娘，但也有些奇怪，怎么妹妹挺活泼的，哥哥这么孤僻。　　“Lily，你去读艺术史，你哥哥呢？”沃斯先生将话题引到了段柏文身上。　　“我哥哥主修历史学，不过他不是读大学，是读硕士。”曲光雅回答道。　　段柏文看话题已经转移到他身上，也说了句话，“对，我主修历史学。”　　“你叫？”沃斯太太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哥哥叫Kevin。”　　这是曲光雅给段柏文取的名字，表示温和可爱的男孩。她觉得哥哥无比适合这个名字。　　接下来他们又聊了一些历史文化方面的话题。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沃斯夫妇起身告辞。　　“非常感谢你们的晚餐。”出门后，沃斯太太对段柏文和曲光雅说道。　　　　沃斯夫妇离开后，曲光雅仍是非常开心。她虽然喜欢艺术史，看得书也不少，但是也有许多不懂的东西。现在沃斯太太如此博学，又是学习过艺术史的人，她可以向她请教。　　“哥哥，我实在太开心了。”曲光雅抱住段柏文，语气十分兴奋。　　段柏文摸摸她的头，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屋子里的窗帘没有拉上，灯光清楚的照出他们抱在一起交叠的身影。　　屋外的沃斯夫妇还没有完全离开。沃斯先生看见屋内交叠拥抱的身影，心想自己大概是看错了。　　道路两旁的路灯发出光亮，偶有几只飞蛾在旁边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