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撩呗

青山秀竹依风而动，有伐竹声由远而近。　　整片竹叶颤颤抖动着，抖落的稀零竹叶飘然而落，一片被碧瑶豆蔻指间夹住，她放置朱唇边，曼妙音符在空旷的黑竹林响彻。　　张小凡累的满头大汗，砍出的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他正心情沮丧，便有极动人的乐曲飘入耳廊。　　张小凡一愣，闻声看去，见黑竹影绰间，一碧衣清丽的女子，坐与青灰的巨石上，正撷一片绿叶放与唇齿之前，认真吹奏的唯美画面。　　张小凡听的如痴如醉，看着便也如痴如醉了，却浑然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那乐声已经戛然而止了。　　碧瑶看着注视着自己如痴如醉的张小凡，嘴角上扬，但一接触到他脚下一根都未断的黑竹，又皱了皱眉。　　“喂，笨小子！”　　碧瑶远远冲他扬手，不悦的说：“这天都快黑了，你不会是想在这里过夜吧？”　　张小凡被碧瑶这一唤，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脸一红，还来不及解释，便恍然发现今日的竹节尽是一根都未砍断。　　张小凡正愁眉苦脸，碧瑶却笑嘻嘻道：“要不要我帮你？”　　只要她愿意，这些破竹子弹指溟灭。　　灰毛猴子在竹顶上不明觉厉的抓抓脑袋，然后恶作剧的将手上的两颗石头往下面的二人头顶上扔去。　　石头在接触碧瑶一尺之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回来，猴子吓的怪叫一声躲开，而对比碧瑶。张小凡便没有那般好的运气了，被石头砸的眼冒金星的他一抬头，便见一只灰毛猴子正对着自己嗤牙吐舌做鬼脸。　　张小凡心情本不好，对着那猴子便是不客气的一阵反击。　　丟过去的石头被猴子撅着屁股颇是挑衅的躲开，见对方怎么着都打不着自己，猴子得意忘形起来，它在这根黑竹与那根黑竹上跳来跳去，然后用手指了指张小凡，又指了指一旁没打算插手看好戏的碧瑶，然后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　　张小凡：“……”　　碧瑶：“……”　　“吱吱吱！！！”　　看着张小凡满脸通红，一时愣住的表情，猴子开心的拍手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不光猴子笑，连一旁的碧瑶也跟着笑的四仰八叉起来。　　猴子一脸迷惘，不知道碧瑶在笑什么，却见她笑了一会，不知从袖子里拿出了什么，变戏法似的，一只毛发亮丽的母猴便蹦哒了出来。　　母猴对着灰毛猴子抛了个媚眼，灰毛猴子眼睛一亮，腿一蹬蹦到母猴面前，吐着舌，喘着气，一脸花痴的样子。　　碧瑶面无表情，一拳下去，将灰毛猴子砸到了厚实的土里。　　“走了！”　　教训了淘气的猴子，碧瑶转身走出了竹林。　　张小凡看了看地上两眼蚊香状头顶冒金星的猴子，紧跟碧瑶而去。　　张小凡每日的功课必不可少，碧瑶自从陪他去了那么一次以后，就发誓再也不陪他去第二次了。　　灰毛猴子因那一日被碧瑶整的够呛，连着躲了几日不敢露面，几日后，它只见张小凡未见那整它的女子，胆子也大了起来，时间一久，便将那一日的屈辱记恨到了张小凡头上。　　灰毛猴连着几日清晨都在竹林中相候，一旦张小凡前来砍竹，便以砸他为乐，看着张小凡恼火样子，极是高兴。　　张小凡气的不轻，指着那猴子骂起来：“你欺负我干什么？若是记恨，有种去找那逗你的女子去！”　　猴子尾巴绕着竹子，倒挂在半空中，也不知道有种跟没种有啥区别，一大把松果呼啸着往张小凡飞去，张小凡闪躲不及，被果子砸的鼻青脸肿。　　夜见浓，田灵儿前来寻找张小凡，却见碧瑶一袭水绿烟纱坐与石桌前举杯自饮。　　田灵儿一愣，似是没有认出那一日灰头土脸的小乞丐便是眼前的美貌女子，便上前询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小师弟门前？”　　碧瑶见来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当即笑道：“我是谁，师姐不知道？”　　田灵儿听她叫自己师姐，心下更是迷惑，但见这女子悠悠起身，摇身一变，竟然是自己小师弟的模样。　　张小凡（碧瑶）摇头，看着田灵儿张大嘴一脸惊吓过度的样子，赶忙做了个嘘你不要尖叫的手势。　　“师姐，实不相瞒，其实我…………”　　“啊！！！！鬼啊！！！！”　　田灵儿从未见过这种怪异之事，似觉得遇上什么可怕之级的东西，尖叫一声，转身便跑。　　告白的话只说了一半，碧瑶有些无奈的看着那红衣女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话都没有说完！你跑什么跑？我很可怕吗？”　　碧瑶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有些迷惘：“我是不是玩的太过火了？”　　她正琢磨着接下来找个什么理由把这事给圆过去，便见张小凡鼻青脸肿的回来。　　两人的视线便这样对上，接着张小凡震惊的张大嘴巴。　　“…………”　　“…………”　　碧瑶尴尬的笑了笑，一时找不到什么解释的理由便开始胡言乱语：“嗨，你好，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　　张小凡指了指对面那位与自己一般模样的自己，然后双眼一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　　这次轮到碧瑶无语了，她蹲下身来，推了推晕倒在地的张小凡狡黠一笑：“看你这几日对我言听计从的份上，我便帮你将你心爱的师姐从那个什么昊的身上夺回来！”　　她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灰蒙蒙的符来，符咒化雾往昏迷的人身上拥去，烟雾朦胧里，原本昏迷的张小凡不知怎的，竟然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你……快快将我变回来！”　　小竹屋里，张小凡怒视对面悠然惬意的自己，呸，不对，是那变成自己模样的碧瑶。　　碧瑶眯着眼睛，斜躺在太师椅上，享受着窗棂外落入的温暖朝阳。　　“哎！”　　被他叨叨的烦了，碧瑶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张小凡，如果你能说出一个你的优点来。我就将我们的模样换回来！”　　张小凡听她这样一说，先是一愣，然后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竟然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论长相，你比不过齐昊，论修为，你也比不过齐昊，论资历辈分你也不如人家，论聪明睿智你更不是人家的对手，你觉得田灵儿凭什么喜欢你？”　　碧瑶曾经有心指点这笨小子，可是自从那日闲来无事陪他去山上伐了一次竹后。她就彻底的改变了她的想法。　　这小子愚笨的可真不是一点点，而她始终是魔教之人，这青云山上不可久呆，而指点这小子实在是要废许多时日，倒是麻烦，她左想右想，便想出如今这招来。　　变成他的样子，以她的智慧与能力，还怕比不过一青云小子撩不到师姐？　　张小凡的心拨凉拨凉的，碧瑶每说一句，他便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不由自主的将头低一寸。　　碧瑶嘿嘿笑着，说道：“不如我变成你的模样，将你的田师姐撩回来！？”　　“不好！”　　张小凡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　　“怎的！你是觉得以我的本事不能办到是不？”　　碧瑶闻言一拍椅子站起来，怒目而视。　　“这……”　　张小凡倒不是那么个意思。但他嘴笨，见碧瑶一生气，舌头便打结，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碧瑶冷笑道：“你不信我？我便做给你看！”　　她起身便往外走去，张小凡又惊又怕，那里能让她真的胡来，一急，也顾及不了太多，直接向她冲去。　　看着扑来的自己，碧瑶吓了一跳，丟出符咒一呵：“定住！”　　张小凡便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了。　　“你这人，好话听不进是不？”　　碧瑶脸上有薄怒，想给他个教训。便决心让他定几个时辰，转身开门出去，不想门一开便与田灵儿迎面而撞。　　“呵呵”　　看着田灵儿一脸迷惘的表情，碧瑶不动声色的收了咒语，笑道：“师姐，这一大早便来找我，可是有事？”　　田灵儿往碧瑶身后的女子暼了一眼，然后快速的打量了下眼前的小师弟。暗暗松了口气红着俏脸道：“昨日是我失态了。”　　碧瑶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解开禁锢已经站到自己身边一脸紧张兮兮的张小凡，摇头笑道：“昨日之事，我已听碧瑶姑娘说了，她从小死了母亲，孤苦无依的，学了些人间的戏法，昨日的戏弄，她表示歉意，她还说若是有缘遇上师姐，便道个歉赔不是！”　　说到这里，碧瑶推了推一旁的张小凡，张小凡不明觉厉的啊了一声，看着田灵儿如水的眼眸，脸一红，低声速道了一声对不起。　　田灵儿嘻嘻笑道，一副并不介意的样子，很快便拉着碧瑶聊了起来。　　碧瑶始终不是张小凡，能说会道，话语幽默风趣，不过多时便说的田灵儿咯咯笑个不停。　　一旁的张小凡愣愣的，些是才反应过来，戏弄师姐的是她并非自己，自己干嘛要道歉？　　他一脸愤怒的盯着远处和田灵儿笑成一团的某人，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小师弟，我发现你与往日有些不同！”　　田灵儿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迷惘道　　碧瑶收敛玩世不恭的笑容，突然很认真的问她：“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田灵儿一惊，脸一红，不觉有妥的笑道：“自然是现在的小师弟更讨喜了！”　　碧瑶微微一笑，很是暧昧的靠近了她，将她盈盈水波的眼眸收入眼底，问道：“那你是喜欢现在的小师弟多一些，还是喜欢你的齐昊师兄多些？”　　田灵儿傻了眼，她看着眼前模样一般，却自有一丝邪魅让人不能忽视的小师弟，又看了一眼身后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嘴巴张成了个O型的绿衣女子，摇了摇头，清理了混乱的思绪道：“小师弟别开玩笑了！”　　碧瑶拉着她的手，认真的说：“我并未开玩笑，其实我喜欢师姐你很久了！”　　田灵儿愣住当场，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绪再次乱成一团浆糊。　　“别开玩笑了！”　　田灵儿仿佛受到什么惊吓般，甩开碧瑶拉着她的手，模样慌乱道：“你与齐昊师兄怎么能比？！”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样样都比他强！”　　碧瑶故意做出很不服气的样子。　　田灵儿苦笑道：“小师弟，你因该很清楚你比不上他的，你这般愚笨，怎能与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人…………”　　一提及齐昊，田灵儿的眼中不觉满是钦佩恋慕之色，话一出口，回神看着一旁张大了嘴的碧瑶和张小凡，突然惊觉自己说了多么伤人的话，赶忙闭了嘴，愧疚的不敢去看眼前的小师弟。　　可是站在她眼前的并非真正的张小凡，又怎会难过，许久后，田灵儿见他并未介意，才叹口气道：“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碧瑶没有留她，目送她远去，才回头看着有些失落伤心的张小凡道问道：“怎么样？”　　张小凡没有理她，拿着刀往山上的黑竹林走去。　　他要每天勤加练习，有一日定让师姐刮目相看，碧瑶摇头，拿着杯盏抿了口茶，才悠悠道：“朽木不可雕也！”　　因碧瑶的告白，一连几日，都未与田灵儿搭上一句话，她似刻意躲着自己般，碧瑶如何围追堵截，她便是如何慌忙逃窜，有一日被逼急了，直接一耳光甩过来，要不是碧瑶身手敏捷，躲了过去，估计她那张脸便要疼上一些时日了。　　张小凡看在眼里，心中又急又羞，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头之上，终有几日，他是忍耐不住，决心找碧瑶好好谈谈。　　碧瑶不以为然，同时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但又想到了什么般，眉头一皱，摇头叹气起来。　　张小凡松了一口气，见那女子神情，觉得这场恶作剧也到头了，便心中暗喜，却听那女子悠悠道：“你不懂女人，现在你师姐拒绝我，只是因为她觉得我还不如她那个齐昊师兄……”　　她说到这里，不自觉的看了眼张小凡，叹气，张小凡心慢慢沉了下去，面无表情道：“所以……”　　“所以，我先撩在前，让她春心荡漾……”　　“我可没看出来师姐春心荡漾了，反而是你用我的模样恬不知耻的纠缠她……”　　他说到这里，竟然有些哽咽道：“我……我都没有脸了……”　　碧瑶教育他：“女人要的，便是死缠烂打！男人要的就是恬不知耻！”　　张小凡脸一黑，指着她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碧瑶却在一旁若有所思道：“没有能力的男人这样做或许会让女人反感，但是对方如果是能力很强的男人，女人确是很受用的！”　　“齐昊容貌虽不差，但若是能力不够，你觉得你的灵儿师姐会喜欢他？”　　“是了，上人一但从她心中的神坛跌落，与凡人便无何不同了。”　　“近日被拒惹她恼怒，无非是万事俱备，唯独欠了那东风！我听说过几日便是你们青云门那什么百年的七脉会武？到时候我用你这模样决战枭雄，独立青云，你还怕那师姐不对你怦然心动？入你怀中？”　　“你……你莫要乱来！”　　张小凡听她一说，吓的呼吸一滞，当即失声道：“七脉会武上高人前辈众多，你若不敌便会性命不保，不可胡来！”　　碧瑶没想他会这般说，先是一愣，许久才不屑一笑道：“他们那些野狐禅，本小姐还怕了不成？你放心便是。”　　张小凡见她不听，便是说道：“再下与姑娘非亲非故，确实不需要姑娘为在下冒如此之险，在下与师姐的事，也不需要姑娘关心，姑娘还是收拾收拾，下山去吧！”　　碧瑶见他说的一脸认真，噗嗤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他，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张小凡脸一红，结结巴巴起来：“胡……胡……言乱……语，我与姑娘非亲非故，又怎会担心姑娘？！”　　碧瑶点头符合道：“那就是了，我是死是活也便是自己的事了，阁下也莫要阻拦。”　　张小凡一愣，才知自己被套路，当即指着她，你了半天，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大竹峰颇觉无趣时，田灵儿也不愿在去寻那小师弟戏乐，却误打误撞的，与她一直不喜的绿衣女子熟络起来。　　碧瑶饿的前心贴后背，心中不免气闷，张小凡那笨蛋顶着自己的模样出去，到如今太阳快下山都未回来，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年轻美丽，饿死太委屈，便决心不等那笨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碧瑶毕竟是鬼王宗千金小姐，从小到大也未　　做什么粗活，锅里热水装满后，觉的生火好生麻烦，便将烈焰符往灶里掷，她心不在焉，不想丟错了符，然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厨房一阵振动，黑烟阵阵里，灶台被炸上了西天。　　碧瑶颤颤巍巍的从黑烟中走出来，她此刻头发直立，脸上焦黑，衣服被炸的破破烂烂，爬在厨房门口大口吸气。　　张小凡老远便听见自居方向传来的巨响，他急急忙忙的跑回来，便看见一个头发直立，浑身焦黑的人龇着一口雪白的牙对他微笑。　　碧瑶被炸的晕晕乎乎，见张小凡一脸震惊，尴尬一笑道：“你的灶头……”　　她话未说完，便见张小凡急急的拉着自己左瞅右瞅，上瞅下瞅，像是确定了什么般，然后松了口气。　　跟着张小凡回来的灰毛猴子指着碧瑶那滑稽的模样吱吱吱拍手大笑着，碧瑶一怒，踹起地上的石头砸上毛猴的脑袋，灰猴子被砸的眼角飙泪，抱着头哀嚎一阵，对着碧瑶龇牙咧嘴吱吱怒骂起来。　　张小凡本来被这一人一猴的对峙弄的心情甚好，突然又反应过来什么，往厨房一看，瞬间石化。　　七脉会武在碧瑶整天游手好闲中到来，张小凡来找过碧瑶数次，想让她换回交换了的模样，碧瑶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肠，不但不听，被他弄烦了，便直接将他丢出门外。　　夜如墨，月光如秋水，在竹林中落下斑驳剪影。　　夜中有影子，慢慢靠近独自苦恼的张小凡。　　“哼！九层御符天师也不过如此！”　　黑影心中讥笑，师兄师姐说她多厉害，除了主上无人能及，我看也不过如此，今日我便将你抓了去！在师兄师姐面前好好显摆，免得他们日日笑我笨拙！　　影在张小凡身后隐形，跟了他许久，见他未有发觉，心中更是洋洋得意，只觉是自己修为已经出神入化，又觉师兄师姐对那女子本事夸大其词，定是来掩饰自己无能！　　他一声冷笑凭空而响，张小凡沉浸明日七脉会武之中，竟然未发觉，倒是他肩上灰猴，像是发现什么般，对着身后吱吱尖叫着，很是惶恐与害怕的样子。　　夜幕一处，被一道青光照亮，只一瞬间，除那灰毛猴子爬在地上不起，张小凡已经没了踪影。　　关于七脉会武的名额，碧瑶也想过不是以张小凡那笨小子的资质就能拿的到的！　　她正发愁着，却不想田不易说了，反正有九个名额，就算给白痴一个，还是浪费了一个，不用白不用。”　　碧瑶耳力极好，虽然田不易在远处，说话的声音又不大，可还是一字一句，清晰的落入她的耳中。　　“什么狗屁的修仙子弟！还好意思当人家师傅！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也就张小凡那笨蛋可以忍受！要是我，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我就不是鬼王宗的千金！”　　回去的路上，碧瑶暗骂了田不易好一阵才稍微消气，她心中对这道貌岸然的青云门又是多了几分讥讽与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