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山庄回来后,慕念基本上就宅在长乐宫内,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批奏折,就是和珏哥儿一起享受亲子时光。    司徒允奕在理论上可是要二十多天才会到达京城,自然不会提前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慕念自然要趁这段时间和她的珏哥儿一起,度过最后的一段安稳日子。    祥瑞山庄的事,慕念不提,青鸾不会说,陈显和重明自然不知道。    只是自祥瑞山庄回来后,青鸾的改变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一扫以往的慵懒,除了必要的伺候,其余的时间都在抓紧时间练武,可见被那天的技不如人刺激的不轻。    暗卫是以武力论资排辈,据说司徒靖轩身边的龙一曾经与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军将领的首级,一身轻功更是登峰造极。    至于龙二,大部分暗卫都不曾见过这人,极大的可能是被派到司徒允奕的身边。    司徒靖轩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并不是漠不关心,不然怎么会将儿子送到有着翔腾“战神”之称的镇西大将军处。    司徒允奕两岁被送往边关重地,驻扎着翔腾三分之一兵力的晋安郡郡城黎阳。十八岁大破千盛二十万大军,享誉朝野,二十岁战功彪炳被封为晋王。    司徒靖轩一步步锻炼着自己唯一的子嗣,让其远离后宫这种是非之地,看似变态,其实比谁都心机深沉。    这样变态又心机深沉的老狐狸,真的会因为阮子旭的缘故,让她给他戴了顶超级大绿帽吗?    随着司徒允奕的回宫,朝堂格局势必要改变,慕念就算再没心思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思考这些烦心的事。    原本觉得单纯的事情,现在统统复杂化,染上了一层阴谋论,最近叹气的次数比五年的总和还要多。    “娘娘,豫妃前来请安。”殿外内侍尖锐响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慕念的沉思。    司徒靖轩的后宫就不是个正常的后宫,这些请安的礼仪早就形同虚设。    慕念自从生了孩子,慢慢接手政事之后,就不怎么和豫妃她们见面了,有时候她们人来,她也没空见她们,比司徒靖轩都还要忙。    久而久之,也就和这些后妃疏远了,今日豫妃求见,就不知为何而来。    “让她进来吧。”慕念理了理衣摆,去会客厅看看豫妃究竟为何事而来。    豫妃端坐在会客厅右侧的太师椅上,正小口轻啜着梅香奉上的太平猴魁。将近四十的年纪,眼角显而易见的细纹,再美的容颜没有生活的寄托,也抵抗不了岁月的无情。    豫妃见阮慕念到来,立刻放下茶碗起身福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慕念闲闲入座,直接开门见山道,“本宫不是免了请安问安,豫妃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慕念这皇后刚上任不久,就免了嫔妃的请安,一来嫌麻烦,二来没空。司徒靖轩的后宫形同虚设,后宫嫔妃早就进入养老状态。    原先后宫众人还会偶尔来长乐宫问安走动,直到阮慕念生下二皇子,渐渐和后宫众妃断了往来。    “臣妾惶恐,实在是这件事太严重,不得不来打扰皇后娘娘的清安。”豫妃还算姣好的面容此刻布满愁云,重新坐回位置后,斟酌着开口道。    豫妃姚思彤,在后宫众妃中,是资格最老也是最年长的一位,出了名的无欲无求安分守己。现在竟然还有让她感到为难的事,真是稀奇。    “这后宫平静太久,本宫倒是好奇什么事让豫妃如此苦恼。”慕念抿唇轻笑,她当皇后这么久还没处理过后妃间的事呢。  “臣妾实在是羞于耻口,烦请皇后娘娘和臣妾走一趟。”豫妃再次起身,低垂着头,犹豫再三无奈道。    “去哪里?”慕念收起了浅笑,正色道。    能让豫妃这么纠结不安,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后宫众人早没了争宠之心,设计陷害的事没了当事人,又能演给谁看。    豫妃向她禀报,想必是有着绝对的把握才有此一说,而且这事也需要她来处理,豫妃不好越过这个权限。    “青馥苑。”豫妃见慕念上心,总算松了一口气,就怕皇后又没空理会。    青馥苑?宫内还有这个地方,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一旁的青鸾见慕念的样子就知道不清楚这个地方,适时开口解惑,“娘娘,这青馥苑靠近冷宫,在皇宫的西北角,目前就张婕妤住在那处。”    张婕妤,慕念还是有一点点的印象,和芳嫔同年进的宫,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的样子。    慕念至今未曾见过张婕妤,现在要去张婕妤住的地方,难道是她要死了?    这完全不需要向她请示,豫妃自己就能做主。    难道是……想到某个可能,慕念几乎要隐藏不住笑意。    能让豫妃如临大敌,头疼不堪的事情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    长乐宫位于皇宫中心轴后方区域,到西北角的青馥苑步行估计要走上两刻钟的时间,乘坐凤辇也要一刻钟的时间。    自家后院太大,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从这个宫到那个院的,靠两条腿她是绝对不愿意出门的。    慕念一行人来到青馥苑附近时,豫妃才向慕念告知,已经让侍卫将青馥苑包围起来。    这样的阵仗,本来三四分的猜测都变为了七八分,对于豫妃没有请示她,擅自调派宫中侍卫,慕念也就不予计较,瓮中抓奸什么的,想想都觉得特刺激。    司徒靖轩这死水般的后宫,还是要有点波澜,这日子才不会无聊到发霉不是吗!    慕念压下心中的窃喜,扳起脸让自己看起来严肃有威仪。    就算司徒靖轩头顶一片青青大草原,她也不可以正大光明的笑!    慕念和豫妃气势汹汹的来到青馥苑,一路畅通无阻,想来豫妃应该已经打过头阵,请她来此做个决断。  青馥苑的正厅跪着几个人,这是慕念第一次见到张婕妤,仅着中衣,单薄的身子弓着跪在正厅里,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些。    张婕妤和芳嫔同年入的宫,想来也有十三年了,大好的年华都葬送在这个深宫里,也怪不得她给皇帝陛下戴了一顶绿帽。    “找到人了吗?”豫妃斜睨了张婕妤一眼,转头问守在这的太监卢有贵。    卢有贵是豫妃宫里的人,听到豫妃这么问,赶紧跪着地上磕头,“禀豫妃娘娘,让那奸夫跑了……”    “没用的东西!”豫妃压住那股要发作的怒气,要不是慕念在场,她绝对要发落了这个没用的废物。    “嫔妾无能,没能抓住奸夫,请娘娘责罚。”    面对阮慕念时,完全没有面对卢有贵时的那股子阴沉,低眉顺目,简直判若两人。    阮慕念是看明白了,豫妃带她来抓奸邀功,本以为是瓮中捉鳖,没想到还是被奸夫跑了。脸上面子挂不住,难免迁怒下边的人。    “左右无碍,正主在这,还怕审不出来吗!”慕念入座主位,斜倚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在其位谋其事,主动戴绿帽和被动戴绿帽还是两码事,她身为司徒靖轩的老婆,还是有义务维护他的面子的。    “豫妃,此事就交给你……”慕念还没说完,瞥见张婕妤衣前不自然的小小凸起,忍不住皱眉。    慕念站起身,走到张婕妤的身边停下,明显看到张婕妤越发僵硬的身体,腰背弓得越发厉害。    豫妃顺着阮慕念的视线看向张婕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上前查看,只是被慕念制止了。    “青鸾,将张婕妤拉起来!”慕念看着张婕妤,面无表情的吩咐着。    青鸾动作干脆,张婕妤根本来不及挣扎就被拉了起来,仅着中衣根本隐藏不住肚子的异样。    张婕妤被拉起来的时候下意识护住了肚子,知道隐藏不住,双目愤恨的瞪着豫妃,却始终不发一语。    证实了猜想,看向张婕妤的目光微沉,开口道,“传太医,顺便找件衣服给张婕妤披着。”    一旁的宫人很快便拿来了披风给张婕妤披上,豫妃不解慕念的行为,对于这种给皇室蒙羞的贱人何须任何的体面。    尽管豫妃心中疑惑,对于皇后的行为还是无条件遵从,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慕念重新坐回太师椅,只是没了刚才看好戏的心态,端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问道,“你肚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张婕妤拢了拢披风,毫不畏惧的看着阮慕念,冷冷道,“娘娘说笑了,嫔妾腹中孩子的父亲除了陛下还会有谁!”    “陛下半年前就已经离宫,此前从未临幸后宫众人,你倒是说说陛下是何时临幸的你?至于你肚中胎儿月份,太医一查便知。”慕念看着张婕妤态度也不恼,要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她真想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张婕妤如何作死。    司徒靖轩有没有临幸宫人都是其次,重点是,皇帝陛下有没有能力让人怀孕!    关于这一点,宫中还有谁比她更清楚。    “去年重阳节,宫中举办百叟宴,宴会中旬陛下去御花园解酒,遇到嫔妾并临幸了嫔妾。当时陛下急着回宴会,就不曾记档。如今嫔妾腹中胎儿已满七月,事关嫔妾清白与陛下血脉,请皇后娘娘务必明察秋毫,不可听信小人之言。”张婕妤丝毫没有被人抓奸在床的羞耻感,直视着慕念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胸有成竹般缓缓辩解。    看来这张婕妤早就计划好了,让司徒靖轩当这个接盘侠。只是她千算万算,怎么就不想想一个男人放着一片树林,二十几年都不闲逛一下,不是有毛病还能是什么。    “不论百叟宴中途陛下离席多久,有没有临幸你,那段时间陛下斋戒清心……”慕念故意顿了顿,看着张婕妤微微变了的脸色,继续说道,“为了显示陛下的诚心,陛下可是喝了清心寡欲,暂避子息的汤药。”    慕念自然不能将司徒靖轩不举的事说出来,只能委婉的的让皇帝陛下喝个避子汤,“本宫再问一次,你肚中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要你供出孩子的父亲,本宫许你生下孩子并承诺保你不死!”    张婕妤捏紧了披风,有一瞬间的犹豫,而后是更加坚定的开口,“嫔妾句句属实,腹中胎儿确实是陛下血脉。”    见张婕妤铁了心要保那个男人,慕念不免有些心冷,她对张婕妤没有丝毫的感情,仅仅只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想要帮她一把。不管怎么样,她始终无法做到对孕妇不管不顾。    “陈显,去查今日出入宫的外来人员名单及今日当值不在岗的侍卫。”眼见从张婕妤口中是问不出什么了,慕念淡淡的瞥了一眼张婕妤,直接叫来陈显,让陈显那边去查。    胆敢在宫中给司徒靖轩戴绿帽,这样的人放着也委实不安全。如果真如张婕妤所说,她这胎已经有七月,那么她与人珠胎暗结的时间绝对远超过这个时间。想到后宫中有人能如此来去自如,□□宫闱而不被察觉。豫妃这般准备充分也不能抓住这个人,想到这个,慕念就觉得不寒而栗。    宫中有这么一个不稳定的存在,心中总有那么些许的不安。不仅仅是要找出奸夫,更是要挖出这个不安定的因素,永绝后患!    这后宫委实是松懈多年,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随便出入了。    为了珏哥儿的安全,必须要好好整顿一下后宫。    这件事自然是吩咐陈显去办,能力还是衷心,陈显都是不二人选。    慕念吩咐陈显去查,没有瞒着任何人的打算,也足以让张婕妤听到。    豫妃见慕念全权处理,心中虽然有些不愉,但也不会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静坐在一旁,目光微凉的看着张婕妤,等待慕念的处置。    张婕妤听到慕念吩咐身边的内侍去查出入人员,紧绷的弦有些不受负荷,终是要崩裂开来。只能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不会查到的,要相信他的手段!这么久了,他出入后宫不是从未被人发现,这次豫妃前来,不也是没有发现吗,她绝对不可以自乱阵脚!    “通奸不过祸及你一人,混淆皇室血脉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慕念继续问,“张婕妤,你确定你腹中孩儿是陛下的骨肉吗?”    张婕妤怔怔的看着阮慕念,心中百转千回,紧拽着披风的手缝间隐约可见血迹,而后像想通了一般,大笑一声,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喃喃自语道,“是贱妾该死,耐不住深宫寂寞,与他人无关,求皇后赐死!”    “现在还想着保那个奸夫,这后宫的一切都在本宫的掌握中,那些不请自来的阿猫阿狗真以为本宫查不出来吗!”慕念冷笑道,不再看张婕妤一眼,冷眼看着屋中跪着的太监宫女。    青馥苑靠近冷宫,司徒靖轩又常年不入后宫,宫人们捧高踩低,这苑中总共就一个太监一个宫女服侍着。    张婕妤与人私通,这二人必然是知情的,慕念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奸夫是谁,你们谁说出来,本宫饶你们不死。”    后宫嫔妃与人私通,底下的人也难逃一死,就不知道张婕妤宫中的二人是惜命还是愚忠了?    此二人仿佛没有听到慕念的话,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口中不停的说着,“奴婢该死,皇后饶命!”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言语。    张婕妤对于她宫中的二人有信心,听到二人没有供出男人,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    男人的手段她还是清楚的,就算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要她不供出,凭他的本事,一定可以置身事外。    张婕妤轻抚肚子,漠然的眼中浮现点点柔情,只是苦了肚中的孩子。七个月,已然成型的孩子,只怕要和她一起赴死。    孩子别怕,娘亲陪着你!    豫妃见二人问不出什么,开口向慕念建议,“娘娘仁厚,如此贱婢,不知感恩,竟还知情不报,按宫规理当乱棍打死!”    慕念轻叹一声,“这二人交给你处理吧!”    慕念自觉不是圣母,多年的后宫的生活,虽然没有尔虞我诈,但处在权力的巅峰,还是不免要习惯这种决定他人生死的方式。    这二人听到自己的命运,也没有求饶,认命一般,深深的看了张婕妤一眼,就被宫人拉下去。    张婕妤瘫坐在地上,对于二人的下场,眼中只有一片凄凉,不久,那也是她的下场……    她做下此事,早应该将生死置之度外,只希望祸不及家人就好。为了皇室的脸面,应该会悄无声息的处死了她,对外宣称病逝,应该会是这样吧……    见此情景,慕念心中更是恼怒,这些人为了维护那个男人,连命都不在乎。这男人□□后宫,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来,还想拍拍屁股走人,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先将张婕妤软禁在青馥苑,等抓到那个胆敢□□宫闱的奸夫一起定罪!期间没有本宫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出入!”慕念吩咐完,又交代豫妃几句,冷冷的俯视着张婕妤,起身离开。    豫妃做事她向来放心,目前没抓到奸夫,最重要的是,她做不到处死怀有身孕的张婕妤。如果张婕妤没有身孕,她可以眼也不眨的下令赐死张婕妤。目前只能暂时软禁张婕妤,最好能拖到她分娩……    慕念轻轻叹了一口气,孩子就是她的软肋啊!    忍不住再次在心中怒骂司徒靖轩,就会扔烂摊子给她,凭什么他的绿帽子要她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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