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当然得忍,他当然不能说。

他了解童昭的脾气,也知道童昭的心思,挨了这一顿打,吃了这次哑巴亏,这事儿就算是定了。

“没事,只是碰了一点,不值当。”他笑着无所谓地说。

“没事就好,那进去吧,老人家等着呢。”

于是三个人往里面走,蜜芽儿开始还担心萧竞越,后来很快心思就转到了姥姥姥爷那边了。

看样子,舅舅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舅舅会帮着自己说话的。

可是姥姥姥爷呢,他们会不会觉得萧竞越大七岁,坚决不同意呢?

不过想想,他们应该是听小舅舅的吧?

这么胡思乱想着,便踏入了大厅中,今天童昭是订了一个包间的,服务人员引导他们进了包间。

包间里,童父童母都等急了的,见到儿子和外孙女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赶紧让服务员上菜。

童昭介绍了萧竞越,萧竞越也恭敬诚恳地跟着喊了姥姥姥爷。

“今天因为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东西看望您二位,实在是失礼了。”萧竞越面对两位老人,姿态低得很。

本来童父童母是存着疑惑的,怕找个大七岁的,凭空看着比蜜芽儿“老”,或者说心思太全乎,把自己家蜜芽儿哄得团团转怎么办。

现在一见萧竞越,顿时放心了。

穿着体面,看着稳重大气,虽然不算太年轻二十四岁的比起十八岁的确实不年轻了,不过好在那模样周正,换句话说就是比较俊,好看。

况且说话办事又是很稳妥孝顺的样子,两个老人家还能不满意吗,他们连农村女婿顾建国同志都接受了,这个大七岁,摆跟前一看也算不了什么。

“说什么呢,这么客气做什么,来,快点坐下,坐下喝口茶。”

童母仔细地打量萧竞越,越打量越喜欢,坐下后又问了萧竞越平时工作啊生活的事,萧竞越都一一恭敬地回了,童母更加满意了。

“蜜芽儿这孩子不太懂事,被我们宠得任性,平时有什么,你得让着她点。”

童母说出这话,显然就是同意了的,蜜芽儿一听这个,抿唇笑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萧竞越也是,原本提着的心放下了,他不自觉便望向旁边的蜜芽儿,见她唇边带着浅淡的笑,眼眸里亮得仿佛能发射出阳光。

看着这样的她,他越发觉得,别说被打一顿,就是被打十次,都是值得的。

童昭从旁,看着自己小外孙女和萧竞越的眉来眼去,真是万般滋味上心头啊!

其实这件事,他刚回来从父母那里听到后,约莫也明白了,当下就跑去学校接蜜芽儿,恰好赶上蜜芽儿给自己摊牌。

他面上装得若无其事,背地里就是要给萧竞越狠狠地来这么一下子,给他一个下马威。

萧竞越这小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当然明白了。

这小子从小心思就重,想得事情也多,面上看着老实,其实背地里弯弯肠子真不少。如今拐跑了自己的小蜜芽儿,不知道筹谋了多久呢,可真是癞要吃天鹅肉。

他也不是说不让他吃,不过既然有胆子觊觎自家蜜芽儿,那就该知道,万一以后辜负了蜜芽儿,或者让蜜芽儿伤心了,会有什么代价。

现在教训也教训过了,该给他吃的排头也给他了,按说这事儿算是过去,他也该接受了,不过看着他们这么眉来眼去,怎么这么不是滋味。

从小疼到大的小苗苗,竟然被人挖走了。

正想着,不知道怎么,童母的话题竟然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说你怎么大年纪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和一蕊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昨天我和一蕊她妈说话,她妈还说呢,心里着急,可是和一蕊说,一蕊总是说工作忙,你说这工作再重要,能有要孩子重要吗?”

一听这话,童昭就无奈了。

他当时结婚,其实也是想着到了年纪该结婚了,他和芮一蕊还算能合得来。可是没想到芮一蕊坚决不要孩子,两边的老人都着急要孩子,这下子矛盾大了。

因为催着要孩子,甚至根本不能在一块儿住了,芮一蕊烦有人催,而自己父母甚至芮一蕊父母那边就忍不住想催。

也是,能不急吗?

“爸,妈,一蕊她工作忙,她那家外贸公司现在生意太好了,忙得很,等忙完这阵子,我会找她认真地谈下这问题。”

“可不是得谈谈,再这样下去,你们都多大年纪了?你别光怪我催,你说这事儿,搁谁家能不烦?”

童昭能说啥,他只能点头:“是,是,妈你说得对。”

说话间,他起身:“爸,妈,你们先和竞越说话,我出去趟洗手间。”

还是决定先尿遁吧。

童父童母见了,摇头:“你啊,其实你就是不把这事儿放心上,你说你如果真想要孩子,和一蕊谈,她能不当回事,她不打算要孩子事先就应该说好,何必现在闹成这样呢!”

童昭一边应着,一边推开了门,谁知道也是赶巧了,恰好看到对面服务员引着两个人过来,就是去对面的包间。

那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妻子芮一蕊,一个是金发碧眼的男子。

关键是,两个人看起来神态间颇为亲昵。

这下子,童昭愣了,包间内的萧竞越蜜芽儿并童父童母,也愣了。

他们虽然没看太清楚,可是却认出了那个身穿高跟鞋和正装短裙的女人正是芮一蕊。

芮一蕊和一个外国人挨着要进包间……

这?

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傻在那里。

门外,芮一蕊开始也是一愣,略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她便坦然自若了,笑着和童昭打了个招呼:“童昭,这是史密斯先生,我的美国客户。”

说着,又对那位史密斯先生说:“hisisyhusbanng”

史密斯先生见了,连忙上前要和童昭握手:“ng,ieeeyu!”

既然介绍了童昭,那少不得要介绍这边的其他人,于是芮一蕊又分别介绍了一番,蜜芽儿和萧竞越还好,尴尬地点了点头,而童父童母则是全程面无表情。

一番尴尬的见面后,芮一蕊带着她的客户进去对面包间了。

童昭继续去洗手间,包间里只剩下童父童母蜜芽儿萧竞越。

童母也顾不得萧竞越在场要维护刚才的和蔼客气了,当下气得手都发抖:“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丈夫在这边,她陪着一个外国男人去包间吃饭?”

童父连忙安抚:“也没什么,不是说了是客户吗?”

萧竞越怕两位老人家气坏,也赶紧说:“姥姥,其实这个应该是没什么,想必童婶婶这是应酬而已,人家美国客户来到中国,她总得招待下。”

然而童母却根本想不通“她一个女人,怎么单独请人家美国客户吃饭?她就不能再带个人吗,一男一女的,单独进个包间,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萧竞越只好继续打圆场道:“其实在美国,这种很常见,稀松平常,我们现在中国改革开放了,自然也开始学国外,正常的社交应酬,男女平等,请客户朋友吃个饭,估计没当回事,姥姥你也不用往心里去。”

她不用往心里去?可是她就是往心里去了!

“哎,你说这叫什么话?她不待见我们,我们就不住过去,这行,没问题!她不想生孩子,我们也不敢直接催,只好旁敲侧击,这都行!可是现在,你说蜜芽儿保研了,童昭带着大家伙吃个饭,就赶巧能碰到她请人家外国人吃饭?咱这是看到了,咱看不到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呢?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家门不幸啊!”

“改革开放,改革开放,这都改革得什么,开放得什么?怎么把这人越来越改倒回去了?老头子,你说咱们那时候,能有这种事?”

童父叹了口气:“这种事,咱就不说话了,让童昭自己处理吧,他们年轻人的事,咱根本不懂。”

可是童母不服气啊,心里生气啊:“不行,我得把老芮他们两口子叫来,这得说道说道,你们说,这一蕊怎么这样啊?这还有个媳妇样子吗?知道的说这是咱老童家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国人媳妇呢!”

她这话一说出,大家顿时都不敢吭声了。

刚才那情景,说不好,两个人走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有没有其他关系,不好猜。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童昭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吃饭啊?怎么都不说话了?”童昭状若无事,笑呵呵地这么说。

“吃,吃什么吃,哪有心思吃啊!”童母恨不得直接拿盘子砸童昭脸上:“这到底是啥意思,你说你有这媳妇和单身有啥区别?你这日子过个什么劲儿!”

作为一个老太太,她年纪足够大了,满心只盼着能抱个孙子孙女的,所以一直不敢说啥,一直小心翼翼的,可是谁知道,现在竟然等来的是儿媳妇和外国人进包间!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童昭,今天这事儿,没完,你得给个交代!”

说完这个,她直接把个盘子砸到了地上,摔了一地。

这饭,不吃了。

出了这种事,原本开开心心要庆祝的一家人,也是没心情了。

其实这是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现在改革开放,大城市的小年轻都开始学英文要出国,也开始崇尚外国人的生活方式,学着要思想解放,学着要自由要追求自我,年轻人在街头蹦迪谈恋爱,也有那穿着露肚脐装的,有当街搂搂抱抱的。

或许是大家在过去那些年受到了太多的禁锢,一旦开闸,自由的洪水便难以遏制了,大家追求国外的那种自由化,也向往着外面那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据说外国人的厕所都比中国人吃饭的地儿干净卫生,大家都知道外国好。

做外贸的生意好起来,大家都开始挣大钱了,对于外国客户那更是恭恭敬敬的,生怕得罪财神爷。

可是老人们就看不太惯,一个是看不太惯你们干嘛这么巴结外国人,另一个是看不惯露肚脐装的,男女当街搂搂抱抱的,觉得有伤风化。

许多年轻人觉得无所谓的,老人们看不惯。

就算童父童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可也是民国旧家庭出身,他们那时候风气可和现在不一样,当然接受不了。

况且,或许打心眼里也是对芮一蕊不要孩子感到不满,现在这件事正好让他们爆发了。

忍无可忍了。

蜜芽儿看自己姥姥姥爷气得不像样,自然是小心陪着,打算当晚就在姥姥家睡。萧竞越这边,其实早就准备好了礼物的,没想到遇到这种事,也没机会拿出来了,便陪着蜜芽儿一起过去姥姥家坐了会,之后便下楼走人。

蜜芽儿见了,就去送萧竞越。

走出楼道后,蜜芽儿苦笑了声:“今天这事儿,实在是让你见笑了,我也没想到,竟然出这种事。”

小舅舅对她来说是至亲,就算萧竞越是男朋友,可现在让萧竞越看到这种家事,看到自己小舅舅婚姻中不太和谐的地方,她依然替小舅舅不舒服。

萧竞越知道蜜芽儿的心思,轻叹了口气,反而安慰说:“没啥,平时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的,谁家没个争执的时候,这都是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回去后,看看安慰下你小舅舅,陪着姥姥姥爷,多和他们说说话。”

蜜芽儿点头:“嗯,我知道的。”

说完这个,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此时朗月当空,秋风微凉,草丛中的虫鸣声细细脆脆的,小区远处有孩子尚在夜色中玩耍欢笑。

萧竞越从裤兜里掏出来那个小盒子,深吸口气,终于递给了蜜芽儿。

“给,这个是我送给你的,庆祝你保研成功,本来想着找个合适机会给你,现在看来,也没啥浪漫的时候了。”

蜜芽儿听着他那语气中的无奈,竟然不由得想笑,她接过来盒子,打开看了看,倒是意外了下,这是一个金耳环,菜市口百货商场买的,也就是后来做广告很厉害的那个菜百的金闪耀的金。

小小的金耳环,精致可爱,在这月光下亮闪闪的。

“你有钱没处花了吗,买这个!”蜜芽儿的娘童韵倒是很有一些这种金手指,都是她爹顾建国给买的。

顾建国发财了,最爱的是给媳妇花钱,想买啥就买啥的,要多宠有多宠。

不过蜜芽儿这个当女儿的,倒是没买多少,至今她的金首饰几乎没有,就是当年奶送的那个金长命锁留着。

“不喜欢吗,那天我逛了半天,人家售货员说这个好看,说小姑娘戴合适。人家说,如果不喜欢,还可以换款式。”

蜜芽儿看着萧竞越那略带紧张的语气,看那样子,他是生怕自己不喜欢呢。

“没有啊,我挺喜欢的,很好看,就是觉得太贵了,不值当花这钱。”

萧竞越听这话,松了口气,笑了:“也不算贵,你喜欢就好。”

蜜芽儿看他笑,笑得又露出那小小酒窝,心里又暖又甜的:“你原来是不是打算请我吃饭啊?”

请吃个晚饭,然后再送上菜百的耳环,他一定是这么打算的。

听起来还挺浪漫,可惜被搅和了。

“嗯。”

萧竞越也是无奈,他好不容易精心策划想浪漫一次,奈何根本没那环境。

蜜芽儿抿唇笑了,笑着间,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身上到底怎么了?”

按理说他不是这样的人啊,行事稳重,也不是那毛躁的人,怎么会东磕一下西碰一下的,把自己弄得浑身到处是伤呢?

一时想着,如果说这事儿和小舅舅有关系,也不像啊,别说小舅舅一直很欣赏他,就说当时小舅舅那表情那语气,和他相谈甚欢,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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