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白然抵着胸腹间坐了起来，面色依旧惨白惨白的，看的人心里发慌。他微微垂着眼眸，没有看苏锦，语调客气而疏离∶“今日麻烦你了。时候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　　苏锦咬了咬唇，终是对着他恭谨的鞠了一躬，道∶“老师再见……注意身体。”　　白然没有再说话，苏锦又咬了咬唇，也离开了。从那儿之后，苏锦再没有主动找过白然，也再没有看见过他。　　苏锦时常在想，如果那日自己没有那么冲动，或许还可以和白然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他会很温和的对她笑，在她半夜给他分享一些微博笑话时，他会告诉她要早点睡，语气就像是她妈一样。　　可是她不后悔，因为亲吻老师的感觉真的很好。或许此生，她也只有机会吻他一次。　　不过等到开学，苏锦就又觉得开心起来。他今年该带高三，她也是被任命教高三的。并且他教哪个班级，她就教哪个班级。她还和他在一个办公室里，就坐在他的对面……她终于又可以看见他了，哪怕只是看见，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老师好！”她背着自己一贯背着的书包，依旧像个高中生一般。一推门就看见他已经坐在那里了，便欢天喜地的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站定，当真像个学生一般等着他说请坐。　　“你好。”白然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却始终带了几分疏离。仿佛她只是一个新来的同事，除此之外，与她再无交集。　　苏锦有些挫败的揪了揪自己的衣襟，抬了抬脚步，却依旧站在他身边∶“老师，那天我……”　　“我第一节还有课，就先不陪你聊了。”白然拿着课本站起来，面色看着依旧不好，可带了几分清俊的冰冷却叫苏锦没法说出任何关心的话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拿着课本出去。　　第一节……有课？可是她看过课表，他教的那些班级第一节都不是他的课啊。他是在刻意的躲着自己吗？　　话说……她第一节好像是真的有课的。苏锦连忙翻出了课本，踏着上课铃声走进了他从高一起就开始带的那个班级。　　真不愧是他的班级啊……每一个学生听课都听得那么认真，课堂活跃又不吵闹。他总是有这个本事，无论再顽劣的学生到了他这里，都忍不住的心悦诚服。　　不愧是她喜欢的人啊。　　“老师，你的脚好了吗？”下课后，苏锦下意识的把讲台收拾得一干二净。正要离开时，忽然听见有一个带了几分胆怯的声音响起。那样的语气，就像是从前的她。　　“原来是你啊。”苏锦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总算是认出了他就是前阵子不小心撞到自己的男孩子。“你也是七班的啊，真巧。放心，我早就好了，不会讹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孩儿白净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看起来居然有几分可爱。他看着苏锦，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般，道∶“老师，我叫苏北，我以后会好好学语文的。”　　“有觉悟。”苏锦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往上翻五百年，说不定咱们还是本家。不过也不能只学语文，数学英语政治历史地理都不能差啊，你平时成绩都怎么样？”　　“还……还行吧。”　　苏北被她拍得抖了一下，苏锦也没有在意，而是又拍了拍他的肩，道∶“你觉得行就行，不后悔就是好的。”然后看了眼时间，道∶“快上课了，我得去九班了，就先不说了啊。”　　“老师再见。”苏北对着她鞠了一躬，乖巧恭谨得一如她对着白然时的模样。　　苏锦对他挥了挥手，并没有把这种怪异的感觉当回事。她一心都在白然身上，又哪里有心思去关注别人。　　然而这一个上午，苏锦都没有再看见白然。直到中午，她抱着课本回到办公室，才看见了批改练习册的白然。　　“老师……”苏锦的语调有些迟疑，很怕自己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就又要离开了。　　白然应了一声，果然合上了正在批改的练习册，道∶“我先去吃饭了。”　　“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吗？”苏锦说完这句，就低着头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等着他的判决。　　白然微微顿了一下，还是很理智地说道∶“苏锦，你还是太年轻了。等过几年，就不会有这种错觉了。”　　“什么错觉？难道老师以为我喜欢你只是一种错觉吗？”苏锦抬起了头，明媚的眼眸里居然闪出了些许泪光∶“可是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老师了，什么错觉会持续这么久呢？”　　白然微微蹙了蹙眉，还是坚持地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　　“难道老师很老吗？老师，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且我不后悔。”苏锦抬手，拉住他的衣角∶“老师不喜欢也没有关系……我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如果老师不喜欢，我就什么都不做了，连喜欢也不说了。可是，老师，请你不要刻意的避开我，可以吗？”　　白然能说什么呢？和他表白的人向来不少，可是如她这般，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只求他能不刻意避开的人，只有她一个。　　多喜欢一个人，才能把自己放到这样卑微的位置。只求能默默仰望，再不奢望其他。　　白然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苏锦连忙答道。只要和老师在一起，什么都好。　　白然又看了一眼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苏锦就连忙松开了，抬着眼眸看他的模样像是什么小动物一般，乖巧又无辜。　　白然又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没办法对这样的小姑娘硬下心肠。在他眼里，苏锦就像个小女孩儿一样，所谓的喜欢，可能也仅限于仰慕吧。等过一段时间，她成熟了起来，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吧。　　毕竟他比她大了那么多，说什么喜欢，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吧。而且像他这样的人……他也不想耽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