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觉睡到了次日五点半，闹铃还没响，南觅就没了睡意。　　操场的音乐太大，隔着小半个校园传进女生宿舍楼。　　她拿了陆初风的物理课本，来得及放进教室，早操就已经开始了。　　　　三个年级聚集在操场，小小的方队里，尽是拿着小本本的学生。　　跑操正在进行中，南觅和程原原没赶上。　　体育场周边立了几个查纪律的，程原原为了躲避，拉起南觅就狂奔。　　　　“哎哟我去，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她倒是想……　　可您老也得喊的动才行啊！　　　　“行了你可闭嘴吧！”　　南觅抱着物理书，四处望了望，没见着她们班的队伍。　　她超级郁闷，拿物理书的手紧了紧，“你找到我们班现在的位置了吗？”　　　　“找到了。”程原原说。　　　　“那快走啊，”南觅连忙往边上动了两步。　　见拉不动程原原，忽的回头看她，疑惑问：“还不走？”　　随后又补了一句：“等着被通报批评呢？”　　　　程原原没反驳，没动脚步。　　她弱弱的说：“高一二班坐标，主席台。”　　　　“... ... ... ...”　　南觅没再说什么。　　　　天越来越亮。　　两人猫着腰躲过了有一个的巡查。　　　　她抿了抿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依旧是蓝白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就那么的修身。　　　　是陆初风。　　　　他混迹在简单的方队，却让人一眼万年。　　南觅一下没了睡意，眉眼弯弯注视着那个人。　　　　越来越近，直到陆初风所在的队伍经过。　　　　舌尖舔了下左嘴角，南觅看到了陆初风望过来的目光。　　她盈盈一笑，发出一个双音节，“初。”　　　　虽然陆初风飘过来的目光只有短短的两秒。　　南觅不管不顾的毒奶了一番。　　他一定是看到她了。　　　　对。　　没错。　　　　像两只猫，南觅和程原原钻进了班级的队伍。　　　　体育委员于燃故意放慢了速度，和最后一排的两人平行。　　他挑眉，吊儿郎当的：“你们两个人又迟到了。”　　　　程原原不屑的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又！　　她立马反驳道：“这是第二次！”　　　　“所以才说又，怎么，说错了不成？”　　　　“切！”　　什么人呐！　　程原原不愿意搭理他，满脸的理直气壮：“反正没查到！”　　　　“程原原同学，你这态度不行啊。”　　　　程原原撇了撇嘴，不愿意和他继续拉扯。　　问了句有没有查过人数，在得到“没有”两个字后，扭头就不再理于燃了。　　　　于燃也不生气，他笑了笑，快步跑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耳根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隔壁班级的口号喊得响亮。　　程原原呼了口气，边跑边庆幸：“幸亏冬天夜长，要不然，咱俩早就暴露了。”　　　　“还没到冬天吧？”南觅把手里的书挪了个位置。　　　　“差不多差不多。”　　程原原回头看了她一眼，　　“都快十二月了，东北那边早就下雪了。”　　　　“下雪啊... ...”　　右手宝贝的抱着物理书，南觅笑容愈发灿烂，“真希望初雪早些来。”　　　　自从他出现，每个小惊喜都会想到他。　　就连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成语，只要含有他的名字，她都会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南觅觉得自己没救了，一想到他，就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　　心里咯噔一下——载了栽了。　　她要完了。　　不过，这种麻麻的感觉，还不错。　　　　抬眼从高二一班开始数起，直到高二三班的位置。　　她不确定，又数了两次。　　　　最后确定了陆初风的班级，南觅眉眼弯弯。　　心想，以后出早操的时候，就是那个方向了。　　　　*　　　　南觅决定碰碰运气。　　晚饭后她抱了物理书去音乐教室。　　　　阵阵琴音——　　越是靠近，音色便越是清晰。　　　　宛如冬日里的阳光，温暖且透骨。　　　　她抱着书，静静立在门外。　　陆初风没有歌唱，只是静静的弹琴。　　一门之隔，迈出的步伐停在原位，晚风从一角吹来。　　　　有一种莫名的心疼。　　揪着她的心脏，那种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　　　　南觅走上前来。　　轻轻推开一个缝隙，她的眼睛出现在门缝之外。　　　　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交错。　　陆初风一下撞进她的心怀。　　她突然就想起初中学的那篇课文《蒹葭》——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天她坐在窗边，语文老师在课堂播放邓丽君的《在水一方》。她扭头看向窗外，一对小情侣踏在铺满枫叶的小径上玩闹。　　那时她对情爱不开窍，心想，所谓伊人，仅仅存于书中。　　　　陆初风依旧在弹琴，他抬起头来笑，一双眼亮晶晶的。　　　　她第一次心慌。　　所谓伊人，何为伊人？　　　　她想——　　　　陆初风啊...　　　　我的伊人。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儿呢？　　　　真真一风流少年。　　　　南觅脑海中浮现一画面。　　酱酱酿酿... ...　　她甩甩头，将那幅场景甩掉。　　　　这简直是诱人犯罪嘛。　　　　她弯了弯唇，手机出现了两声震动。　　是程原原的一条新短信。　　——回。　　　　南觅确认了眼时间，心想距离上课时间还早。　　她还要看陆初风弹琴呢。　　　　回个毛线啊回。　　不回！　　　　手机那头似乎是清楚南觅的想法，又一条短信传了过来。　　这次的短信依旧很简洁，倒是比上一条多了一个字。　　——老班。　　　　南觅囧，抬头看了眼陆初风。　　她在心里偷偷喊了句他的名字，把手中的物理书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　　　　南觅回来的时候，全班寂静。　　她是从前门进来的，正好经过讲台，和班主任擦肩。　　　　班主任瞪了南觅一眼，吓得她脚底生风。　　坐回座位。　　南觅抬头望了一眼，发现班主任又在瞪下一个进来的同学。　　肩膀哆嗦一下，低下头悄声问程原原：“发生什么事了？”　　　　程原原偷偷看了老班一眼，捂着嘴道：“上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我们班平均分在火箭班是最低的。”　　　　南觅一惊，压低声音问：“出成绩了？”　　　　“是啊，老师们还在整理，明天贴出来。”　　“怪不得脸这么黑。”　　“可不是嘛，我开始还以为她大姨妈提前来了。”　　“…………”南觅沉默，这几天本来就是老班的生理期。　　　　待最后一个人落座，董慧倩扫了眼全班学生。　　全班四十三个人，全部低着头。　　有写作业的，有抠指甲的，还有同桌之间传纸条的... ...　　　　“啪——”　　手掌敲击讲台的声音。　　　　董慧倩这是第三次接手火箭班，以往她做班主任，班上的学生都特别听话，每次平均成绩都是第一…………　　想想就心酸，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学不死就给我往死里学！”　　　　最后一句教训学生的话讲完，董慧倩又说了几句狠话，这才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　　教室内的声响渐渐又多了。　　　　南觅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全班寂静，只能听到书本翻页的声音。　　她捡起地面掉落的签字笔，递给程原原：“都快被老班吓死了。”　　　　“可不是嘛，”程原原说，“我要是有个心脏病，当场就发作了。”　　她接过南觅递来的签字笔，往算草纸上划了两道，抬头轻声问她“你把物理书还了？”　　　　“嗯，”南觅笑，抱着杯热水嘚瑟的像个大小姐。　　她环顾了全班，声音又多了些。　　南觅捂着脸笑的春意盎然：“你都不知道，他弹琴的样子，真的让人着迷。”　　　　看南觅一股与有同焉的模样，程原原呵呵笑了两声。　　人家弹琴有气质，和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程原原斜斜的瞥了她一眼，随手往嘴里塞了个樱桃。　　“你把物理书还给他，以后岂不是没有理由去找他了？”　　　　“怎么可能！”　　南觅斜她一眼，“我们很熟的。”　　　　闻言，程原原不说话了。　　沉默了片刻。　　程原原望了过来，“你单方面和他熟？”　　　　南觅：“... ...”　　　　她确实想过霸占他的物理书。　　可是... ...　　一想到，他因为没有物理书，成绩会因此而下降。　　　　虽然心里一万分的不愿意，可她不想。　　不想他因为她的缘故，没有成为更好的人。　　　　“我乐意！”　　南觅发动回击，却没够着程原原——　　一个盛有五颗樱桃的保鲜盒出现在她眼前。　　　　“樱桃？”　　南觅抢了过去，迟疑的看着程原原。　　“你去小卖部了？”　　　　“是啊是啊。”　　程原原忙不迭的点头，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容。　　“樱桃很贵的嘛，所以买了一点点。剩下的这些全给你了。”　　　　南觅回头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程原原忙不迭的继续点头。　　　　南觅傲娇的瞥了她一眼：“这次就先放过你了。”　　　　晚课铃声响起。　　程原原笑嘻嘻的，暗自擦了擦冷汗。　　　　其实吧... ...　　樱桃买了有一整个保鲜盒。　　本来是想等南觅一起吃的，可一想到这家伙重色轻友抛弃了她。　　　　然后... ...　　她越想越生气，一生气就吃一颗樱桃。　　　　*　　　　陆初风从音乐教室出来。　　门上了锁。　　一抬眼，看到了他遗失的物理课本。　　　　他走上前去。　　弯腰拾起。　　　　是她吧... ...　　陆初风敛下睫毛，不动声色的离开。　　　　这时，从课本中飘落了一张纸条。　　　　如同偏偏起舞的蝴蝶，突然间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翅膀。　　　　将纸条握在手中，起身走向垃圾桶。　　　　像是悄然而至的心电感应。　　他展开纸条。　　　　纸条上的文字很娟秀，一看就是女孩的字迹。　　右下角画了一辆单车，还有两个少年——　　是穿着校服的男孩女孩。　　　　陆初风呆站在原地。　　他笑了笑，待看清纸条的文字后，顿时眉眼弯弯，睫毛打架。　　　　她说——　　　　陆初风，初恋的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