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桢笑脸相对一点都不在意,歪过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大夫:“劳烦大夫了。” “是!” 温氏低吼一声:“不需要。” 秦信淡淡看过来:“桢儿说的没错,你若是想要让我我们相信你,就大大方方的让大夫检查,若是黎花说的是假的,我自会以家主身份惩罚她,可若是真的,温氏,我也会让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 其实,是真是假心中早已经有数。 温氏趔趄着后退两步,又笑又哭,转头将这一干看热闹的人尽收眼底,摇摇晃晃也不再畏惧:“是真是假又如何?我温氏这十几年来在你们秦府自认对得起所有人,我将你们照顾的面面俱到,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给我儿子一个更好的栖身之地,只是可惜了,你们都容不下他,你们为什么就是容不下他。” 一声嘶吼,将大厅之中的那点宁静再次撕裂。 “从来没有人容不下他,怪只怪你们自己狼子野心,贪心不足。”秦桢冷冷出声。 温氏转头瞪向他:“你当然这么说,你是秦府正经少爷,你当然可以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的风儿呢?他做的再多那都是寄人篱下,他始终都只是一个外人,他永远都要看着别人脸色,受别人鼻息,凭什么?他哪里比别人差了,甚至从来不比你差,凭什么你什么都是理所当然,他做那么多还要小心翼翼。” “你简直疯了。”秦信突然开口一字一顿,冷冷看着温氏不再有丝毫温和,向前两步,“我秦信做人向来讲究一个义字,娶你温怡进门的那一天便已经起誓,对秦风一定会犹如亲子,悉心教导,秦府生意更是愿意交给他一部分打理,他跟秦桢在我这里是一样的道理。” “自欺欺人。”温氏摇摇晃晃哭着,笑容依旧,“同样的?秦信,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能一样吗?亲生的就是亲生的,风儿在秦府这么多年,受过多少白眼你知道吗?就算是如今做出了一番成绩,可是秦商印章始终不曾在他手上,你敢说公平吗?” 秦信苦笑:“温怡,我便是待他们二人有所偏心,可绝无狠心,但是你呢?要求我的时候能不能讲究一点公平,你对我的儿子是如何?十几年来你扮演着慈母形象,我心中有愧,觉得对你不公,甚至有些埋怨自己儿子不懂事,可真相是如何呢?你为了自己的儿子对桢儿下手,在他补汤中下药,你做这些的时候可曾想过公平。”突然而来的咆哮让在场人又是一惊。 温氏摇头:“不…不我没…”想要替自己辩解,可是接触到秦桢投过来的目光噤了声。 秦风在一边扶着她薄唇紧抿。 黎花冷冷淡淡道:“是是非非多说无益,还是让大夫检查之后再说吧。” 温氏红着眼痛恨的瞪向黎花。 黎花无辜耸了耸肩:“不用那么生气,我这也是为你着想。” “大夫。”秦桢冷声吩咐。 大夫也不再犹豫直接上前,直奔脸上神色慌乱的温氏,周围一干人也都不由自主伸长了脖子企图看着后面的结果。 一声怒吼:“够了!” 场面再一次静止,温氏冷笑落泪:“你们赢了,是,我没怀孕,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假象,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再用一种药养着,它能让我有一切怀孕该有的症状,初期就是大夫也不可能检查的出来,这样的结果,你们满意吗?” 话落,讥讽的表情对向黎花。 黎花笑了笑:“你怀不怀与我没什么关系。” 温氏眼泪不曾停止,一旁的秦风脸色更为难看,直直看向黎花:“咄咄逼人,你又以为自己能善良到哪里去。” 黎花气笑了,讽刺道:“那么,依照你的意思就是因该放任,看着你娘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糊弄着所有人?然后呢?我在笑眯眯的等着她来算计我,害我的儿子?秦风,你脑子没问题吧?” “你…”秦风表情狰狞。 秦信知道那个孩子根本不存在,可当今天这一切戳破,脑子里还是嗡的一声让他跌坐在了椅子上,十几年的温存恩爱,这些日子的高兴快乐,都像是一场笑话嘲讽着自己的愚蠢。 “哈哈哈哈哈!” 场面气氛十分压抑,众人看向放声大笑的秦信。 族长黑着脸蹭的站起来:“简直就是一场笑话,一场闹剧,身为秦府主母做出这些恶劣之事,这不仅仅是秦府脸面问题,更是我们秦府不幸,秦信,立刻休了她,马上休了她,赶出秦府,这种女人不能玷污了我们秦府的地方。” “哈哈哈哈!”这番话落下,温氏也放声大笑。 族长脸色更黑:“你笑什么?” “笑什么?”温氏身子摇晃挑眉看过去反问,继而又笑几声,“一群不知所谓的老东西,老爷要不要休了我也不是你们说的算,我虽然假孕可不偷不抢,也不曾偷人,凭什么休了我?” “不要脸。”族长气的怒吼。 温氏也愤怒嘶吼:“我温氏没有错,没有错。” “你…你…最开始就不该让你这种女人嫁入秦府,不会生也就罢了,心底还这么歹毒,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简直不知所谓。”族长背着手咆哮。 温氏哭笑着,不再理会对方而是看向秦信,那边的男人面色青灰眼神空洞。 “老爷,你也是这么想的?”温氏努力保持自己最后的骄傲。 秦信扯了扯嘴角动了下,不过,没有往温氏这边看:“一会儿我便将休书给你。” 温氏大惊失色,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过不喊不叫,反而跪在了地上含泪看这秦信呢喃:“你当年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你说过要保护我们母子,你自己说过的,都不算数了吗?” 秦信冷冷看向她:“那你还是当年的温怡吗?”平静无波的一句质问,面前人,哑口无言。 这风波一个接着一个,汝阳城很快热闹起来了,大街小巷只要是有人的地方都在议论着这些事情。 最大的酒楼中,大厅凝聚好几桌客人。 “明日午时沉塘,就在碧月湖。” “真的吗?” “这种事还能开玩笑?那么多双眼睛看着,那可是偷人,这么大的耻辱秦府怎么可能忍。” “那秦家大奶奶也是个闭月羞花的人,这么沉塘了,怪可惜。” “嘿嘿,兄弟,你还有什么想法不成。” “滚滚滚!” 相对吴琴即将被沉塘,更热落得话题无疑是温氏被休,带着秦风离开了秦府这件事。 三楼包厢,房间中,矗立在窗口的身影动了下转身,中年发福的普通长相,锦衣素裹,表情十分不满的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人。 “哼,没用的东西。” 训斥一声绕过桌子坐下,端起面前酒杯轻抿。 地上跪着的人抬了头,正是秦风,小心翼翼看了眼对方又重新低下头:“让大人失望了,不过大人放心,之前大人让小的找来的女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待时机跟随前往京城。” “秦风,你应该知道,你这被赶出了秦府那就代表着你再无丝毫与本大人交易的筹码。”喝酒的男人眯了眯眼冷冷道。 秦风后背一麻停止跪好,凝眸急切道:“求大人再给笑的一个机会,虽然没有了秦府,但是小的跟大人保证,即便没有秦府小的也能东山再起,只要大人给小的这个机会,让小的跟随大人入京。” “呵!”嗤笑,中年男人斜昵过来俯视着地上满脸哀求的秦风,心头鄙夷,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放下酒杯,“你想跟随本大人进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除了上次交代你的那件事,似乎还有一件事,你做的如何?” 秦风听了身子一颤微微低下头,不太敢去看对放表情。 “哼,便是如此小事都做不好,本官带着你还有何用?”吧嗒一声,对方砸了手中酒杯。 秦风吓得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的不敢出声。 男人扯了扯嘴角:“只不过,念在这些年你也确实为本官做了不少,本官也不是不近人情,不过,你也至少要再拿出点诚意对本官聊表你的决心,要知道,本官走到今天可不容易,绝对不允许有丝毫差池,你懂吗?”歪过身子笑看地上跪着的人。 秦风跟对方眼神对上,开始还不太明白,恍然一下反应过来匍匐在地:“小的明白。” 对方要的正是他汝阳城所有后路,以确保他进了京能够全心全意替对方卖命。 当这一拜下去,秦风心里反而平静下来了,他确信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秦府,混乱过后又是一片死寂。 青华阁。 黎花眯着靠在躺椅上,姿态慵懒。 旁边的秦桢给她按揉这肿胀发酸的腿,动作轻柔:“这边还疼吗?” “不疼了!”黎花咧嘴笑道。 秦桢见她这样心里头跟着熨帖,又往别的地方轻轻按揉。 “秦桢,大哥问过南风了吗?”黎花突然询问。 秦桢知道是什么事,半低着头:“嗯,南风也是依靠自己猜测,当年他父亲乃朝堂左相,灾难是一夕之间降临,他当时也不大,又是在匆忙之际被人护送逃离,很多事情都根本来不及掌握跟了解,但是后来那些年他在青阳山落草为寇也四处打听过,他最怀疑的便是当时他父亲提携过得一个学生,联系前后很多事情,那位学生在林丞相落败之后被提升为新丞相,而今更是辅佐二皇子身边,朝堂之上的事情真真假假,但是,二皇子跟大皇子向来不和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是要做什么?”黎花好奇的坐了起来。 秦桢也同时收了手,将她拖着到了自己跟前抵着额头:“不管要做什么都跟我们无关,汝阳远离京都,不管怎么闹,不管谁当这个天下,都不会牵扯到我们。” “秦桢,问题已经牵扯到了。”那个公主便是□□。 秦桢跟面前一双眼睛对视,久久不作反应。 黎花伸手抱住面前人,她知道秦桢的意思,他不是胆小鬼,可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胆小鬼,这种情况让黎花心中柔软也同时纠结。 “秦桢,有些事情来了就是来了,躲不过避不开,那个公主似乎也是冲着你来的,你可曾仔细的问过。” 秦桢不曾言语,只是将黎花抱进怀里,抱得更紧。 黎花轻笑安分的窝在他怀里:“秦桢,男人就该做男人该做的事情,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一定在心中剧烈挣扎,一边是器重过你有恩于你的钦差大人,一边是让你舍不下放不下的妻儿,虽然我是女人不太懂这些权谋轻重,可我知道一句话,人,这辈子就该重情重义。” “花儿~”秦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女人,永远都能将他猜的那么透彻。 黎花叹息,在他颈窝蹭了蹭:“你要相信我,我黎花绝对不是那软弱之人,我能够将自己招呼好,也能够将我们的孩子照顾好,因为我知道,你人在外心却始终在我身边,我若有任何闪失不仅仅伤害到的是我自己,更是你,让你受伤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秦桢嘴角怎么都控制不住翘起来,他可是很少能从黎花嘴里听到这么动听的话。 深吸口气:“她有意让我随她进京,助大皇子一臂之力,如今朝堂三分天下乱成了一锅粥,二皇子有造反之意,据说皇宫里面现在都是那位二皇子的人,她们遭人算计,慌乱之际大皇子将玉玺交给了虞念安,派了侍卫保护她出宫,交代她来这边找我,一路上追杀不断,能成功到达汝阳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保佑。” 黎花将所有信息整理了一遍,歪过头看这秦桢扬眉:“也就是说,现在那位二皇子是要造反,控制了皇宫,虞念安是趁乱逃出来的,受哥哥的托付来这里找你吧?” “嗯!” 黎花突然也觉得亚历山大,垮了脸:“秦桢,我们能帮他们什么呢?” 虽然刚才说了那么大一段正义凛然的话,可从内心觉得皇家的事,可不是他们老百姓能够随便沾染的,一不小心那就是惹祸上身牵连全族,比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危险。 “你的想法呢?”黎花自然还是要尊重秦桢的意思。 秦桢抿着嘴角扯了扯:“花儿~就像是你说的,人,至少要重情重义。” 上辈子这位大皇子对他便有恩,这被子亦然帮了不少,他没有办法在这种情况还能坐视不理,只不过,内心的担忧也是何其多。 黎花都懂,靠在他怀里蹭了蹭:“秦桢,只要你决定了,我就全力支持,但是也希望你知道,我在家里等你,莫要让我害怕。” “一定!” 看似平静的湖水其实早已经混沌不清,只差最后那一下的轻轻拨动,便能搅乱。 午时已到,街道上的人都往一个地方冲过去,为什么呢?因为今天是吴氏沉塘的日子。 碧月湖前,吴洋洋的人都翘首以盼。 老远的就能听到啼哭声和谩骂声,吴琴被人塞在竹笼子里抬过来,周围人群沸腾了下对着那边指指点点,吴家的人,一个都看不到,这种时候也能想象得到,先不说要亲眼看着自己女儿被沉塘,就是这脸面,也丢不起。 在这种氛围下,吴琴被人抬着向碧月湖走过去,笼子里的人挣扎叫嚣,嘶吼尖叫,一双眼睛都红的好似要出血。 “黎花,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种嘶喊声从未间断,不过,飘飘荡荡最终还是淹没在人潮涌动的沸腾下,远处的位置,一辆马车停靠稳妥。 帘子掀开一角,娟子往外看了看回头:“少奶奶,开始了。” 黎花从里面靠过来,扒着马车窗沿看向那一头的方向,这个地方正好能看到吴琴被人抬着入了水的场面,身子哆嗦了下,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湖水冰凉,漫过口鼻的窒息,呼吸急促起来。 “乖。”秦桢快速将人圈着拖到怀里,抵着肩膀安抚。 黎花喘了几口慢慢平静,看着面前的秦桢鼻子一酸扑进怀里,抱着他脖子也不出声。 秦桢也没说什么,斜靠在车璧余光扫向车窗外,一遍一遍拍抚怀里颤抖的女人。 温氏跟秦风消失在了秦府,吴琴也被沉塘。 秦信一个人走在回院子的青石板路上,突然一顿皱了皱眉,有点恍惚的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来回张望一圈眼神没落。 转身,拍了拍身上衣服叹息:“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苦笑声,换个方向继续。 青华阁。 黎花替秦桢整理着行礼,动作一顿皱眉抬头:“秦桢,你带着我一起吧,我觉得跟着你心里才能更有底。” 秦桢在看着叔,听到这句话笑出声从后面抬了头,看向黎花十分认真:“花儿,你跟着我,我会更加不放心,没有办法放手去做,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不会忘了,家中还有一个你在等着我。” 秦桢最后说的很认真,从桌后面也起了身向黎花走过去,他知道,上一次出海算是给黎花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黎花看这秦桢不动,任由对方上前将她抱进怀里,眼泪情不自禁就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哭。” 门外响起动静,有人通报:“少爷少奶奶,老爷过来了。” 黎花赶紧从秦桢怀里挣脱整理自己,秦桢看了看她笑着安抚,先转身向外面去了。 秦信进屋,秦桢正好从里面的屋子出来。 “爹!” “嗯。”秦信应着上前,一边走一边念叨,“在府上转悠了一圈也不知道去哪里,走着走着就到你这里了。”话落人已经坐下。 秦桢轻笑在身边位置落座,弹了弹衣摆:“那肯定是儿子这边的风景好,茶又香。” 秦信刚伸手去端茶,听言愣了下笑出声来,指了指秦桢倒也没否认,不过,心里头的那点郁闷到时疏散了很多。 “爹,儿子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具体有多久儿子说不准,希望的能替儿子照应着黎花。” 秦信抿了口香茶便听到这句交代,抬头凝眸看过去。 秦桢嘴角轻扬:“她虽然脾气急了点,但是这些日子爹应该也都看得明白,她的心是向着儿子向着这个家的,她如今有孕在身,若是真做了什么让爹不能理解的事情,也希望爹能看在儿子的面子上纵容着她一点,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这要出远门了,话里话外都是对心尖上那个人的不放心。 秦信听得认真,心里头也是泛酸的,这儿子,没有一个字是放心不下他这个爹,心心念念都只有那个女人。 不过很快释然,笑了笑放下茶杯:“她是秦府主子,谁敢给她气受我这当爹的都第一个不答应。” 房间里,黎花就站在门帘后,紧紧咬着唇瓣无声的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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