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外,客人不绝。 黎花有孕不能进入灵堂,在进了吴家就被下人客气的带到了休息的地方,秦桢前去上香。 单处的院落,风景宜人,长廊假山环绕。 黎花站在廊芜下来回打量了一圈,那引着她来的奴婢弯了弯腰:“秦二奶奶跟奴婢去东厢房歇着吧,那里比较幽静,还有茶水点心,您这有身孕在身可不能让人冲撞了去。” 脆生生的嗓音说着很懂事的话,显然也是经过认真训练的丫头。 黎花瞥了她一眼笑道:“有劳了。” 绕过面前花圃,黎花跟着前面的奴婢往她说的地方去,黎花一路上看似目不斜视,余光却将这个地方所有位置都尽收眼底,嘴角弧度清浅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半低着眼睛,手轻抚肚子。 带路的奴婢梳着双丫髻,双手交叉身前,偶尔回头看一眼黎花笑笑,目光真诚单纯,也就十三四的年岁,长得机灵又好看。 “秦二奶奶应该也是第一次来吴家吧?奴婢以前经常听说秦二奶奶的事迹,不过,见到真人,跟他们说的一点都不一样。” 黎花轻笑:“怎么个不一样?” “总之就是不一样,我倒是觉得秦二奶奶可是我们女人中的典范,会做生意又会御夫,日子活的风风火火,谁人不羡慕?以后,奴婢也要向秦二奶奶学习。”前面的丫头脆生生满是羡艳的说道。 黎花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不过,目光下的幽光一闪而过。 两个人消失在长廊尽头,一拐弯变了方向。 另一边院子,厢房中。 陈氏病殃殃的斜躺在床上,握着吴琴的手掉眼泪:“你怎么样?我这心里头像是被人挖空了,刚儿就这么走了,还那么惨,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秦府…秦府待你到底好不好?” 吴琴低着头眼泪不停,哽咽着:“还是挺好的。” “你不要瞒着娘,那个温氏,表面看着是个好性子好相与的,但是,我也是接触过的,娘什么人没见过,她那骨子里可透着尖锐呢,你只需要看看她如今对待温家的态度就知道了。”陈氏皱眉面色冷沉。 吴琴抬头擦了擦眼泪笑道:“娘放心,女儿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她想要欺负我,也要看女儿答不答应。”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目光有点浑浊,突然恶狠狠道,“那个没良心的黎雪,刚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他们好歹夫妻一场,可是,吴家去给他们送丧号他们居然闭门不见,这个贱人,亏我以前对她那么好,将她当做亲生女儿。”说到此,陈氏都恨不得吃人。 吴琴已经平静,冷冷淡淡:“娘,毕竟已经将人休了,她就是不来也说得过去,再说,当初那件事她肯定怀恨在心,这是常理之中。” 并不是说吴琴看得明白比较通情达理,只能说,陈氏胡搅蛮缠。 “哼,我们吴家也不稀罕。”陈氏想到之前的事情就愤怒至极。 吴琴拍了拍她胳膊:“想得明白就好,我们吴家也不需要她黎雪来施舍什么,不过,娘可要看好了大哥,莫要让他做出逾越的事情来。” “放心吧。”陈氏叹了声,冷冷一笑满是轻蔑。“她现在还有什么?之前若不是为了让她替我们出面对付黎花,你以为你大哥会放下身段跟她有什么?” “娘!”吴琴可不是那么想的,直勾勾看着陈氏一字一顿,“大哥当时是真情流露还是虚情假意,女儿还是看的明白的,既然能跟娘提这么一句自然是有依据,所以,娘只需要看紧了大哥,别让他做出让吴家没脸的事情就好。” 陈氏面上一僵看着吴琴,见对方表情很认真也不在反驳,皱了皱眉思量,半晌喃喃道:“嗯,我知道了。” 她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再跟黎雪有任何瓜葛,尤其,吴钊那样的出色,前途无量,黎雪又算什么东西。 吴琴跟陈氏又说了会儿话才离开,出了门,张望着空旷走廊抬手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怎么样?” 碧荷低眉顺眼小声道:“粉蕊将人已经带过去了,全部都是按照小姐的吩咐,就在跟灵堂一墙之隔的厢房中。” “真好。”吴琴抬头,眼中阴毒一闪而过,很快又低下来看向别处冷冷道,“那个人可靠吗?” “少奶奶放心,那是大少爷亲自找来的人,一定不会有问题。”碧荷笑声回应。 吴琴嗤嗤笑出声来,抬手整了整鬓角:“我都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看这一场戏剧上演,碧荷,跟着吧,我们就先目睹一下这位秦二奶奶的风骚之姿,哈哈哈哈。” 伴随着笑声,碧荷跟着吴琴往东厢房的位置而去。 从灵堂出来的秦桢找不到黎花,眉头紧皱在空旷的地方转悠了一圈。 “二弟怎么一个人?”秦风凑上来好奇询问。 秦桢转过头看向他一脸冷意:“怎么就不能一个人了,大哥不也是一个人。” “哦,我今天有点事是吴琴自己回来的,我也是刚到,这正好要去看看她。”秦风嘴角轻扬十分温和的作了解释,又疑惑的来回打量,“弟妹呢?我听娘说,你们是一块出府来吴家的。” “与你何干?”秦桢似笑非笑弹了弹衣摆不客气质问。 秦风笑容僵了下,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咒骂,嘴角弧度都抽搐几下,强忍下来干涩道:“知道二弟对我有意见,也知道二弟现在可能最希望的就是我能从秦府消失,但是可惜了,终究是要让二弟希望落空,毕竟,我虽然不是秦府正经少爷,可是我娘肚子里的那个是,我这个儿子,自然是要跟着我娘的。” 贱嗖嗖的一段话,秦桢没能忍住嗤笑出声来,转过身眯眼看着秦风扯了扯嘴角:“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什么?”秦风面色沉了下反问。 秦桢转着手中扇子一字一顿 :“大哥似乎很要当贱人的潜质,你看,能把寄人篱下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这汝阳城还能找到第二个吗?” 秦风脸唰就黑了,这人说话怎么就这么毒。 咬牙切齿:“秦桢。” “喊什么喊。”秦桢不耐烦的瞪了眼秦风,冷冷道。“自己凑上来不就是找羞辱的,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是这样的贱骨头,你早说呢?你早点告诉我有这方面的爱好那本少爷肯定会满足你,谁让我们是‘手足兄弟’呢。”每个字都是尖酸刻薄,说的阴阳怪气。 秦风差点一口气抽过去翻白眼,一张脸黑的像锅底,抖着手指着秦桢。 秦桢昵了他一眼轻蔑的移开,皱紧眉头准备离开尽快找到黎花。 秦风慢慢平静盯着他背影,冷冷一笑:“秦桢,你是在找黎花吗?” 秦桢脚步猛然一顿快速转过身来,双目赤红狰狞的看着秦风。 秦风见他这般反应心里猖狂大笑,脸上表情都有点扭曲了,往前几步压低声音沙哑道:“你猜猜她现在在哪里?或者你猜猜她经历着什么?嗯~我那弟妹虽然长得不好看,可是那风韵的身子还是让人血脉喷张的,啧啧,就是不知道这种打着肚子的女人品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及其恶毒扭曲的一番话。 砰! “嗷”秦风凑过来的嘴脸被一拳砸出去,没能防备生生挨了一拳疼的惨叫。 脚下趔趄几步站稳捂着左边下巴,抬头猩红目光:“秦桢,你还敢这么嚣张,我看,你是一点都不在乎黎花的死活吧?哈哈哈。”张嘴笑出声来满口都是血。 秦桢气势汹汹冲过来,一把掐住秦风的脖子,那双眼睛,真的就是地狱而来的恶鬼,狰狞的想要吞噬面前人。 秦风呼吸一窒被撞得后退几步,只不过笑声依旧。 秦桢悠尔咧开嘴:“秦风,不然我们赌一把,就看一会儿你还能不能这么张狂的笑出来?” 秦风脸皮已经有点发紫,瞪大了眼睛不知秦桢何意。 秦桢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秦风这才意识到秦桢是真的要杀了他,手忙脚乱的开始挣扎,但是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前开始出现模糊,意识逐渐混乱,嗡嗡嗡的一阵响在脑海中盘旋,扬起头,微张着嘴巴。 “不好了,来人呀,出事了,出大事了,来人呀。” 这一声尖锐的嘶喊在灵堂外面炸响,犹如撕裂了一道口子引起沸腾。 秦桢骤然回头看过去锁着眉,快速松了手顾不上倒在地上的秦风,拔腿冲过去。 秦风跌倒在地捂着尖锐剧痛的脖子不停地咳嗽,一边咳一边笑,抬头,面皮还没有恢复正常颜色,眼珠子猩红,盯着秦桢冲过去的背影充满疯狂。 这边喊声响起来,灵堂里面的人都冲了出来。 为首的便是吴钊,盯着面前陌生的丫鬟有点不解,语气沉重:“怎么回事?在这个地方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奴婢听言心生畏惧,噗通跪地磕了磕头:“少爷,老爷,快去东厢房看看吧,出事了,出大事了,那秦二奶奶…秦二…” “花儿怎么了?”秦桢一声怒吼冲过去。 那丫鬟抬头哆嗦了下,恐慌的看着一脸杀意的秦桢说不出话来了。 吴钊急忙下了台阶迎过来,阻拦下要吃人的秦桢:“秦二少爷冷静,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要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丫鬟一时也说不清楚,你不要着急,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吴家都会负责到底。” 吴钊大义凛然说着这种话,其实,心里头也一点没底。 秦桢机械般转过头,盯着吴钊一字一句:“若是黎花有任何损伤意外,你们吴家,我秦桢一个都不会放过。”抬手一挥将面前人甩开,转身拔腿狂奔。 吴老爷跌跌撞撞冲过来,面色不太好看拽住吴钊。 “爹,不用担心,儿子马上去看,一定解决好了。”吴钊回头交代一声。 吴老爷满目愁容,老天爷怎么就跟他们吴家过不去呢,用力点了点头示意吴钊赶紧去。 而灵堂其它一干宾客怎么能放过这种看热闹的机会,一溜烟的都跟了上去。 转眼,东厢房的院子都被人围起来了,那一干看热闹的包括秦桢都瞠目结舌,因为黎花被娟子扶着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什么事情都没有。 黎花一回头对上秦桢弯唇一笑,又好奇的看了看其他人莫名其妙。 秦桢吐出一口气上前,将面前黎花抱在怀里抵着她额头。 黎花在被人看不到的地方阴冷的面色,眼中弑杀:“没事了。” “嗯!” “啊!” 就这么一喘息的功夫,距离众人一条廊芜的位置,那厢房中传出一声尖叫,继而歇斯底里的怒吼:“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啊…你这个畜生,杀了你。” 跟进来的秦风在听到这嘶吼脑子里嗡的炸了,把腿就往目的地冲。 黎花漫不经心的抬头眯眼看过去,正对秦风那一张阴鹜的脸,故意特别大声惊呼道:“咦?这不是嫂嫂的声音,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黎花这句话在众人之中掀起千层浪,就是吴钊都一下子变了脸色。 黎花满是不安的扯着秦桢:“快去看看,可不要是让什么歹人潜了进来上了大嫂。” 秦风眉梢一挑面皮抽搐,下意识就要阻拦黎花。 可惜,慢了一步,更应该说,这种情况下黎花怎么会给她丝毫机会。拉着秦桢以最快的速度超过所有人下了廊芜,往刚才的地方冲过去。 脚下速度有点凌乱,一旁的秦桢意识到回头皱眉:“花儿~” “我没事。”黎花冷冷一笑,脑海中反复放映的是上辈子那让她绝望而孤苦的一幕。 咣啷…房门别人从外面踢开。 里面,浓烈的檀香味都覆盖不住那刺鼻的腥气,秦桢快速一步进了屋子,转头,隔着帷幔男人哆嗦的在穿衣服,女人也是手忙脚乱,应该是门响的太突然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男人匆忙之间抓起一团衣服站起来下了床。 吴琴看到面前出现的人石化,黎花慢慢晃悠进来皱眉掩了掩口鼻,将实现也放在了帷幔之后,惊叫一声:“大嫂,你怎么能背着大哥做出这种事?你对得起大哥,对得起我们秦府吗?” 突然而至的斥责,到了门口的一众人哗然,第一反应:秦府大奶奶偷人。 秦风跟中风了一样脚下不稳,吴钊快速将人扶住。 秦风红着眼怒吼一声将吴钊甩开,人冲进了那间房子,目呲欲裂瞪向吴琴的地方,他此时不太明白为什么跟自己安排好的不太一样?为什么变成了吴琴而不是黎花? 对上那颤颤巍巍的男人表情一怔,这不是他找来的人,蓦然回头冰冷的看着吴琴,抬手指过去:“他是谁?” 吴琴在接触到秦风要吃人的冷眸时反应过来,继而歇斯底里:“你居然问我是谁,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喊过眼泪决堤,痛恨的看着秦风,如果不是他怂恿自己算计黎花,她又怎么能…泪眼朦胧中扫过那些残影,还有明显的两道讥讽目光。 吴琴再一次僵硬。 秦风抖着手一字一句:“我最后问你一遍,他到底是谁?” 吴琴唇瓣颤抖,失望的看着秦风,这个男人,为了保全自己这是要装傻到底? 那男人噗通跪在了地上,舌头都在发抖:“我我我…小小小…小的叫李全,家住…家住郊外三峡口,一…一个月前到…到吴家做工,替吴家做采采买,偶然遇见回府的大小姐,我对她一见倾心,大小姐也不嫌弃小的是个做奴才的,便和…和小的…” “你胡说。”吴琴听得瞪大眼睛,怒吼一声。 秦风脸都青了,猛然间想到这一个月来吴琴确实回家很频繁,甚至打扮的花枝招展,那天还因为这件事跟她起了冲突。 怒目而视向对方,眼光几乎要吃人,亏他当时还那么内疚让她委屈了。 “不…不是的,我不认识…我不认识他…”吴琴惊慌失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黎花扯了扯嘴角:“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哥对你多好我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难不成,秦府大少爷还不如你们吴家一个奴才?” 这话一出,秦风的表情更加狰狞。 吴琴瞪向黎花:“你少血口喷人,黎花,一定是你害我的,一定是。” 黎花皱眉满脸无辜:“大嫂,你不能因为偷人暴露就赖在我头上吧?难不成我还能让你们吴家的人算计你这个主子?呵,大嫂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还有,我现在自己都行动不便,我还怎么能在你们吴家布下这么个阴谋。” 一字一句都是委屈,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都是对吴琴的不屑。 秦风嗤嗤笑出声来,歪了歪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秦风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完全没想到自己找到人又上哪里去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不停作揖:“少爷,少爷要明察,是小姐勾引奴才的,是她勾引奴才的,不信,不信你…” 叫做李全的男人从裤腰带掏出来一件东西,那东西秦风认识,就是吴钊都倒吸口冷气。 从进门就在分析具体是怎么回事,也报了希望肯定存在漏洞,可是,面前李全确实是一个月前到了吴家做工的,地址信息也没错,而此时拿出来的这东西更是吴琴从小到带佩戴的同心锁。 吴琴倒吸口冷气抬手摸向自己脖子。 李全委屈着:“这是小姐给奴才的定情信物,她说了,这是她从小佩戴在身上的,很宝贝也很珍贵,希望…希望能以此证明自己对奴才的心意。” “贱人!”秦风咆哮,冲向了吴琴。 吴琴尖叫想要躲避没来得及,一巴掌狠狠甩在了她了脸上,将她从床上打到了地上。 “秦风,你要干什么?”吴钊怒吼阻拦。 黎花竖起眉梢向后退了两步,秦桢更是用自己挡在黎花身前以免混乱中碰到了她,冷眼看着这一场笑话。 秦风目呲欲裂指着吴琴:“你这个贱人,贱人,亏我对你这么好这么信任你,吴琴,你这个□□,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 众人也是一片哗然,这个面色铁青目光狰狞,口吐污言秽语的男人真的是那个儒雅君子秦大公子吗? 转念一想,也对,任哪个男人被女人戴了绿帽子估计都怒火难忍。 很快,窃窃私语跟谈论响起,对着门里面那个跌坐在地惨白着脸的女人。 “啧啧,伤风败俗,不要脸呀,以前在呢么没发现她是这种人。” “什么端庄懂礼,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 “不要脸,给我们女人丢脸,还是在自己弟弟丧礼上干勾搭男人的事,犯贱。” “依我看,这种货色就该沉塘。” 每一个字从外面传入房间,吴琴听得瑟瑟发抖,慢慢抬头,秦风与吴钊还在拉扯,秦风像是疯了一样。 穿过两个人,视线落在黎花身上目光狰狞。 黎花嘴角轻扬姿态冷傲,不过是几秒的对视轻蔑的默默移开,跟身前的秦桢十指紧扣。 秦桢动作轻柔的给她整了整垂落肩头的一缕碎发:“花儿~” “秦桢,这是她欠我的。”黎花回头一字一顿。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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