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了?”见她不语,低头瑟缩的样子像只小白兔,徐渭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一些场景来,胸口一热,体内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好想抱过来啊!    她离他这么远干什么?    徐渭的喉结上下滚动,垂在袖子里的手指都蜷了起来,努力控制住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    此时,林卿卿终于发现了,徐渭说话怎么这么慢?    “王爷,您……”    林卿卿目带疑惑,好奇地看着他。    她回忆着他几次开口,每次都很吃力,像是很用力才挤出一个字。    他,得了口疾吗?    她怎么不记得前世他曾经得过口疾?    徐渭脸色一沉:“嗯?”    他挑起眉梢,面露凶色。只要她敢问,他就叫她好看!    徐渭心里这样想着,目光直勾勾盯着林卿卿,心中一片火热。    快问啊!    快惹恼他啊!    那样他就有借口把她抓过来,惩罚她了!    他的眼神炽热如火,看得林卿卿心里打了个突,脚下再次后退。    她跟过他两年,对他的这种眼神并不陌生——这个色胚,不知又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了!    登时闭上了口,什么也不问了。    徐渭有些失望。    林卿卿装作没看到他眼里的失望,张口就要告辞,然而一阵冷风吹来,她鼻子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下一刻,肩上一沉,竟是徐渭脱下外袍,罩在她的身上。    “使不得!”林卿卿连忙避开。    他是王爷,她怎么敢披他的衣服?    再说,如果披了他的衣服,叫人看见了,不就都知道他救了她吗?    那样她就不得不给他做妾了!    她才不!    林卿卿后退两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王爷恕罪,民女先告退了。”    趁着他没来得及开口,快步离去。    徐渭的手停在半空,看着跑远了的小女人,很是不舍。    算起来,他前前后后有一年多没见她了。    前世,他奉命出征,离京半年有余。今世,他大病一场,半年没下来床。    一年多未见,他思念她成狂。可是她……    转念一想,今生她还不认得他,避他也是理所当然。    扫了一眼已经归于平静的水池,徐渭眼底微沉,随即收回视线,反手把衣服穿了回去。    低头系腰带时,动作不禁顿了顿——刚才,卿卿称他为王爷。可是,明明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    林卿卿离开池边,便抱着手臂,避着人往院子里走。    前世林佩佩诬陷她,害她被父亲打了二十个板子。    这次她要反过来,让父亲打林佩佩二十个板子!    进了院子,林卿卿随手取了件干净的外衣,裹在身上,就匆匆往正院行去。    “请父亲为女儿做主。”见到父亲林兴成,林卿卿“扑通”跪下了。    看到头发湿漉漉的林卿卿,林兴成有些讶异:“卿卿?怎么弄得这副模样?”    林卿卿没换衣服,一来是要赶在林佩佩之前告状,二来也是为了让林兴成看到自己有多狼狈。    “父亲,女儿……”    不料,刚一开口,鼻头便是一酸,眼泪瞬间哗哗地落了下来。    在看到林兴成的一瞬间,满腹的酸涩和委屈涌了上来。    前世被人毒死的委屈和害怕,像一块大石头,沉沉坠在林卿卿的心头。她看着林兴成,很想说给他听,让他安慰一番。    但她又知道,这件事她一辈子不能说出口,注定要烂在肚子里。    “佩佩把女儿骗到水池边,把女儿推进了水里。”林卿卿抹了抹泪,仰头看着林兴成道。    林兴成听罢,一脸讶异:“你说的是真的?”    “父亲的意思,是我冤枉佩佩?”林卿卿怔了一下,反问道。    前世,林兴成可没问这一句,听林佩佩说完,他就喝出一句“孽女”,让下人拉她下去,打了板子。    林卿卿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想,父亲偏爱林佩佩惯了。    “父亲请看。”林卿卿挽起袖子,伸出手背,只见上面赫然印着几块鲜明的指甲印子,“这是我挣扎时,佩佩在我手上掐出来的。”    林佩佩一心想要陷害林卿卿,怕计策不成功,使劲抓着林卿卿的手,往胸口上按。也是因此,在林卿卿的手背上留了印子。    展示了手背上的掐痕,林卿卿满以为林兴成会大怒。    不料,林兴成的眼神闪了闪,却道:“好端端的,今日又是你的及箅礼,家里来了许多宾客,佩佩不会这么不懂事,一定是你误会了。”    林卿卿一怔,抬头看着林兴成,忽然打了个寒噤。    她来之前,为了赶时间,只来得及披了件干净的外衫,并没有换衣服,也忘记了擦头发。此时,一头绵密的秀发直往下滴水,一滴滴冰冷的水珠子落进颈子里,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却比不上她心里的寒凉。    林兴成说林佩佩是无心的,可谁无心掐人,能把手背掐出发紫的印子?    这样明显的事,为什么林兴成看不到?    “父亲……”林卿卿喃喃着,看着林兴成熟悉的脸,却觉得极为陌生。    心里越来越冷,从前没有察觉到的事,此刻在心底渐渐清晰。    林卿卿一直知道,林兴成不怎么待见她,他更喜欢林佩佩多一点。可她没想过,自己不仅仅是比不上林佩佩,可能……连林佩佩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我没有误会。”林卿卿努力压下心寒,用平静的口吻说道,“是她把我叫到水池边,把我推了下去。”    她一定要叫林佩佩吃到苦头!    凭什么害人的人,还能张狂嚣张?    林兴成看着林卿卿执着又坚定的眼神,有些讶异。    他跟自己的大女儿并不亲密。发妻去得早,林兴成忙着丧事,没有心情照看林卿卿。后来续娶了一房,娇妻体贴可人,他更无暇他顾。再到后来,林佩佩出生,林兴成的全副心神都被占据,更是想不起来林卿卿。    这些年来,林兴成习惯了林卿卿的不争不抢,突然林卿卿变得据理力争起来,让他很是不习惯。尤其,她据理力争的对象还是他的小女儿,更是不悦。    满眼不耐,正要说什么,忽然门外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林卿卿,你果然在恶人先告状!”    只见林佩佩从外面走了进来,扬着下巴,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我才没有碰你!你自己掉下去的,为什么冤枉我?”    林卿卿回身看去。    进了门的林佩佩却不看她,而是走到林兴成的身边,抱起他的手摇晃起来:“爹,你不要听林卿卿胡说八道!我可没有推她,我是那样的人吗?她自己莫名其妙的发疯,冤枉我!”    见林佩佩撒娇,林兴成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慈爱的笑容,和蔼地道:“爹当然不会冤枉你。”说罢,偏头朝林卿卿看过来,厉声喝道:“还不快向佩佩道歉!”    向林佩佩道歉?    林卿卿看着满脸指责的林兴成,又看了看满眼得色的林佩佩,顿了顿,低低地笑了。    握着拳头,她慢慢站了起来:“父亲,佩佩掐我,还推我下水,您却让我给她道歉?您是认真的吗?”    林佩佩当然没有推她下水,可林佩佩做的事,比推她下水更可恶一百倍!    现在,林卿卿只是说出林佩佩推她下水,林兴成就如此偏袒!    她清亮的眸子,看在林兴成的眼里,只觉得眼睛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心下更是无端烦躁起来。他手指敲着桌面,拧眉说道:“佩佩都说了没推你!你还要诬赖她?”    “她说没推我,您就信?我说她推我,您却不信?”林卿卿直直盯着林兴成。    她几乎在直说,他毫无道理的偏心!    林兴成顿时有些难堪,一拍桌子怒道:“你就这样跟我说话?”    “爹!”林卿卿却叫他,“我和佩佩都是您的女儿,您要断案,也要看证据不是?”    从小到大,林卿卿从没叫过林兴成一声“爹”。继母黄氏一直教导她,要尊敬父亲,不得太过亲密。哪怕林佩佩从来都是一口一个爹,叫得无比亲密。    不成想,她第一次叫林兴成“爹”,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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