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我和师父各自回房换衣服睡觉,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师父拿上人头出门。我在客栈里没事干,白相与找上门了。  我给他倒了杯茶,问:“王宝余死后怎么样了?”  白相与说:“他的家眷报官了。”  我说:“你是来抓我去见官?”  白相与说:“没这闲工夫,抓了你也换不了多少钱。”  我笑笑,问:“五哥怎么样了?”  白相与饮口茶,淡淡说:“他很好,不用你天天念着。”  我说:“我想回宫看看梅花。”  白相与抬眼看我,淡淡道:“明年吧,今年风太大,残得差不多了。”  我说:“昨晚看见你我挺意外的。”  白相与笑了笑。  两人聊一会儿,我送白相与出去。  我到院子练剑,师父傍晚时才回来,身上背着个包袱,笑容满面,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我说:“师父,你买的什么,还要用车装。”  师父拉起布帘,我看见满满一车的棉袄。  我说:“师父,买那么多棉袄干嘛?你要做生意?”  师父说:“山下的村民对我们多有救济,我们报答他们一下,大家好好过冬。”  师父叫我进房分银子,我伸出双手满心期待地去接。长这么大,连一国的公主都当过了,这回总算能体会一把两只手捧不完白花花的银两是什么样子的感觉。  师父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放我手上。  “拿着,不许乱花。”然后包袱扎得结结实实,藏到师父他自己的被子底下。  我:“……”  我垂头沉默表示抗议。  可师父当我没意见,走了。  晚上我们又吃了一顿火锅,不得不说,在这大雪天里,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师父笑道:“小冷,想不想吃烤肉?”  我眼睛亮起来。  第二天起来,我和师父上街买东西,回来时身后又跟了一辆马车,里面装了十七坛美酒,各种腌肉,还有大包的点心和糖果,给山下的小孩吃的。  我和师父还去衣坊,一人买了一件皮毛大衣。  师父道:“这暗语阁不错,要是哪天被灭掉了还真有点可惜。”  下午我们回去,我和师父坐一辆马车,雇了一个车夫赶另一辆马车。路上我和师父心情都不错,我拿出刚学会的笛子来吹,师父哼起小曲。  夜里荒郊野岭,我们就在马车上睡,第二天起来继续赶路。  经过一条山路时,后面的车夫喊:“两位大人!前面山路常有山贼出没!我们要走吗?我认得另一条路,只是路绕得有点远!”  师父向后摆摆手表示不妨事,继续走。山路不好走,我们速度慢了很多。忽然马车一阵摇晃,然后动不了了,看去,前面一段路被挖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坑,马车根本过不去。  师父怒道:“谁挖坑不填的!”  两边的树木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一群人冲出来,是十几个大汉,个个手提大刀,凶神恶煞。  他们齐声大吼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我和师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为首的大汉看见我,眼发亮,刀尖指着我说:“这、这、这女的也、也、也留下!”  “徒弟。”师父道。  “是。”  我跳下车,剑未出鞘。  师父把发带扯下来抛给我,笑道:“把眼蒙上,别欺负人家。”  我问:“要不要他们的命?”  师父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  我蒙上眼,一群人冲上来,我一剑放倒一个。  师父在旁边喝酒,边给我喝彩:“好!不愧是我九梦华的徒弟!”  等我收剑,扯下发带,地上倒了一片,“哎呦啊哟”叫成一团。  我说:“还留不留了?”  “不留了不留了,女侠饶命!”  我说:“走吧。”  “等一下。”师父道。  那群人马上又求饶。  师父说:“把坑填了再走。”    回到宝鸣山,我依旧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白相与和白倾都没有再来过,信也没有。独一剑倒是来过几次,师父每次看到他师兄来都很高兴,加上手头又有钱了,常请独一剑到山下镇上喝酒,一去就是几天,我一个人留在山上看家。  一次师父回来,独一剑不在身边,应该已经走了。  我和师父坐在小板凳上围着火盆,边嗑瓜子边聊天。  师父说:“你是不是有个四哥叫白,白……”  我说:“白子林。”  师父说:“对,白子林,听师兄说,他被贬为庶人,逐出云锦城了。”  我说:“他犯了什么事?”  师父说:“意图谋反,被你三哥白羽泉揭发了。”  我说:“师父,你说反了吧。”  师父怒道:“为师还没老呢!谋反是白子林,揭发是白羽泉。”  我说:“哦。”  师父摸摸下巴:“真要造反,白羽泉也不会栽在一个白子林手里。”  我说:“师父觉得哪个合适当皇帝?”  师父想了想:“谁最适合不好说,不过现在瞎子都看得出来你父皇最看重白相与,可是其他人也不是省事的,尤其是白羽泉,估计还有的闹。”  我说:“父皇为什么不早点立储君?这样就不会生那么多事了。”  师父笑道:“你父皇就想看他们斗来斗去吧。”  我说:“不懂。”  师父一脸讽刺:“也许他觉得踩着至亲的血肉登上皇位的人,才能当好一个皇帝。”  我说:“哦,今晚吃什么肉?”  师父想了想:“鹿肉。”  晚上我们在灯下吃晚饭,灯油没了,灯光慢慢变小,最后熄灭了。我和师父都懒得去拿灯油,干脆靠着夜视,黑灯瞎火的,继续吃。只是这黑抹抹的房子,要是有谁经过,就听见筷子的叮叮声和吃饭声,还真有点吓人。  “啪啪啪!”  门被敲响。  我奇怪这黑夜风雪天的谁会来?哎,懒了一下还是得去拿灯油。  我提着灯,打开门,门外立着个高大的黑影。  黑影向我弯腰行礼:“微臣赵飞见过小公主。”  我把灯湊近他,看清了容貌,我认得,是白相与的近身侍卫。  我点头,让他进屋。  我说:“你来有何事?”  赵飞从身上取下一个长长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是一副画。  赵飞双手捧着画说:“这是七皇子所做,命微臣送来的。”  师父说:“千里迢迢来就送副画?”  我拿过画,说:“辛苦了,今晚在这里住下吧。”  赵飞叩手:“多谢小公主。”  师父说:“看看画的什么?”  我笑道:“师父,我先回房了。”  师父不高兴了:“有什么不能让为师看的?”  我回到房间,把画放桌子上,铺开。  是一副梅花图,红的白的,开得正烂漫,梅树下有一群孩童在玩闹,白相与在画上题了一首诗,我念道:  风雪夜梅  雪落红梅化成魂,不语人间三两声。  树下足迹归来过,只是故人不相闻。  落梅曾记笑语情,怪道人面去不返。  岂知世间千万事,更胜风雪残花枝。  我沉默良久,拿出纸笔,写了一首:  赠白相与  剑在天下人在身,伴君不多叹息声。  万代功名凭君取,逍遥不定第一人。  等墨迹干透,我把纸折好放信封里,第二天交给赵飞,赵飞告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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