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在东叔面前软磨硬泡良久，却是半分无利的银钱也借不出来，气得他骂骂咧咧的离开赌场。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能再弄到钱，自家婆娘已经帮不上忙了，本来林月影是有丰厚嫁妆的，不过她现在回了娘家……想到这里不尽眼前一亮，林月影走时确是带走了不少细软首饰，但是笨重的家私器具玉器古董可还是留在家里的。心中暗笑着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在转弯处却与对面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被撞翻在地，手里拿的包袱飞出去老远，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竟然全是小金锭。 宋明看见那些金闪闪的东西直咽口水，被撞到的人顾不得喊疼，连滚带爬的把金子都拢到包袱里，紧紧揽在怀里低着头就要走。 “站住，看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好人，你包袱里的金子肯定是偷来的，跟我去官府把话说清楚。”见着这么一个有钱的主儿，怎么能随便就让他走了。 那人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有些害怕，抱着包袱的手又紧了几分，哀求道：“求你放过我吧，这些金子真的都是我的，我的马车坏在大路上了，为了急赶着去如意金店才抄了近路。我得赶紧去，迟了就来不及了，你今天放了我，日后定有重谢。” “你以为本大爷是好骗的？如意金店谁不知道，那里还需要你自己带着钱去店里，他们都是送货到府上的。” “这位大爷你可轻声点儿，我是在如意金店里认识一个师傅，他负责把那些样式不好的首饰重新熔成金子。我给他打点了不少钱，他才同意把那些首饰折价卖给我。” “胡说，他把首饰都卖给你了，店里管他要熔好的金子怎么办？” “所以我才带了金子呀，二两金子换一两首饰。” 宋明知道如意金店首饰的卖价极高，这人换出来的首饰虽是残次品，但以五倍的价钱卖出去根本不成问题。 “有人会买这些做坏了的首饰吗？” “我买回去再简单加工一下，贩到别处，最低也能赚……”那人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又央求道，“大爷，您行行好让我走吧。” “带我去看看，我便放过你。” 那人百般不愿意，但也只得带着他一起去。两个人进了一处院子的后门，里面正忙活的热火朝天，那人抱着金子熟门熟路的钻进一间屋子，警惕的张望了一下关了门，还上了门闩。 屋里坐着一个小个子男人，也没说话，从他包袱里拿出金锭称了重，打开手旁的小箱子，从里边拿出各种首饰，称了一些放进他的包袱里。把金子和剩余的首饰都收好，喝了一口茶说：“李掌柜，明天会来一批货，与这些可大不一样。那批货是专人定制的，筛选极为严苛，跟前面柜上卖的质量一样好，你拿回去都不需要加工。我是觉得跟你合作的还不错，才第一个告诉了你。” “多谢您抬爱，只是我前几天才从您这里拿了一大批，才发了货，手里没这么多现钱，你帮我留两天，等我周转开了……” “你也知道，他们都是早上送来首饰，晚上就把熔好的金子拿走，怎么给你留？而且这么好的东西，只要我放出风去，转眼就被换没了……” “那是那是，可我现在手里真是没那么多金子，你就帮我留两天，一天也行，我用三两……四两换一两……” “你还真大方，明天那批货即使是五两换一两都会打破头。”男人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们。 李掌柜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大好的机会，犹豫了一阵，把宋明拉到一边悄声说：“你有金子吗？我可以四两换一两……” 宋明也是心动的很，盘算着林月影留下的那些嫁妆，换个三四百两金子肯定不成问题。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敷衍着说：“这么多钱不一定能凑得上，我得合计合计……” “要不这样，明天早上我在那个拐角的地方等你，你若是有钱就来找我。” 两人商定之后，李掌柜给那人说尽好话，那人终于同意留到明天中午，李掌柜千恩万谢后包好首饰先走了。 宋明绕到店铺的前面，只见店铺的门口排满了刻有各大王府标记的马车，才想靠近却被伙计给挡住轰到了一边。他不但没恼，反而乐的合不拢嘴，完全相信了李掌柜，心想着很快就能赚到大笔的金子了。乐呵呵的回到府上，夫人正在前厅等他：“老爷，这姐弟俩说是认了你做干爹，你是真的……” 宋明看见姐弟俩人色心大起，一手搂了一个，根本就不等夫人把话说完便往后院去了。 一番颠鸾倒凤，宋明倒在床上大口喘息着，姐弟俩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左一右的给他揉捏着肩膀。 宋明闭上眼睛满意的享受着，姐姐细柳轻声慢语的与弟弟闲谈着：“咱们路过人最多的那家店铺便是如意金店，等你再大些，若是能在店里找个差事，我也能给九泉之下的父母一个交待了。” “姐姐，我不想去，那些伙计看着都好凶，过路的人大老远的就绕着走……” “那是权贵富人才能去的地方，伙计自然也是不一样的……听说店里面铺满了金子，晃得人睁不开眼，我这辈子是没这个福分……”说着幽幽叹息了一声。 “谁说你没这个福分的？”宋明猛的坐起来，“等干爹做成了这笔大买卖，那里面的东西你们随便挑。”大踏步的出了屋，直奔儿子儿媳的院子去了。 宋启扬才回来，脱了官袍换了家常衣裳，还没坐稳便看见宋明指挥着下人搬着一个大箱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你老子我有了生财的好法子……”嘴里讲着金店的事，手里也不闲着，把百宝格上的东西装满了箱子。 “爹，这些东西都是月影的，动不得……” “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傻小子，有了这些东西做抵押，赌场能给我无需利息的金子，等把首饰出手之后，再把这些东西赎回来，这样的无本买卖傻瓜才不做呢。” “这么好的事能让你遇上？不会是骗子吧？” 宋明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嘴巴：“臭小子，翅膀硬了，老子怎么就不能遇着好事儿？等老子赚了金子回来，一个金渣子也不给你。” “爹，你真确定是如意金店？” “老子特意在店铺门口看的，那么大一块金灿灿的牌匾挂在那儿，就算你老子是瞎的都看得见。”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宋启扬也有些心动，不过仍是不太放心。 “去就去，老子还能骗你不成？”宋明气哼哼的叫人把箱子搬到马车上，晚饭也顾不上吃，吆喝着马夫快马加鞭赶去天下赌场。 “主人，宋明抬来了不少东西，要换成金子。” 两人才吃过晚饭，瑹瑀瑄笑道：“夫人，与为夫一同去看看那些东西是否合你的心意。”拉着她的手下了楼。 宋明在账房里正等的着急：“玉公子，我带来的可都是好东西，怎么还非要让你过目才能给我金子？” “我这里可不缺这些，若是我夫人喜欢，即刻会给你金子，若是不喜欢……” “一定会喜欢的，这可都是好东西，玉夫人，您请过目。”宋明陪着笑脸，看着林蝶衣一件件的拿出来，随意看了两眼便又放回去，“玉夫人的眼光真是高，我家都是当宝贝供着的，您看可还入得了您的眼？” “还不算太差，摆在客院里还不至于让人笑话，夫君，就收下吧。” “夫人喜欢就好……东叔，给宋老爷兑金子吧。”搂着夫人出去了。 “确是你母亲的嫁妆？” “是我母亲的东西，可是够他花一阵子的呢。” “我会尽快让他们把属于你的东西都吐出来。”瑹瑀瑄陪着林蝶衣走到彩云庄门口，“回去早些休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宋启扬先是告了假没有上朝，然后带着一箱金子与宋明一起坐了马车出门。胡同狭窄进不了车，宋明让儿子等着，自己去找李掌柜。 在昨天相遇的地方没等多久，李掌柜就来了，看见他带着金子，又是一番感谢，再三保证不出三天就能有金子跟他兑首饰。 宋明却说：“四两换一两的买卖，李掌柜可是占了大便宜。” 李掌柜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五两换一两。” “这可不行，你要价也太狠了。” 宋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听着李掌柜犹豫了一下叫住了自己，暗地里得意的一笑。 到了地方，照例走了小门。宋启扬不放心的拿出一小锭金子换了一个戒指，细看之下喜形于色，他是在皇后宫里见过如意金店的首饰的，手里的东西虽有瑕疵但却是真货无疑。当下便把所有的金子都换成了首饰，看着还剩下的小半箱首饰，贪念生出就再也挥之不去，与宋明一商议，两人便分头行事。 宋明驾着马车去了赌场，央求东叔跟着他回府，只要当场给付金子，值钱的东西尽管拿。东叔挨不过他的纠缠，套了车便跟他去了。林月影嫁入宋家之前，为了成亲那天自己的面子好看，便拿了一部分嫁妆出来，让宋启扬摆在前厅等显眼位置以装点门面，成亲之后要了几次，宋明一直装糊涂霸着不给。东叔依着指示，把有标记的东西全装了车，那些大件家具暂时搬不走的，便立了字据，写明已付银钱暂时存放。 宋启扬在父亲走后，把兑来的首饰每个都自己检查了一遍，放在盒中锁好，又在外面包了两层粗布，伪装成无关紧要的东西，夹在腋下出了门。为了快点到家也走了小路，走出两条街只觉脊背发凉，似乎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心中害怕的小跑起来，身后果然传出紧追不舍的脚步声，一时慌不择路竟钻进了一条死胡同，想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拿的是什么东西？”两个壮汉堵住了他的去路。 “没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我可是朝中四品，你们可要考虑后果。”宋启扬强装镇定。 两个大汉却笑了起来，其中一个人说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京城这么多的王爷侯府，你一个小小四品竟然跟爷爷我叫板？若是不乖乖交出你身上的值钱东西，我保证你以后再也穿不上官服。” 另一个大汉上前，不容分说的抢走了他的包袱。 两人得手后嘿嘿一笑，才想走，从远处传来呵斥声：“有人看见他们进来的，这两人可是有赏金的，动作麻利些，把他们快点抓回去换钱。” 宋启扬一听是衙门里的人到了，立时抖擞了精神，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居然把包袱又从大汉手里抢了回来。 两人听着吆喝声越来越近，不敢耽误，大骂一声倒霉就飞快的跑了。 宋启扬害怕官兵会追问包袱里的东西，也是赶紧溜了，却是不知道两个大汉和那一队没露面的官兵，先后进了如意金店的后门。 宋明拿着金子赶回如意金店，往那男人面前一放，指着那小半盒子的首饰说道：“把剩下的都给我吧。” 那人掂了掂金子冷哼了一声说：“你这算盘打的也太好了，你至少还得再拿一百两，才能把这些都拿走。”那人攥着装金子的布袋，回身去称重。 宋明借着这个机会，抱起首饰盒子就跑，听到男人的咒骂声却更是得意，少赚些只能算你倒霉，谁让你遇到老子了。 宋家父子在书房内碰了头，宋明得意的跟儿子大讲特讲自己怎么威胁李掌柜最终成了五两换一两，后来又是如何多弄了十几两的首饰，宋启扬鄙夷又有些钦佩的听着，这些事自己还真是不敢做。 父子两人折腾了大半天，腹中一阵咕咕作响，才想起来从起床到现在一直都水米没打牙。叫下人端来饭菜，宋明兴致很高，又嚷嚷着让人拿酒。 “干爹……”姐弟俩一人端菜一人捧着酒壶，“干女儿听说干爹的心情很好，便下厨做了几个小菜，您尝尝是否合胃口。” 弟弟拂杨给两人斟了酒，宋明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看你老子我收的这一对姐弟俩，可都是温柔乡里的尤物……” 宋启扬不满的摇了摇头，抓起酒盅便喝干了，细柳赶紧又给他满上。 姐弟二人伺候着两人喝酒，没过一会儿宋明就醉了，把拂杨压在身下就胡乱的撕着他的衣裳。 看着父亲荒诞的行为，宋启扬起身要走，却脚下一个踉跄，幸得被细柳及时扶住：“宋大人，您醉了，奴家扶您回房休息吧……” 宋启扬东倒西歪的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拽着细柳的手不让她走：“老头子倒是会享受，你弟弟在那边忙活着，你就来伺候本大人吧……” 后院里充斥着□□的喘息□□声，吓得仆人们都不敢靠近。 瑹瑀瑄坐在自家赌场的雅间里，听着东叔汇报宋家的情况：“做得不错，记在账上，年底多给他们一些红利。” 小厮恭敬的带着梅姨和林蝶衣进了来：“玉公子，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这次宋启扬突然又受到优待，是因为有人看上了他。” “谁？” “婆沙邦的三公主。” “他怎么会认识外族公主？”林蝶衣纳闷。 “因为就是这个公主在城外发现了他们，把他们送回了宋家。皇后和太子知道他回来了，假意关心了一下，请他和他母亲进了宫，正被公主看见，便非要带他回国。得知他已娶妻，公主表示愿意赔偿林家一笔银子作为赔偿。听说林家不是很愿意，但是皇后从中说合，最后也是同意了。” “宋家自是极为乐意，”瑹瑀瑄对东叔说，“不能再拖了，明天叫他们依计划进行，一定要赶在林家得到赔偿之前把事情了了。” 东叔出去后，林蝶衣问道：“皇后怎会愿意他去呢？”在她的印象中，皇后对宋启扬还是挺好的，应该是舍不得他吧，更何况关老夫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为了不让自己的姐姐孤苦无依，皇后怎么也要阻拦一下才是。 瑹瑀瑄解决道：“婆沙邦是个女儿国，以女为尊，而这三公主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国主的人。若皇后真是随了三公主的愿，让三公主知道自己的好处，便是日后太子登基的簇拥者。” “怪不得宋启扬不把林家看在眼里，若是真成了，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国王了。” “不是国王，男人在婆沙邦完全没有地位，他若真是去了，只是高级一些的男宠。” 宋明昨晚纵欲无度，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刚洗漱完毕，有下人来报，李掌柜请他中午到得闲茶楼小酌。他高兴的收拾了首饰准备带去，却发觉少了一些，拂杨在旁边怯生生的说：“宋大人带了几件去上朝了……” “这臭小子，就知道拿老子的东西做人情。” 宋启扬知道三公主今日进宫面圣，特意挑了几件样子好看的带在身上，以讨她的欢心。 皇后为了表示自己的热情，又要给宋启扬创造机会，特意邀了两人在自己的寝宫用午膳。宋启扬暗自庆幸自己真是运气好，不仅可以讨好三公主，还能让皇后对自己另眼相看，因为如意金店不管身份高低，只管先来后到，即便是皇家的单子也要排队。 饭后喝茶闲谈时，宋启扬掏出锦匣呈了上去：“聊表心意，还请皇后和三公主莫要嫌弃才是。”满心欢喜的等着皇后的赞誉，却不料皇后只是拿出一件瞧了一眼，便面无表情的让人收下了。 三公主更是直接把盒子盖上，又还给了他：“本宫一向只带如意金店的首饰。” 宋启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勉强笑着打开盒子细看，顿时觉得眼前发黑。昨天回到家中只是高兴也没有细看，自己拿回来的定是被那两个大汉掉了包，父亲换回来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也出了差错。看着皇后和三公主揶揄的表情，哪儿还有脸继续坐着，推说公务繁忙便告辞了。 皇后替他打着圆场，心里却在骂真是个扶不上台面的东西。 宋明临出门时，细柳提醒了他一句，若是下人中有起了坏心的，知道他做了大生意，回程的时候勾结了坏人打劫他，那么多金子可就打了水漂。宋明深觉有理，只带了一个信得过的下人去应约，还把他留在了门外。茶楼小二领着他去了李掌柜订的雅间，雅间门外守着两个伙计，李掌柜却是一个人在里面等着。宋明心里偷乐，李掌柜也是防着下人的，细柳这个小女子还真是个有见识的。 “真是谢谢您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李掌柜拍了拍身边的箱子，“金子我都带来了，五两换一两，保证不会亏了您的。” “好说好说……”宋明看着李掌柜打开箱子，里面的金子仿佛都在对着他笑。 “伙计，去请你们的账房先生。”李掌柜跟宋明解释道，“这个账房先生是我远方亲戚，我的生意也都是找他算帐，绝对不会坑了咱们。” 账房抱来了量金子的小秤和账本，拿过宋明递上来的首饰才要秤重，却是细看之后皱起了眉头，在李掌柜耳边说了几句，又把秤和账本抱走了。 宋明拿着还给自己的首饰愣愣的问：“这是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我把你当恩人看待，你竟然拿这些假货来蒙骗我？” “怎么可能是假货，这些是昨天你看着我换的。” “昨天换的真东西被你调了包，真没见过你这么黑心的人……”李掌柜叫来自己的伙计，抬起金子就走。 “你不能走……”宋明伸手阻拦，可惜单薄的身体根本就抵不过那些人高马大的伙计，被人推搡了一把碰倒了桌子，首饰洒了一地。等他把东西都捡起来，李掌柜早就带人走的没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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