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舍不得我

一根橡皮筋，你用了多大的力长长拉开，在这根橡皮筋断掉的时候，就会有多大的力反弹回来。　　　　穆清这根弦抻得太长，太紧，所以在圣君醒过来的时候，“啪”，断了。　　　　断得彻底，断得让穆清自己都措手不及。　　　　圣君给了站在门外的焱龙一个眼色，焱龙就了然地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看着近在眼前的穆清，圣君好像隐隐地觉得在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她靠在床头，默默流泪，美得好像一副经过光影处理的油画，那么不真实，却又近在眼前。　　　　撑着刚刚恢复的沉重身体，圣君坐了起来，生生将穆清从地板拖上了床。　　　　“你别动，嘶嘶，别动，嘶嘶，不难受吗？嘶嘶……嘶嘶……”　　　　穆清抬起头看圣君的时候，眼睛红红肿肿的，好像两个小小的水蜜桃。可眼里的泪，却吧嗒吧嗒地掉，好像不受控制了一样。　　　　当初的水神，谁见过她哭？　　　　大概没人吧……　　　　“还好，你慢慢哭。”　　　　穆清听到这话，像是得了圣旨，哇哇地又哭出了声。　　　　这快三十年的眼泪，穆清以为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哭光了，没想到只是因为那时候还没遇见这个男人……　　　　圣君把她揽在怀里，感受着穆清一颤一颤的哭声和紧紧扒着他前襟的手。　　　　他又不会跑，有这么害怕吗？　　　　很久很久，穆清终于不哭了，外面的天也渐渐黑了，整间屋子伸手不见五指。　　　　想来是焱龙一直在外面看着，连掌灯的下人都不敢进来。　　　　“不哭了？”　　　　圣君顺着她的背，觉得她不再抖了，才问出了声。　　　　“累了。”　　　　圣君无奈地笑，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没有灯光，他也觉得怀里的女人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感觉。”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也在看我？”　　　　“没有。”　　　　“你还笑了！”　　　　“这是因为你在看我！”　　　　“我就是在看你啊，不然我看谁？我看谁你乐意？说啊！”　　　　这个女人算是恢复了，语言已经很有攻击性。　　　　圣君不接话，两个人又沉默了，穆清摸到圣君的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摸着，“这回的事情，真的要谢谢妖神，虽然我也不喜欢她。”　　　　“嗯。”　　　　“你昏倒以后，妖神真的是尽心尽力了，整整两天关在房间里一步都不出来，若没有她，你还真是醒不过来。”　　　　“嗯。”　　　　“嗯？你知道？”　　　　“我只是晕倒了，又不代表我听不到。”　　　　“啊？什么……什么意思？”　　　　穆清一下子松开圣君的手，有一点心虚。　　　　若是他都听得见，那……那些……在床头说的话他都听得见？　　　　“就……比如要把我锁在柜子里的恶毒想法我都听得见。”　　　　穆清真是觉得黑灯是一件好事情，最起码她能用不着看圣君的脸色，不然她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就是太黑了看不到你，心慌。”　　　　忽然一阵风袭来，紧接着整个屋子都亮了，所有的小蜡烛都被点燃了。　　　　“我……我不是……”　　　　亮起的灯将整个房间照得异常亮堂，穆清有些泛红的脸被圣君一览无余。　　　　“不是什么？”　　　　穆清别过脑袋想要跳过这个话题，可圣君哪里舍得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穆清躲到哪儿他追到哪儿，歇了一下午的身体适当地运动一下也不错。　　　　穆清跑到一边靠墙的椅子上坐下，她要面壁思过，嗯，自己惩罚自己。　　　　“不用你惩罚我了，我自己来，我面壁，我思过，圣君大人，真的不用你亲自动手。”　　　　圣君站在她身后宠溺地笑着，这个女人，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你说吧，你错哪儿了？”　　　　“我……”　　　　穆清坐定一想，不对啊，这犯错的是他又不是自己，那锁在柜子里的话还不是因为生气才说出来的！　　　　这惩罚的应该是他，才不是自己呢！　　　　穆清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底气十足，猛地站起身。　　　　“不对！错在你！”　　　　“我？”圣君微笑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那兴冲冲的样子，好像被旁人抢了糖，真的好可爱。　　　　“就是你，你说要不是你从前就和妖神勾三搭四的，那参禅街犯得着所有人都寄信恭贺您老喜得贵子吗？你说你要是不表现得和妖神关系匪浅会被别人误会吗？还一个个的跟我这儿多子多福……你，你干嘛……”　　　　本来是穆清步步紧逼圣君，忽然圣君向前一步逼得穆清只好向后退。　　　　“是吗？那是因为本君千秋万代的名声，谁不想攀附一下？这可不是你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消失的，那妖神那么漂亮，你就没有一点害怕我被抢走？”　　　　本来退到椅子马上就被逼坐下的穆清一个翻身将圣君推在椅子上。　　　　“你还好意思问我怕不怕！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多看妖神一眼，我不把你眼睛挖出来！”　　　　“你舍得吗？”　　　　“我……”穆清猛地眨眼睛，气势一下子滑下来，“我……舍不得……”　　　　圣君嘴角一勾，像是将穆清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了一样。　　　　“你，你笑什么！我就是……”　　　　穆清忽然被一阵温热封住了嘴唇，就一下，蜻蜓点水就松开了。　　　　“你……你犯规！”　　　　“我不是犯规了，是惩罚，惩罚你言不由衷，口是心非！”　　　　“那你说，我哪里说错了？”　　　　“你就是喜欢我喜欢得发疯才会说那些话。你就是舍不得我，不想我走，不想我被别人勾引去，最不想那个人是桃夭。”　　　　被猜到所有心思的穆清，老脸实在是没地搁了。　　　　起身就要跑，结果一下被圣君拽了回来。　　　　“又干嘛？”　　　　“你舍不得我，为什么还要喝桃夭给你的药，如果你没了，你还怎么舍不得我？”　　　　穆清没想到他在这儿等着她，“救你的时候，哪里会想那么多。”　　　　“没有你我做的很多事情都毫无意义，你就不能珍惜点你自己吗？”　　　　“我……唔……”　　　　穆清心里的很多话，都被圣君突如其来的吻咽进了肚子。　　　　她爱，所以她敢。　　　　在世上这么多年，对她来说的信念，执着，甚至人生的意义都很渺茫，她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只是不想死。　　　　但是现在她知道为什么而活着，却意外地不怕死了。　　　　你说奇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