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众人停箸，放下酒杯，准备欣赏子璇的歌舞。　　　　只见子璇轻移莲步，细娜腰肢，飞起罗袖，唱到：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唱罢，众人纷纷拍手。就连雨晴和宓姬这两个外星人也沉浸在了子璇的歌舞之中。　　　　黄道周道：“姑娘之声如黄鹂夜唱，姑娘之舞可谓若柳扶风，妙极，妙极啊。”　　　　子璇道：“谢谢公子。”　　　　卢象升也叹道：“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虽古之绿珠、小小、师师（都是古代名妓）不能多矣。”　　　　子璇也道：“谢谢公子”　　　　子璇回到座位上，对杨青轻声道：“公子以为奴跳的好吗？”　　　　杨青道：“子璇姑娘的歌声如珠坠玉盘，姑娘的舞姿如流风回雪，自然是极美的。”　　　　听了杨青的评价，子璇心里顿时觉得甜蜜蜜的。　　　　卢象升揶揄道：“子璇姑娘，怎么我和黄兄夸你，你云淡风轻。而我无邪兄一赞美，你就笑逐颜开？可不要厚此薄彼啊。”　　　　众人哈哈大笑，子璇则羞得低下头。　　　　杨青表现的就大气多了，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也不在意卢象升那小子不怀好意的目光。　　　　杨青看向雨晴，道：“刚刚子璇姑娘献舞一曲，不知雨晴姑娘可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　　　　雨晴笑道：“我担心会吓到诸位公子。”　　　　杨青道：“不妨事，姑娘放心表演就是。”　　　　雨晴与宓姬对视一眼，笑道：“那我便为诸位公子唱一首歌吧。”　　　　雨晴清了一下嗓子，随即唱道：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　　　　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　　　　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滚滚红尘里，　　　　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茫茫人海中，　　　　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我爱你时，　　　　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　　　　离开你时，　　　　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　　　　只为你临别时的那一次回顾。　　　　你看衣袂飘飘衣袂飘飘，　　　　天长地久都化做虚无。”　　　　雨晴歌声落下，四座寂静无声，落叶可闻。雨晴看到众人呆呆的样子，与宓姬微微一笑。　　　　好一会儿，卢象升才拍起手来，道：“雨晴姑娘的歌曲果然与众不同，出人意料。”　　　　众人附和。　　　　雨晴道：“几位公子莫不是吓到了吧？如此，倒是小女子的罪过。”　　　　倪元璐摇手，道：“雨晴姑娘的歌曲虽不和古曲，但别成一天地。如同黑夜划过夜空的流星，刹那灿烂，却留下无尽的落寞，闻之令人酸鼻。”　　　　子璇擦擦湿润的眼角，殷切道：“雨晴姑娘，这首歌可以送给我吗？”　　　　雨晴笑道：“歌曲本来就是被人唱的，姑娘喜欢，拿去便是。”　　　　子璇面色一喜，随即偷偷看了眼杨青，有种淡淡的愁怨在眼底氤氲。　　　　黄道周问道：“不知雨晴姑娘出自哪位名家。”　　　　雨晴摇头，道：“这首歌只是有感于莺莺的遭遇而发，并不是被哪位乐师授予。”　　　　卢象升叹道：“雨晴姑娘的才华乃是天授，非我等凡夫俗子所及，实是令人汗颜。”　　　　雨晴微微一笑。　　　　杨青已经观察雨晴好一会儿了，可是越接近越发现这女子身上迷雾重重，实在是令他惊讶，却又心痒难耐，想要破解雨晴身上的秘密。　　　　杨青想了想，便道：“雨晴姑娘如何看待鬼神之事？”　　　　雨晴笑道：“公子可曾见过鬼？”　　　　杨青摇摇头。　　　　雨晴道：“我也没见过。”　　　　杨青道：“姑娘认为这世上的鬼神都是假的？”　　　　雨晴笑笑不说话。　　　　杨青眼里一闪，继续问道：“那不知这世上奇伟怪异之事姑娘如何解释。”　　　　众人纷纷看向雨晴，他们显然也很好奇。　　　　雨晴道：“你们的夫子曾‘子不语怪力乱神’，他的原则基本是避开。但是这便留下一个隐患，因为‘怪力乱神’之事毕竟存在，下民无知，见到便以为是神迹。”　　　　黄道周听到雨晴说‘你们的夫子’很是不快，对雨晴道：“姑娘道‘你们的夫子’，无乃对圣人太不敬乎？”　　　　雨晴道：“公子恕罪，毕竟小女子不用科举不是，另外孔子他老人家也不尊重我啊。”　　　　黄道周道：“圣人如何不尊重姑娘？”　　　　雨晴笑道：“孔子不是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黄道周一咽，气的胡子无风自动，说不出话。　　　　卢象升对雨晴说的这些很感兴趣，道：“姑娘请继续说。”　　　　雨晴继续道：“比如风云是如何产生的，雷电是如何激发的？大地为何会干旱，梨子为何会掉在地上？为何有的地方春夏秋冬四季轮转，而有的地方却四季如春？这世上的秘密如此之多，为何诸位公子不去探究呢？”　　　　杨青道：“姑娘这样说，便是知晓这些事情的原因了，请姑娘解惑。”　　　　雨晴摇头，笑道：“小女子只是不信鬼神之事，心中又常常有疑问，所以今日在诸公子面前一吐为快，哪里有资格为公子解惑。”　　　　倪元璐道：“道可道，非常道。姑娘说的简单，然而每个都是人间大道，想要探究一二，实在是难、难、难。”　　　　杨青则对雨晴的话表示一万分的怀疑，因为雨晴表现的太风轻云淡了。　　　　“她肯定知道这些道理”，杨青心想。　　　　这时李娇睁着迷糊的大眼睛问道：“你们都在说什么啊，奴家怎么都听不懂？”　　　　子璇道：“诸位公子在探讨大道理，娇娇不要打扰。”　　　　李娇噘嘴，显示她很不满意。　　　　杨青举起酒杯，道：“这些伤脑的事且放在一边。光阴者，百代之过客，古人尚且秉烛夜游，吾等今日欢聚于此，且有佳人相伴，不可浪费光阴，当浮一大白，来，诸君饮胜。”　　　　众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娇提议道：“咱们来玩投壶吧？谁投不进要自罚一杯。”　　　　倪元璐笑道：“好啊。”　　　　众人纷纷起身，热闹的玩起投壶来……。　　　　月上中天，肴核既尽，杯盘狼藉，宴席已散。　　　　杨青站在柳泉居门口，抱拳道：“卢弟，倪兄，黄兄，我们兄弟明日再会。”　　　　几人抱拳离开。　　　　福兴叫来四个轿子，杨青先把子璇和李娇送上轿，子璇档着绣帘，道：“多谢公子今日相邀，奴家永生难忘。”　　　　杨青摆手道：“哪里，哪里。子璇姑娘的清歌玉舞更是一淘我等俗士的浊眼，该是我感谢姑娘才对。”　　　　子璇道：“来日奴家扫席以待，请公子务必赏面。”　　　　杨青点点头，叫福兴送这二人回去，子璇则不住的回头张望，似在等待什么，直到轿子转过街角，待看不到杨青的身影，才叹了口气，放下了绣帘。　　　　注视着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杨青回过头，对雨晴与宓姬道：“两位姑娘家在哪里？我送二位回去。”　　　　雨晴道：“公子既对子璇姑娘恋恋不舍，还是去送她吧，我二人自会离去。”　　　　杨青道：“姑娘说对了一半。”　　　　雨晴道：“什么？”　　　　杨青靠近道：“恋恋不舍有之，不过却不是子璇姑娘，而是……。”　　　　雨晴道：“而是什么？”　　　　杨青道：“而是雨晴姑娘。”　　　　听了杨青的话，雨晴脸色微红，不过还是说道：“公子请自重。”　　　　此时宓姬在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对话。　　　　杨青笑道：“不舍是因为姑娘还没告诉在下，这梨子为什么会掉在地上？”　　　　雨晴张大眼睛，宓姬噗嗤一笑。　　　　雨晴转身，背对着杨青道：“请公子明日将玉佩准备好，小女子明日会登门拜访。宓姬，我们走。”　　　　杨青道：“看来姑娘对在下关注已久，连在下住在何处都知道了，真是令在下喜出望外。”　　　　雨晴不答，加快了脚步，小声低估道：“登徒子。”　　　　宓姬道：“雨晴你说什么？”　　　　雨晴道：“哦，没什么。”　　　　宓姬狐疑，坏笑道：“你明明说了句登徒子，我的耳朵可是很灵敏的。”　　　　雨晴道：“哪有，不要瞎说，我们快些走吧。”　　　　宓姬揶揄道：“之前在宴会上我示意你走，你不走。现在倒是着急了。”　　　　杨青摸着胸口的玉佩，在两人背后大声道：“两位姑娘究竟是神？是鬼？是仙？还是妖？”　　　　宓姬回头，怪笑道：“为什么不是人呢？”　　　　说着，两人走到街道拐角。　　　　杨青两只手弯成喇叭状，大声喊道：“我等你啊~。”　　　　风儿将杨青的话送到雨晴耳边，雨晴低头莞尔一笑，随即两人身影消失不见。　　　　目送着两人离开后，杨青给了几个轿夫一些钱，将他们打发走后，随即向自己家里走去。然而他不会知道，在自己的头顶，一道漆黑的目光，在冷冷的注视着他。